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乐几家愁 “毫不夸张地说,制造总公司正面临着数十年来未曾有过的危机,寒冬已经来 临!”在周氏集团亚太区公司总部的办公室,周鹏拿着下属公司送上来的一份辞职 信,对着父亲说。这正是亚达公司朱总经理的辞职信。 “鹏儿,你有没有应对的策略?”周光明蹙着眉头,抬头看向周鹏,声音很是 低沉抑郁。亚达公司是他在国内挖到第一桶金的地方,是当初他和兰总几经艰难曲 折拼出来的,当年他和兰总在亚达创业时,两个人花掉身上最后5 元钱共吃一份盒 饭的画面仍尤在眼前。靠着这桶金,周氏在业务逐步扩大到全国,直至到达亚太其 他地区。他不想那么轻易地放弃。 “跟着这份辞职信,他们还送来一份企划案。”周鹏让秘书乔治把幻灯打开。 辞职信中说,自己的辞职,不光是年纪大的原因,还因为自己得过且过,放过了让 公司发展的时机。 企划案的首页,赫然写着编制人夏清秋的签名,字迹清秀。 周鹏觉得这个签名,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并未多想,继续和父亲一起研究起这 份企划案。 夏秋把她和五月共同居住的房子,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 五月的屋子里,摆了很多的女孩子喜欢的娃娃、还有她崇拜的周杰伦的一些照 片,粉粉的窗帘、床上用品; 而夏秋的房间则是一律的冷色:白色、黑色和灰色,白色的窗帘、床单、被套 ……衣橱里的衣物,除了白色就是黑色,只有那梳妆台上的透明的玻璃瓶里插的水 竹,深深地绿色,反射出一些光亮,给这个房间增添了一点生动。 “怎么样?你今年要不要去?”五月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和正在整理衣柜的夏 秋问。大学同学邀约元旦时举行同学会。 夏秋撂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服,“你自己去吧,”她身体向前倾看着五月, “另外……” “另外,不要透露你的消息,不要说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啦!去年、前年也是 这样。啰嗦! ”五月用力咬了一口苹果,没等夏秋说完,便接过话来。重新见到夏 秋之后,五月觉得夏秋很孤单,是那种心灵深处的孤单。她与周围的人,只限于工 作层面的交往。没有其他人了解夏秋的状况,她的简历也异常简单,同事们只知道 她的名字和年龄,对其它情况一无所知。五月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只要碰到有 人询问夏秋的任何问题,她都会立即缄口。读书时,夏秋原本有很多熟人朋友,对 人情往来也不反感,可是,现在却性情大变,几乎离群索居,把心完全封闭了起来。 “我担心你嘴比脑子快嘛!”夏秋笑着看了她一眼。 “放心,这件事儿上,我脑子会比嘴快!原来贵人语迟是这么个滋味!”她用 力将苹果吞咽下去,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心里有根刺,虽然你不愿意和我说。”五月看了看夏秋,然后又 转动着手里红红的苹果。夏秋心里那么善良,比任何人都更有怜悯之心、菩萨心肠。 其他事,夏秋都会和她推心置腹、和盘托出,唯独这根刺,却从不提及。她的内心 变成了一滩死水,无论任何异性的追求,都激不起她心中的任何涟漪,——这么多 年,一次也没有。 “不过,我一个人去,很没有意思。那个海帆啊,都做妈妈了,可是我现在还 没有结婚的对象。”五月接着嘟着嘴,重重地坐到可以自由移动的电脑椅中。海帆 在三年前就嫁给了以前的班长,前年添了个小公主,班长又被提拔成市银行的副行 长,现在过得很满足。上次的同学会回来,五月羡慕的不得了,一连几天都在说这 个话题。 “那个梦想百货公司的王乐天,不是一直在追求你吗?”夏秋笑着问。 “和他在一起,没感觉啦!”五月的脸有些潮红,身体扭捏的调换了个姿势。 “他人很好啊,很可靠。而且听说公司老总很器重他啊!”夏秋坐到床边,劝 导五月。 王乐天是江南这个城市梦想百货公司的副经理,去年五月在梦想给亚达公司采 办节日礼品时,因为所购物品中,有几条围巾有瑕疵,当时的值班经理不肯给他们 更换,王乐天看到后,批评了值班经理,说他的表现不符合梦想百货公司顾客至上 的精神,还亲自张罗着给五月他们更换了货品。从那时起,五月便和王乐天有了接 触,王乐天对五月一见钟情,之后,便经常约会五月、送鲜花、送礼物。 “我还在考虑啦。他长得其貌不扬的,和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差距好大哦。” 五月噘着嘴,虽如此说,但笑意已经绽放在唇角。 “五月,因为他的外表,把他给否决了,是不是有点太色了?”夏秋用脚将电 脑椅勾到面前,然后故意睁大眼睛,眼睛眨巴着,把脸贴近五月的脸。 “你干吗?我哪有?!”五月用力向后躲闪着。 “我看这个人还不错,对你很好。你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嫁给他的话,不就是 享福了?”夏秋将电脑椅蹬出,然后从床上收起叠好的衣物,将他们放到衣柜里。 这个王乐天就是长得矮了一些,但是干起家务活,却是一把好手。之前已经不止一 次过来帮她们打扫厨房,修理漏水的水管。 “带他去同学会吧,他会很高兴的!”