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梅如雪 这—天,风萧萧,雪漫漫。如她的心情一般凄凉。谢寒萼一身麻衣,冷漠的神 情如冰雪一般。 谢明望着女儿,虽心悸,却终于拦阻:“够了!寒萼,快回去,不要再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谢寒萼回首望他,平静如水,“我要去董府接姐姐。” “回去吧!”谢明近乎央求地低语,“我已经和董家谈好了,可以破例让雪蕊 葬在董家祖坟。你要知道——血崩而死的女人,一向是不能葬在祖坟的以免血冲撞 了祖先灵气。董家现在已经是给咱们很大的面子了!” “面子!”谢寒萼望着他,索性连父亲二字都省了,“你以为这是天大的面子 了!可惜,我和姐姐都不稀罕这种面子。” “不稀罕!”谢明也恼了起来,“你还要做什么吗?雪蕊死了,即使我再后悔 也弥补不了什么,我惟一能做的就是使她葬进祖坟,不做个无主的孤魂野鬼。” 谢寒萼笑笑,低声道:“姐姐生前已经是不甘不愿地成了董家人,死了又何必 还做董家的鬼呢?” “你难道真的忍心让雪蕊做孤魂野鬼,受鬼欺负吗?” “孤魂野鬼?多么自由!这该是姐姐最大的幸福。”谢寒萼低语,不再看他一 眼。 谢明长叹一声,自知已无力回天,只能目送谢寒萼走进董府的大门。 董府。悬挂白纱的偏厅里,停放着一具紫檀棺木。董子汉正亲自领着几个侍女 烧纸钱,没看见董庆思和玉研,大概真是躲了起来吧! 谢寒萼不理他们,径直走到香案前,“董门谢氏……”她低念,冷笑一声,拿 起香案上的牌位,“一个女人一旦嫁人,就只有姓氏而没有名字吗……” 抛下手中的牌位,她面向董子汉:“董伯父,我今天是来接我姐姐的……你不 用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我只是不希望姐姐死后还要做你们董家的囚徒。” “囚徒?”董子汉勉强笑道,“侄女,你在说什么啊?老伯老了,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让我带走姐姐的棺木就好了。”谢寒萼微笑,轻抚 紫檀棺木,柔声道:“姐姐,寒萼来放你自由……” “你不要闹了!”董子汉搓着手,不时看向厅外谢寒萼带来的精壮汉子。 谢寒萼睨他一眼,目光越来越冷,连董子汉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都不觉闪避。 谢寒萼淡淡一笑,道:“大宝,你们进来……我们该走了,姐姐。” “等等我。”一身素衣的荻花跑出来,眼中满是哀求,“请带我一起走。” “嗯!”谢寒萼笑着点头,向她伸出手。 扶棺而出,雪似乎更大,连房屋楼宇都覆上银白。 董府的下人都惊异地瞪着扶棺而行的寒萼与荻花。惟有一白衣美妇越众而出, 竟是谢寒萼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二小姐,请让我送小姐一程吧!”萍儿望着她,哀愁的眼中真诚感人。 “好!”谢寒萼笑着点头,眼中隐含泪光。 风雪中,脚步蹒跚,漫漫长街,似乎没有尽头…… 三个女人随棺而行,一步一步……悲伤肃穆却没有泪。似乎说好了,不让泪伴 她去,那个世界里,该只记得欢笑。 稀疏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投以好奇的目光。谢寒萼默默无语,心中如雪茫然 一片。 萍儿问:“二小姐,你打算把小姐葬在哪儿?” “郊外的梅林。姐姐最喜欢梅花了……”谢寒萼幽幽一笑,突见荻花目露怨怼 之色。 她望去,脸色也变了,“好个程云华,这么快就有了新情人!”她瞥着程云华 身边红霞满面的女子和他苍白的脸,忽然冷笑。 这恐怕是姐姐早就预见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要她再三保证——绝不怪程云华, 更不能恨他!可惜,不知姐姐在临终前有没有想明白——为他那样一个负心簿情的 男人伤心根本不值得!而她,更不值得为他那种人生气! 谢寒萼冷笑,不屑再望他一眼。 雪越下越大,狂风卷着雪片打在脸上,又冷又痛,人们渐渐散去。 程云华瑟缩着,恍如大梦初醒般地遥望着渐远的身影。 她去了!那如雪一般纯净、美丽的女子,短暂的生命亦如飘落水面的雪花,转 瞬即逝。 他痛苦地呻吟,几乎想追上去,却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挽住。“我们回家吧。” 温柔地呼唤令他低下头,唇边不觉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回去吧。”他低语,目光 仍流连于那将消失的影像…… 这就是他的选择?这是他懦弱性格所造成的悲哀;也是腐朽社会所造成的结果。 他已无从选择…… 梅林在望,红的、白的、粉的……一片片美丽因狂风肆虐而飘零,如孤寂的心 灵和着雪花飞舞。 