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第三章昔人已乘黄鹤去(7) 楚莫辞拢起手指,缓步走白如衣身前,手掌抚在白如衣的头上,为他疗伤。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法力在白如衣的体内游行,探寻和接触着白如衣体内的法力,所过之处,凝 滞的气血得以运行,楚莫辞忽然发出咦的一声,大感惊讶,旋即有一缕微笑在他 的脸上浮现。过得片刻,他的手掌从白如衣的头顶移开,绿光渐渐收敛于他的掌 心。白如衣原本血色全无的面庞渐渐有了红晕,而他呼吸均匀,竟是进入了梦乡。 楚莫辞举手投足之间,以无上的法力治好了他的重伤。 长长的夜终于过去。风雨过后的晴天总是格外明媚。第一缕阳光沿着窗棂缓 缓地爬上了白如衣的睫毛。 白如衣微微睁开眼睛,阳光便落进了眼眶。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略一 运转法力,发现体内毫无凝滞,身体的内伤竟然已经痊愈了十之八九。然而,竹 楼之中并无人影。 一缕琴音回荡在耳畔,白如衣坐在床上聆听。琴音清越,时而如清晨鸟语, 啁啾雀跃;时而如松涛阵阵,洪大悠远;时而风雷将至,时而星光霁月,那琴声 仿佛超然物外,不带一丝情感,只是高高在上地观望这一切。白如衣陶醉不已, 不由地循着琴声走出房间。但见竹楼的空地前,楚莫辞宽袍广袖,席地而坐,垂 手抚琴,焚烧的香炉中散发出袅袅香雾,他垂下的头发在风中飘动,只见其背影, 便已是神采夺人。 白如衣屏息凝声,静静地听着楚莫辞随手抚出的曲子,忽然间忘记了所有的 喜悦与悲伤,只有深深的,无尽的寂寞。良久,余音袅袅,这一曲方才结束,白 如衣犹自沉浸在琴声之中,最终,发出一声喟叹,此曲只应天上有。 楚莫辞怀抱瑶琴起身,冲白如衣淡然一笑,闲抚一曲,有扰清听,见笑了。 白如衣摆手道,楚兄过谦了,你的琴声随心而发,曲调天成,琴艺堪称冠绝 天下。只是……他的话语一顿,复又说,闻弦歌而知雅意,曲中有着高处不胜寒 的寂寞,不见丝毫悲喜,却又显得有些无情了。 楚莫辞抱琴的手微微一颤,碰动琴弦,发出一声喑哑的响声。他的面目有瞬 间的错愕,随即纵声笑道,想不到今日居然得遇知音。 二人相顾微笑,惺惺相惜。 楚莫辞叹息了一声,可惜要就此别过。 白如衣默然点头,说道,我伤势已好,眼下想要下山完成师傅生前交付的任 务,二师兄已死,而今只有我一个人,师傅特别交待这任务关乎天下气运,我拼 却一死,也要完成任务。然后再查明事情的真相,还自己以清白。再者,这临云 峰也非久留之地,蜀山剑派的人不久便会找到这里。 楚莫辞道,你师傅交待下来的任务颇为机密,我不便参与,你自管安心地去 做。查明真相,就由我来代劳。 白如衣张口想要说声谢谢,却忽然发现那句谢谢已经是多余。二人肝胆相照, 又何须多余的言语? 后会有期。楚莫辞笑道。这二人离别之间,忽然有了悲伤的意味。 后会有期。白如衣坚定地说道。二人的手掌有力地握到了一起,冷却的血液 再度沸腾。 楚莫辞祭起瑶琴,向着天空飞去,身影须臾间隐没云端。白如衣目视着他的 背影,良久,慢慢低下头看向尚作清翠之色的竹楼,这竹楼是他月前修建,想不 到今日便要离弃。 他走到青芜的坟前,手指抚过焦竹上的字迹,轻轻地说道,青芜,我会回来 的,我会回来陪你的。 然后,他转过身,向着山下走去。没有御剑飞行,而是一步一步离去。东升 的太阳在他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峰之后。 黑夜来临了。 夜空中月色如洗,清辉满天,一草一木俱都可鉴。那清冷的月光照在一座孤 坟之上,四周的竹林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冷清。 夜空之中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的黑影,遮蔽了漫天星光,大地一片漆黑,这黑 暗竟浓得化不开,仿佛看不到未来。 一道漆黑的人影自空中缓缓降落在坟前,随手一挥,坟土缓缓向两边裂开, 露出坟下埋藏的人——人面的蜻蜓小妖青芜,此时她闭目躺在泥土中,美丽的面 庞上神色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