夏秋用手拍着五月的肩头。 “可是带到同学们面前,觉得好没面子!” “五月,面子和幸福,孰轻孰重,你要好好掂量!是你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 受,别人只不过是个忽然闪过的看客,他们不会替你过生活的!”夏秋劝慰五月。 “那你呢?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五月刚把话说出来,就满脸苦相,后悔的 想咬舌自尽。每次提到这个问题时,夏秋都会有突然的忧伤,她不应该问的。夏秋 刚到公司时,公司里也有几个比较出色的小伙子,曾经想追求过她,他们也都分别 以各种方式接近她,但是都遭到了夏秋的婉拒,其余的人,便也都望而却步了。 “我是独身主义,不要和我比。赶紧给他打电话吧!”夏秋的眼底有些微的黯 然,但很快恢复了笑容,拿起五月的电话,递给五月。夏秋是在给爱面子的五月台 阶,五月心理已经认可了乐天,从她每次和乐天出去回来那像当上皇后般的神色上, 夏秋就猜到了。 五月假意勉强地接过电话,“算了,算他运气好,碰见你这个說客。”对着话 筒,说完打电话的用意,电话那头传来王乐天兴奋地答应的声音。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五月拿着两张梦想百货公司新年会的邀 请函走进餐厅。这两张邀请函,是王乐天听五月说,夏秋为他说了好话,感动的不 得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极难弄到的公司新年会的邀请函。 “听说这次乐天他们总裁卢家宝也要从北方过来参加呢!”五月坐在了餐桌的 对面,和刚刚吃完饭的夏秋说,然后将一张邀请函递给夏秋,沾沾自喜地说,“拿 去!这是乐天送给你的。听说凭这个邀请函,在新年会还有购物优惠卡拿,很难弄 的。”。 “嗯,我真的真的真的谢谢你!我这个电灯泡,快变成专业版的了。到哪里都 要拉上我!”夏秋轻轻拽了拽五月的耳朵。看来五月已经全心意的接受了王乐天, 夏秋心里暗自为她高兴,好朋友有了好的归宿。 五月心虚地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拜托的口气“一起去吧,这次的新年会,肯定 很盛大,你留在家里,孤单单的,我也不放心。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好不好?”刚开 始死托硬拽上夏秋,是想试一下王乐天是不是好色之徒,到后来,确是不想让夏秋 太寂寞。 “好,反正你结婚前最后一次了。”夏秋叹气道,然后头歪向一边,露齿而笑。 五月见夏秋点头,高兴得不得了,朝她扮了个鬼脸。继而又害羞起来,“谁说 要嫁给他了?” 行政部的主管小鸣凤从后面那张桌子站起身来,冷哼着,“还不嫁?再不嫁就 成压箱底的了。”她平时看不惯夏秋,那么谁和夏秋走的亲热,她就和那个人对着 干。她认为如果没有夏秋的出现,那么助理的位置非行政部罗经理莫属,而行政部 经理的位置,顺理成章的就非她莫属了。可就是偏偏,偏偏半路上杀出这么个程咬 金——夏清秋。 “关你什么事?”五月转过身,脸色一沉,横起了眼睛。 夏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碰了碰五月的胳膊,“算了,不要说了。” 五月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木制椅背,眼睛轻蔑地扫过小鸣凤,“我 就是压箱底再压上两年,我们乐天都会等我。不像你,永远没希望。”行政部罗经 理和小鸣凤的情人关系,是公司里人尽皆知的秘密。而罗经理也因小鸣凤的要求, 要和妻子离婚,他妻子带着还不到6 岁的儿子到公司来闹过多少次,甚至在办公楼 追打小鸣凤,成了公司里茶余饭后的八卦资料。听说罗经理的妻子放出话来,“除 非我和孩子一同死掉,否则绝不会离婚。” “你……你敢再说一遍?”小鸣凤到了五月跟前,双手拍着桌子吼道,怒目而 视。 “好话不说两遍。”五月双臂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地说,然后双臂揽胸,佯 装思考,“不过你要是求求我,我或许还会再说一遍。” 双目交汇处,已经是刀光剑影。 “好了,五月,我们走吧。”夏秋皱了皱眉,想息事宁人,拽着五月向外走。 行政部的罗经理也过来连劝带拉地将小鸣凤带走。 “气死我了!”五月粗着声,看着小鸣凤的背影,气咻咻的跺着脚。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对身体健康也不好。”夏秋带着安慰的浅笑, 拉着五月到食堂外面的紫藤架的长条凳坐下,跳跃式的岔着话题,“明天就是梦想 百货的年会,给我说说他们的情况,让我也有个准备。” 五月立即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梦想百货公司的总裁卢家宝,一 直是个传奇人物,听说他亦正亦邪,黑白通吃。他在的地方,无论政府要员,还是 社会上的黑道,都会对他尊敬有加。卢家宝和他父亲,当年用2000元资金起步,从 摆地摊、到开店面、到开百货公司,到后来把梦想百货公司开到每一个中等城市, 已经作为国内的传奇式人物,在大家的口里相传。卢家宝至今仍然单身,是有名的 钻石王老五,八卦杂志上说,他当初已经有个女朋友,但是因为一次意外事故,不 幸身亡,死时已怀有身孕,是一尸两命。