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三年了,北京变化真快。象征着现代化高速发展的摩登大楼一群一群地拔地 而起,一幅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唯一不变的是北京永远灰色的天。即使没有沙 尘暴。 这次出差的任务是请一个大客户吃饭,计划在一个星期之内谈下合同。 中国的生意大多是在饭桌上谈成的。饮食在中国作为一种文化,早已渗透其 中。饮食饮食,饮酒乃在美食之上。我不会喝酒,对生意更是一窍不通,却练就 了劝酒的好本事,可以滴酒不沾,就将对方灌倒在巧语嫣然之中。 所谓饮食男女。 我们早早的来到餐厅等候,刘总叮嘱我,这是个大客户,要小心伺候。我口 里应着,但心里很不舒坦,感觉是被拉来陪酒卖笑的小姐似的。 “来了来了!”刘总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我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和一个妖冶的年轻女子。定睛一瞧,我 差点摔倒,居然是华诗诗! 真是冤家路窄,走哪儿都能碰上这只狐狸精。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扭头想走。只听刘总厉声咳嗽了一下,我止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我看 见他眼里抹过一层阴云,甚至闪出一丝惊慌,还有恳求的余味在里头。我知道这 个光头一定大有来头。想想刘总待我不薄,他和那光头加起来有一百多岁了也不 容易,我不想驳他们的面子。于是我向那老头寒暄了一句,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华诗诗看见我先愣了一下,但很快换了笑脸迎了上来,“夏汐晔,真巧,还 能在北京碰上你。”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眼里飞着小刀,并不接茬。 面对我的黑脸和沉默,华诗诗并不以为然,依旧笑容可掬,莺声雀语。我转 念一想,当年是华诗诗对不起我,我干吗每次见她都当缩头乌龟,好像我理亏似 的。一瞬间我有了底气,抬眼剜剜的瞪着她,我要看得她无地自容。 “呦,你们认识啊?”糟老头对这场重逢的好戏显得很高兴。 “是啊,老校友了!”华诗诗依旧保持亲切妩媚的笑脸。显然我自以为狠毒 的目光对她完全没有杀伤力。 刘总见我脸色不对,用脚在下面踢了一下我,“认识就太好了。你们是他乡 遇故知啊!”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示意我接下来好好表现。 看在总经理助理的头衔和刚刚涨上去的几千块钱的份上,我咬咬牙,心想豁 出去了。 我不停地跟那糟老头举杯,因为我发现喝酒可以不给自己时间去思考和说话, 我感觉自己特别豪爽。 觥筹交错中,我已干掉了两大杯十八年的芝华士。味道很怪,像发酵后的木 头渣滓。老头儿眼睛直钩钩的盯着我,夸张的说,重庆妹子,果然豪爽啊!一边 说一边把手很自然的搭在华诗诗的光洁大腿上,来回摩挲,并不掩饰自己那副急 猴猴的色相,继续赞叹:好爽啊,好爽!华诗诗为了回应这一动作,立刻投入晕 醉状态,歇肩谄笑点头不止。 我一向不看好自己的酒量,我一直觉得喝酒跟遗传有关,我们家没有一个能 喝酒的,妈妈还对酒精过敏,所以平时我也是滴酒不沾。 第一次喝酒是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对前途感到迷茫,爱情看不到出 路,对即将到来的各奔东西无限感怀,大家都被笼罩在铺天盖地的忧伤里,只有 一醉才能抒发伤春悲秋的情怀。很多男女都面临毕业后又失恋又失业的双重打击, 到最后都抱头痛苦,一边哭一边喝,喝得肝肠寸断;一边喝一边吐,吐得一塌糊 涂;喝到嘴里的净是苦涩,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了。我是第一个喝吐的,吐到 后来不醒人事。醒来后看着东倒西歪的兄弟姐妹们,再次伤春悲秋,再次一醉方 休。忘了吐了多少次,忘了哭了多少回,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畅快。 第二次喝酒是从北京回来后看到华诗诗躺在郝楠床上的那天,我飞奔出门。 我不知道该去向哪里,我一直奔跑,拼命奔跑,像电影里的劳拉一样从头到尾都 在跑。后来林旭冬在街上捡到了失魂落魄的我,我哭着央求他陪我一醉方休。结 果仅一杯,就让我醉倒在他的肩头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后来知道这种它叫天蝎宫, 正如其名,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鸡尾酒,因为它喝起来的口感很好,等到发现不对 的时候,已经相当醉了。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林旭冬在我身边,有一股莫名的感 动。他一夜没有合眼,一直温柔的看着我。瞳孔深处有似水的柔情荡漾,我迎着 他的目光,想就这样沉沦下去。一只青蛙跳上了正要沉沦的月亮。然后美丽的公 主亲吻了他,于是王子苏醒,世间又一段爱情故事上演。他见我醒来终于露出笑 脸,在这之前我与他共事了将近一年,却从未见他笑过,我发现他笑时候很好看, 有浅浅的酒窝,那里漩着暧昧的同情。我想对他笑,可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小心翼翼的探下身来,用薄薄的嘴唇轻柔的吻着我的泪痕。 一顿饭下来,我喝了很多酒。我对自己的酒量刮目相看,因为我还清醒的时 候已经放倒了那个老头。刘总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亲自送老头子和华诗诗回去 了。 第二天老光头就非常爽快的答应签约。原本想好打持久战的刘总笑得脸颊抽 筋。我知道,这其中华诗诗起了不小的作用。 签完字,一切落定了之后,大家显得格外轻松,于是出去庆祝。 男人们吃饱喝足之后都乐意在歌舞升平中享受最后的疯狂。 夜总会里,满眼的纸醉金迷,满耳的男盗女娼。我借口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 华诗诗娇语嫣然,拉着两位老板说,我和小晔是老同学了,也想叙叙旧,你 们玩得尽兴!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