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第二章天地变色风云涌(6) 青芜从被子中探出头来,望向眼前悲恸的少年,爬上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白如衣,你怎么了? 白如衣想不到自己竟会为一个小妖难过,神色颇为尴尬地说,没什么。为了 掩饰尴尬,他起身走向外面,察看那只被他杀死的妖怪。 先前的那道黑影,原来是一只乌鸦。白如衣问,你们认识吗?他为什么要伤 害你? 青芜委屈地憋了憋嘴,认识啊。他说我长得好看,非要让我做的娘子,如果 我不从的话,就要吃了我。 白如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青芜跳到白如衣的手上,细小的爪子拍打着他的手掌,试图引起白如衣的注 意,她认真地问道,小白,我叫你小白吧,成亲是怎么回事啊? 白如衣仿佛突然被噎住了一般,一边咳嗽一边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青芜,想 不到这个小妖尚还不通人事,完全是山野间天真烂漫不染尘埃的模样。他斟词酌 句地解释道,成亲……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青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那我要和你成亲。 白如衣闻言几欲跌倒,手忙脚乱地说,不可以,不可以…… 青芜捂着脸哭了起来,呜呜呜……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青芜长得好看,好看……名震天下的白如衣,即便修为再深,面对此情此景, 也只有焦头烂额。白如衣只想尽快抽身离开此地:我奉师傅之命,需往姑射山一 行,大概月余可返,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多多保重,好好养伤,希望你早日康复。 青芜不哭了,嗯,你要下山?你不带上我吗?我想和你一块。 白如衣连连摇头,我带上你不方便。 青芜闻言又哭了起来,你要是不带上我,过几天又会有麻雀啊斑鸠啊要抓我 成亲。我没了翅膀,不能飞,没有办法躲避。呜呜呜,我要跟你在一起,不跟那 些臭鸟成亲。 白如衣进退两难,念及她的翅膀也是因自己而折,若非如此,也不会身陷险 地,默然地点了点头。青芜破涕为笑,不待他发话,便爬入他胸前的衣襟中。 白如衣走到山下,远远看见俞承品的身旁站立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霓裳。 白如衣和他们二人汇合,冲着对自己巧笑嫣然的女子问,霓裳,你怎么也来了, 难道师傅也派你去了? 霓裳眼含笑意,却并不答话。俞承品嘿嘿笑道,七师弟,你怎么这么笨啊? 自然是小师妹听说你要下山办事,特地来送你来了。 白如衣的脸上露出温润的微笑,霓裳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玉树临 风的男子,心里的暖意一点一点地荡漾起来。霓裳手掌摊开,掌心中躺着一个香 袋,她羞赧地道,七师哥,这个香袋是我用沉香缝制的,你带在身上吧! 白如衣接过来,香袋中散发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扑鼻而来。他用力握了握, 看着眼前小师妹说,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挥手作别后,师兄弟两人往山下走去。 白如衣在山林之间放声歌唱:少年仗剑天下游,少年游,少年游,且看纵横 青崖间……歌声慷慨激昂,在山林间久久回荡。 霓裳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眷恋忽然如同春江之水一般,盈盈地涨 了起来,尚未离别,思念便已经开始。那个意气风发冠盖天下的少年,直到离别 之时,她才发现,她的心里不觉间已被情丝缠绕。 霓裳回过身正准备上山,却发现路旁忽然有一株草木破土而出,抽茎,生叶, 急剧生长,不过片刻,便长到了一人多高,枝叶翠绿,枝头生出花蕾,花蕾绽放, 开出一朵花瓣叠复的圆形花朵,花朵内竟是一张女人的脸庞,她冲着霓裳嫣然一 笑,然而笑着笑着,脸上竟是一片苦涩。 哦,原来是拥有预言和解梦之力的解语花。 霓裳问道,你笑什么? 解语花低下了头,如花的笑靥凝固,脸上显出悲戚的神色:因为你们的劫数 就要降临了。 霓裳不明所以,追问道,什么? 解语花的声音无比清晰,却恍若魅惑:岁星陨落,劫数降临,天下必将大乱, 你和白如衣参商永离,永无完聚之日。今日一别,从此天涯从宦,吴楚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