自此,卢家宝便不再和其他女人有正式来 往。梦想百货公司,这次基本上没有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营业额和利润额,反倒 比去年要有11% 的提升。这次举办的年会,也有庆祝的意思。” 第二天天黑,初上的霓虹显得月光格外的清冷。夏秋和精心打扮过的五月来到 了年会场地,望着进进出出的人,和那一张张笑脸,夏秋默默地想。“真是几家欢 乐几家愁啊!”亚达公司的员工,这几天应该都没有好觉睡。 “我怎么样?”五月进门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问夏秋。 “不能再好了!”夏秋笑嗔着取下五月手中的镜子,五月今天用了很长时间打 扮,从衣柜里一套套的往外取衣服,直到把整个衣柜掏空,整张床上都摆满,最后 仍然选了那件最初选择的那套豆绿色连衫裙和米色大衣。 “快进去吧!不然乐天该等急了。”夏秋补充道。 大厅里灯火辉煌,人声攒动,有优美的音乐传来,还有很多的自助餐饮。王乐 天正在忙着招呼着客人,看到她们两个,便赶紧跑过来打招呼。 “夏小姐今天很漂亮。”王乐天带着朴实的笑容,很诚恳地说。他今天穿着深 色的修身西服,为的是配上五月送给他的枣红色领带。个子不是很高,但显得他很 是精神帅气。 年会上的夏秋,略微挽起的发型、白色的小西服裙套装,略微化了淡妆,使她 看起来美丽而优雅。 “那我呢?”虽然夏秋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听到自己的男朋友这样说,五月 不免还是有点泛酸。 “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王乐天对着五月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五月白了他一眼。 “好了,我快受不了了!我倒那边去坐会儿。”夏秋故意摸着胳膊,装作起了 鸡皮疙瘩一样,朝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过去。 五月和乐天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中。主席台上,江南总部的总经理讲完了话,随 着梦想百货公司的总裁卢家宝宣布,今后3 年将把梦想百货公司再增加88家,底下 想起了热烈的掌声。主持人宣布进入宾客自由活动时间。 夏秋坐在角落里,端着侍者送过来的茶水,看着那些三三两两的人流,成群结 伴,衣香鬓影的从眼前晃过。无聊地坐了有五首乐曲的时间,便用手机给五月发了 一条简讯,告诉五月自己要先回去了。夏秋不想打扰五月和王乐天,两个人正在热 恋呢。这种年会,夏秋本无意参加,但是没忍心拒绝五月的好意。 在大厅的正门口,一辆高级的凯迪拉克,夏秋见到刚才在台上讲话的总裁,也 正在准备上车离去。 “珏珏。”这时,五月着急火燎地跑着从里面出来,对着正欲离开的夏秋喊道。 夏秋停下了脚步。 总裁即将要关闭的车门,也被他用手势给止停住了,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干吗这么早走,还可以多玩会儿啊!”五月跑到夏秋的面前,有些气喘地双 手扶住膝盖,仰着头看她。 “干吗,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让我当电灯泡啊,你饶了我吧。”夏秋微笑道。 “快进去吧,外面很冷呢。”夏秋向里面推着她,五月没有穿大衣。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怎么回去?”五月看了看周围,一个熟人都没有。 “打车啊,我有办法的。快进去吧,一会王乐天该到处找你了。多玩会,别急 着回来!”夏秋向里面推着五月,让她赶紧进去。 见五月走进去后,夏秋转身,想走到马路对面等出租车。 这时,那辆凯迪拉克的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一个秘书样的男人,朝她走过 来。夏秋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小姐?”那个秘书喊道,见夏秋没有停下来,又追上来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这位小姐?”。 “是叫我吗?”夏秋不由得停下脚步,四处环视,没有见到其她人,她用手指 着自己,探寻的眼光望向那个秘书。 “是的。”秘书点头,语气放得平缓,“请问刚才进去的女孩,称呼的名字是 您的小名吗?” “是的。”夏秋狐疑地看着他。 “请问您贵姓?”秘书又问。 “免贵,我姓夏。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夏秋略皱着眉反问道。被人这么突 兀的问自己的事情,她觉得很不舒服。 “没什么,没什么。”秘书在胸前连摇双手,不好再问下去,便回转身走到车 前,和里面的人低低地说了几句。 夏秋看着他走向那辆凯迪拉克,有些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歪着头想了2 秒钟, 不知所以然,便转身继续向前走。 凯迪拉克从她的身边驶过,车里的那个人,目不转睛地、紧紧地注视着夏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