华丽的马车停在梅林外,车旁屹立着几条精壮大汉,却无一例外的穿着麻衣。 谢寒萼望着步出马车的萧正德,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这片梅林是属于临贺王的?”萍儿问,露出明了的笑容,“看来临贺王比传 闻中更在乎二小姐呢!” 谢寒萼苦笑,这不是她所期望的,太多的厚爱只会令她窒息。 萧正德迎上前,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将狐裘覆在她的肩上。 寒萼抬头望他,不紧在心底长叹。 静寂的梅林,依然静寂,只是多了一座新坟。谢寒萼默默望着匠人将石碑竖起, 不觉流泪。 石碑上只题着“谢雪蕊之墓”五个字,虽然简单,却包含了太多的辛酸与痛苦。 姐姐终于获得自由了,然而却是那般无奈,那般凄凉。 “姐姐,如果你觉得寂寞。就请托梦给我。”她将手上的纸钱抛进火中。 “二小姐,萍儿要告辞了。” “还要回董府去吗?”谢寒萼望她,心里充满了惋惜。 “除了董府,我还能去哪儿呢?”萍儿苦笑,旋又笑道,“我已经付出了代价, 就必须得到应有的回报。” 谢寒萼笑问:“你认为值得吗?” “值得。”萍儿扬眉道,“二小姐出生富贵,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 萍儿却是身份卑微的侍女,我不甘心就那样一辈子受命于人。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命 运而挣扎。难道我一辈子都该做个受人欺负的丫环吗?” “不是。”谢寒萼真诚地望她,“我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谢谢……”萍儿流下泪。 “你——要小心那个叫玉研的女人,她太狡猾了。” “她狡猾,我会比她狡猾十倍,百倍。”萍儿自信地笑笑,“萍儿一定会为小 姐报仇的,早晚有一天叫玉研不得好死!” 谢寒萼望着萍儿的背影,相信这个女子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而她的命运呢?她是否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苦笑,仰望落梅如雪…… 落梅如雪,宛如一场醉人心扉的舞蹈…… 萧正德望着她,鹰隼般的眼中有丝忧郁:“你在想什么?” “想一个人。”谢寒萼转目望他,唇边尽是温柔的笑意。 “你在想宇文浩?” “是。”她嫣然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 “一个拒绝你的男人,你还想他做什么?”萧正德微笑,靠近她,“为何不多 想想你的未婚夫呢?” 谢寒萼低笑:“我可没答应这门亲事,你还是死心了吧!” “死心!本王的心中可没有这两字!” “王爷。”谢寒萼轻唤,明亮的眸子定在他含笑的面容,“你的临贺王府中有 数之不尽的美女,即使和后宫三千粉黛相比也毫不逊色。就算你厌倦了她们,想要 看一张新面孔,这建康城中,乃至整个大梁帝国的女子,都会争先恐后,惟恐不及。 你又何必一定要我呢?!” 萧正德笑起来,专注地凝望她的眼:“显然你已经忘记本王曾经说过的话了。 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美丽的身体,还有你独特的思想与灵魂。这世上我可以得到的女 人成千上万,却无一人能像你这般令我欣赏,爱恋……” 他低笑:“你并非国色天香,亦无绝代风姿;你的容貌最吸引人的只有这对眼 睛……这对隐含着炽热爱火,哀怨情愁的眼睛。”他低语,拥她在怀,轻柔地吻上 她的眼眸。 谢寒萼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闭上眼,心中莫名地迷惑起来。老实说,萧正德 确是一个拥有迷人魄力的男人,斯文英俊的容貌,雍容华贵的气质,得体优雅的举 止,高高在上的地位,豪财万贯的财富,甚至连他近乎狂妄的自信都令人不知不觉 地受其吸引。 严格说来,宇文浩并没有萧正德那种耀眼的光芒,甚至可说有些平凡平淡。可 是,谢寒萼不知为什么,就是偏偏喜欢他,而萧正德再对她好,也只会令她惶恐不 安。 她低叹,低语:“你很闲吗?居然要无休止的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很忙。”萧正德柔声道,“可是,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值得!” “值得吗?”谢寒萼轻笑,“你不怕被太子趁虚而入,夺去皇上对你的宠爱吗?” “太子?”萧正德大笑。“一头蠢猪罢了!寒萼,你以为皇室宗亲中还有谁比 我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吗?” 