第16节:三(柳如烟)(1) 然后我就照着我妈说的画出来一个男孩儿的样子。我妈戴着老花镜凑到画跟 前看,她喃喃地说:" 嗯,有点儿像,哎,又不怎么像,你这丫头,怎么连你哥 哥样子都给忘了,也真可惜,那时候居然都没想到给你哥拍张照片,现在想看都 看不到了……" 在我妈这么絮叨着说话的时候,我就站在她身后也看着那幅画,我清晰而又 震惊地发现,我画出来的那个男孩并不是我哥——其实是秦小宝。 秦小宝。 你看,我连自己亲生哥哥的模样都忘记了,但是,我还是无法忘记他。 那时候我七岁,第一次见到秦小宝的时候。 我那时候总是穿宝蓝色裙子,白凉鞋,剪着短短的利落的头发。脸有些微微 的婴儿肥,是个看起来有些胖的小孩儿。当然了,现在的我和小时候的模样很不 相同,如今我是一副瘦削的模样。 小时候,我爸是我们小镇的镇长,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们那里称女儿为" 千金" ,似乎是很宝贝很珍贵的意思。我的小名儿叫九儿,因为我是腊月二十九 出生的,我爸就图个省事儿给我取名叫九儿。 我还有个哥哥,他对我非常好。因为从小受到父母以及兄长的宠爱,所以我 的性格有一些霸道。 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在哥哥后面,一起去看露天电影。哥哥比我 大几岁,看完电影回来的夜晚有些冷,哥哥总是搂着我的肩膀,把自己的衣服披 在我身上。 那样的夜晚天上总是有月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我和哥哥的身上,我总是喜 欢问," 哥哥,月亮是在跟着我们走呢,还是我们在跟着它走?" 哥哥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搪塞我说:" 是月亮跟着你走。" " 月亮为什么跟着我走呢?" " 因为你漂亮呀。" 我那亲爱的哥哥,他说:" 连月亮都喜欢我们家九儿, 所以才跟着你走的啊。" 虽然我才七岁,但是我完全明白哥哥是在骗我,但是他把我骗得很开心。这 样的说法满足了我的虚荣和骄傲。 我又问:" 哥,我们回去这么晚,妈妈会打我们吗?" 哥哥说:" 没事,有我在呢,要打就打我,你别怕。" 哥哥是疼我的,我知道,因此我也笑,我觉得很快乐。至今为止,我忘记了 他的样子,也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是每当我想起他这些话的时候,还是觉得 很快乐。 我七岁的时候,上了小学。为了弥补自己为了省事取个小名的过错,我爸把 我的学名取得很有诗意,叫柳如烟。 这个名字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但是后来电视里开始流行放台湾那个电视剧 《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结尾曲就是" 春雨如酒柳如烟啊" ,我因此被同学笑 话了好一阵子,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要说的是我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因为成绩很好,我当了班长,可能是想 要树立一个良好的" 官儿" 的想象,我表现得很积极,尤其是在劳动方面因为老 师说过积极劳动会被选为少先队员,我是个好胜的小孩儿,希望自己能早点成为 少先队员,系上红领巾。 那一天中午放学,我自己打扫班级卫生。学校中午是锁门的,我就被锁在里 面了。等我打扫完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大门已经锁上了。我有点着急,因为好 像整个学校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最害怕自己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男孩儿。他提着一小桶水,正沿着走廊走着,经 过我身边时候,他看见了我,于是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