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第十四章知识分子的觉醒(2) 与孙先生同时代的人只求近功,不肯研究中国实际问题的症结所在,希望不 必根据历史、社会学、心理学、科学等所得的知识,就把事情办好,更不愿根据 科学知识来订定国家的建设计划。因此他们诬蔑孙先生的计划是不切实际的空中 楼阁。他们的" 现实的" 眼光根本看不到远大的问题,更不知道他们自己的缺点 就是无知和浅见,缺乏实际能力倒在其次。以实在而论,他们自己认为知道的东 西,实只限于浅薄的个人经验或不过根据一种常识的推论。这样的知识虽然容易 获得,但以此为实践基础反常常会遭受最后的失败。 在西洋人看起来,这些或许只是理论与实践,或者知识与行为的哲学论争, 似乎与中国的革命和建设不发生关系。但是中山先生却把它看得很严重,认为心 理建设是其他建设的基础,不论是政治建设、实业建设或社会建设。有一天我和 罗志希同杜威先生谒见孙先生谈到知难行易问题,杜威教授对中山先生说:" 过 重实用,则反不切实用。没有人在西方相信' 知' 是一件容易的事。" 《新教育》月刊,一方面受到思想界革命风气的影响,一方面因为我个人受 到中山先生的启示,所以在教学法上主张自发自动,强调儿童的需要,拥护杜威 教授在他的《民主与教育》中所提出的主张。在中国的教育原理方面,《新教育》 拥护孟子的性善主张,因此认为教育就是使儿童的本性得到正常的发展。事实上 孔子以后,中国教育的主流一直都遵循着性善的原则。不过年代一久,所谓人性 中的" 善" 就慢慢地变为受古代传统所规范的某些道德教条了。因此我们的主张 在理论上似很新鲜,实践起来却可能离本来的原则很远很远。所谓" 发展本性" 在事实上可能变为只是遵守传统教条,中国发生的实际情形正是如此。 自从卢梭、裴斯塔洛齐、福禄培,以及后来的杜威等人的学说被介绍至中国 思想界以后,大家对孟子学说开始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中国儿童应该从不合现 代需要的刻板的行为规律中解放出来。我们应该诱导儿童自行思想,协助他们根 据他们本身的需要,而不是根据大人的需要,来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我们应该 启发儿童对自然环境的兴趣。根据儿童心理学的原则,儿童只能看做儿童;他不 是一个小大人,不能单拿知识来填,更不应拿书本来填,教育应该帮助儿童在心 智、身体和团体活动各方面成长。 这些就是指导《新教育》的思想原则。读者不难觉察,这与当时国内的革命 思想是恰好符合的。《新教育》月刊与北京大学师生间知识上的密切关系,终于 使我在第二年跑进这个知识革命的大漩涡,担任了教育学教授,并于校长蔡先生 请假时代理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