谢寒萼无言,虽然她觉得萧正德的野心很可怕,凭心而论,在那些奢侈荒淫的 贵族中,他确是凤毛麟角,惟一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只有逝去的昭明太子了。 萧正德微笑:“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反驳我。” “因为你的话很对,我无法反驳。”谢寒萼坦率的回答。 萧正德笑起来,这就是他所喜欢的女人了,虽然不认同他的做法,却坦率地承 认事实;自然得连心中的喜恶爱恨都不屑掩饰。他生平见识过无数女人,却只有她 如此撩动他刚硬的心,他未来的皇后,舍其还谁…… 有时候,谢寒萼真的很迷惑,迷惑于萧正德异样的温柔与体贴,没有明确表白, 却又处处让她感觉到他炽热的爱火。 短短的一个月内,几乎建康的人都知道她——谢寒萼就是临贺王最宠爱的女人。 这传遍全城的绯闻令她不悦,却无法反驳。因为,萧正德真的对她很好。 为了安抚她悲伤的情绪,他甚至购下城东的大片土地为她兴建“梅苑”。还未 建成,就已特地从苏杭,扬州等地移植大量的梅花。 萧正德甚至像孩子般缠着她,带她出席各种宴席,以使她无暇悲伤或思念…… 皇宫,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圣地,她却由于萧正德的关系得以出入自如。也见 到了平常百姓心中的神祗——梁武帝。 武帝萧衍是个温和慈爱的君主,清心寡欲有如一位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但面 对他,谢寒萼却兴不起以往的尊崇,反可怜他枯木死水般的孤寂。 太子萧纲并不像萧正德所说般其蠢如猪,而是一个才识出众,惊才绝艳的人。 可惜他的才华并没有用于治理朝政,关怀民生,反而领着一群宫廷文人用华丽词藻 堆砌出绮丽却空洞的宫体诗。那些放荡的诗极尽淫秽地描写女人的衣领,绣鞋、枕、 席、衾、帐等,这种极度变态的淫声媚态,令谢寒萼极其厌恶。 时间就在这种无聊的繁忙中匆匆溜走。 春暖花开时,武帝封侯景为大将军,河南王,都督河南诸军事,大行台。但侯 景竟未亲至建康谢恩领封,只派了他的亲信子弟侯伯宣到梁。 翌夜,萧正德设宴替侯伯宣接风洗尘。那是谢寒萼所见过最大排场的宴会。方 圆几十亩的豪宅里灯火通明,上千的达官贵人齐集。衣香鬓影,灯红酒绿,令谢寒 萼眼花缭乱,厌恶至极,尤其是那个侯伯宣更是令她恶心。 侯伯宣体胖魁梧,是个标准的北方大汉,有着令她胆颤心惊的凶恶与戾气,即 便是对人笑脸相迎时也有掩不去的凶相。 谢寒萼掩住口悄悄地打着呵欠,索性连笑容也欠奉。 歌停舞歇,温凤歧捧琴而出,仍是一尘不染的白衣。 谢寒萼没有忽略她身边的刘秋韵忽然垂头,眼底眉梢,羞涩之情一闪而逝。她 不是傻子,她完全可以感觉出她继母和温凤歧之间,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似断似 连的情愫。在父权夫纲盛行的时代,这么一丝一点的情意已足以令一个贞节烈女背 上荡女淫妇的罪名,野蛮点儿怕要受族规处置——被浸猪笼了! 谢寒萼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说她那羞怯胆小的继母只不过想想,什么都 没做,就算她有一天跟着温凤歧跑了,她都不会奇怪,反而视作理所应当。很公平 啊!她父亲也有很多女人呢!一个不忠诚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伴侣忠贞如一 呢? 刘秋韵低着头,用心聆听他的乐声,却不敢抬头望他一眼。 她自幼精通乐理,却从未听过他这样的琴声。那已不是琴弦的妙音,更是他的 心在歌唱,唱着爱的旋律。 狂跳的心和着他的旋律,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幸福感涨满她的胸膛。 谢寒萼低叹。这世上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命苦?难道真的没有一段恋情完美无瑕? 她叹息抬头,惊见侯伯宣丑恶的面容。 好恶心呀!她撇起嘴,真是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中有那么强烈的淫秽色欲,简 直要流下口水了。 她不屑地扬眉,忽地醒悟侯伯宣流口水的对象竟是——温凤歧!她不禁诧异。 忽听候伯宣大笑道:“好妙的琴音,好美的人儿,就是昔日龙阳君也不过如此 吧!” 果然如此,谢寒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琴声停歇。温凤歧苍白着脸,施礼告退,却被侯伯宣一把拉住:“美人儿,急 什么呢?陪我坐坐,喝杯酒。” 温凤歧瞪着侯伯宣抚弄着他的手,脸色愈加苍白:“将军请自重。” “本将军多重连自己都不知道呢!”侯伯宣玩笑似的大笑,揉着他细腻的手指 :“不如美人儿你来称称本将军有多重吧!” 挣不开他的手,温凤歧的脸蓦地火烧一样红了起来:“将军放手,在下要告辞 了。” “放了手,你逃得无影无踪,本将军上哪儿找你去呀!”侯伯宣淫笑着,扬声 道,“王爷,你将这美人儿赐了卑职吧!” “这……”萧正德看看瞪他的谢寒萼,沉吟道,“温凤歧乃罪臣之子,名列宫 中乐府之列,本王不好作主。” “这个简单!”侯伯宣大笑,手上用力。温凤歧哀叫—声,血水沁出衣袖, “这温凤歧右手已断,再也无法弹琴了,王爷还是将他赏赐给卑职吧!” 萧正德皱眉,正要说话。谢寒萼急出声叫道:“萧正德!” 横她一眼,萧正德面带愠色:“你该回去休息了。” “不!我要看看你究竟会怎么做。” 怎么做?萧正德皱起眉,他能怎么做!温凤歧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乐师,大梁要 多少有多少!他怎么能为这个一个小小的乐师得罪他尚需仰仗的侯伯宣呢? “陆大人。”他望向躬身站起的官员,“温凤歧手臂折断,已无法抚琴。明天, 你就除去他的名字,将他赐于侯将军做家奴。” “你不能这样做!”谢寒萼大叫,在死样的静寂中震撼人心。 萧正德回首望她,冰一样冷的眼燃起怒意。 “王爷,你身边的女人似乎不太懂得礼貌呀!”侯伯宣冷笑着,扯住温凤歧的 头发,“如何使宠物变得温顺,讨人喜欢,王爷还应向卑职请教啊!” “不劳将军费心。本王不需要什么宠物!”萧正德淡淡笑着,牵住谢寒萼的手, 在她耳边低喃,“寒萼,你也不想被人说没有家教吧?” 谢寒萼悲愤地望他:“你肯为荻花出头,为何不肯救温凤歧呢?你怕了侯家?” “我不想再听下去。”他低喝,转向侯伯宣,“侯将军,还是先替你的宠物止 血吧!” “不必了……”气若游丝的低语,温凤歧深深望向寒萼。凄然一笑,他梦游般 地低喃,“这点伤不算什么……罪臣之子,早就受尽了欺辱。”他幽幽笑着,“多 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温暖……” 谢寒萼回首望着掩面而泣刘秋韵,醒悟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 “真想再看你的笑容……” 刘秋韵缓缓松开手。脸上泪迹未干,却绽放绝美的笑容,温暖灿烂如冬日难得 一见的阳光。 “再见……”温凤歧微笑,嘴角流出鲜血。 “混蛋!”侯伯宣怒骂,去捏他的嘴。 温凤歧瞪着他,“呸”的一声,吐在他脸上的,除了血水,还有大半截舌头。 “居然敢在老子面前咬舌自尽!找死!”侯伯宣抹去脸上的血水,怒形于色, 一掌打飞温凤歧。 温凤歧落在庭前,喷出几口鲜血,仰头望向刘秋韵,口唇翻动,虽然发不出声 音,却分明在说——“我爱你……” 刘秋韵掩住口,不敢哭出声音,泪水却如泉涌落。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谢寒萼走过静寂的人群,在温凤歧的尸体旁跪下。合上他 含笑的眼。仰头望天,黑暗的夜幕,突来的绵绵细雨如她的泪凄冷无比…… 春已逝,无人知春去处。惟有黄鹂百啭,飞过初夏蔷薇墙。 大病初愈,刘秋韵更显清瘦。 “出去走走吧!”谢寒萼看着倚窗的继母,心里一阵凄然。 刘秋韵幽幽一笑,平静地望向她。她早知道在她面前她是无法掩饰自己的: “人生真的是很短暂……生命飘泊仿佛落在水面的雪花,那样轻盈,那样虚幻;爱 一个人,或者被爱,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凄然一笑,心痛如绞。老天为何如此捉弄?让一片温情扰乱她平静的心湖, 再打破她美好的梦幻世界。仿佛一场短暂易醒的春梦,醒后只是锥心的痛楚…… “寒萼,在这世上,爱上一个人真的很难。即使两人真心相爱,还要有勇气承 受世俗的目光……而我却是那样怯懦,甚至连抱住他的尸体痛哭都不敢!” 她激动起来,拉住谢寒萼的手:“寒萼,你要有勇气有胆量,千万不要像我这 样痛苦地过一辈子。” “我这辈子已经完了……难道,你要像我这样孤独寂寞的过一辈子吗?”她哭 泣,“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再过半个月,你就是临贺王妃了,想后悔都迟了!” 谢寒萼身子一震,望着她,心乱如麻。 是呀!难道她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吗?像一只失去自由的大雁被困在方寸之间, 任寂寞、孤独夜夜如毒蚀心。纵然萧正德爱她宠她,却仍让她无法接受。 不!她不要这样过一生。她摇着头,心里已经决定一定会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记得他说过:“要得到幸福,一定要靠自己!” 她想着,唇边不觉逸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