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他,放了他 终于见到了杜芷藜。 那天下午接到她的电话,自报家门后,她说,出来谈谈好吗。 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在家打扮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出门。 在一家星巴克咖啡厅,我见到了她。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恨自己拙劣的装束。我几乎看不出她化妆的痕迹,干练 的短发齐耳,没有任何修饰,她一身素雅,透出的却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除 了气质俱佳之外,这个女人还让我觉得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底。 她见到我第一句就是,“林旭冬的眼光果然不俗,你比照片上还漂亮,连轩 轩都说你是美女阿姨呢。” “你见过我的照片?”我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干练的女人,她对于我来 说完全是个陌生人,除了三年前她在电话里自己讲述的那个故事之外,我对她几 乎一无所知。但她似乎对我的底细了如指掌。她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在我和林旭冬处在战争风云的当口,她突然要见我,她到底想干什么?心中的疑 惑使我面对杜芷藜越发没有了底气。 “不止见过照片,说起来我们也有过几面之缘。去年我到北京参加一个交流 会,在朝阳区的大街上见过你,前几天又在徐家汇的酒店里见到你,”她语气平 淡却透着似有似无的火药味,“当然不光是你,还有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的,如果 我猜得不错,他就是郝楠吧?我听旭冬说过的。你们分开之后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吧?经常见面吗?我就撞见过这两次。” 北京?酒店?我想起林旭冬在医院里接到的那个电话,还有在林旭冬生日过 后我们俩的冷战……原来我一直站在明处,被她在暗处戏耍却毫不知情,还对这 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深怀感激,想到这里,顿感胸中怒火燃烧。 杜芷藜对我的愤怒丝毫敏感不起来,她依然优雅地喝着咖啡,神情淡定, “对了,我应该介绍一下,我就是那家酒店的负责人,旭冬没有告诉过你吗?没 想到这么巧我们酒店竟就成了你们俩约会的地点。”她嘴角按捺不住牵出一丝得 意的笑,又很快被优雅的面无表情所取代。 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去看她的嘴脸,她的笑泄露了她的心思,让我觉得恶心。 “说说你叫我来的目的吧。”我压住心头的火,一脸的慷慨就义。还是快意 恩仇来得痛快,是刀是枪都耍出来吧,别再暗地里放冷箭了。 “好,直率!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想让你退出。” 我愣了一下,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退出?什 么意思?” “把林旭冬还给我。” 我笑出来,“他是个物件吗,说拿就拿,说还就还。退出?你把感情当游戏 吗?” 我觉得眼前这个高级知识份子有些不可理寓。 “林旭冬很痛苦,到现在他已经等了你三年了,你却没给他应有的幸福。” 她说话时依旧面无表情,朱唇轻启,用平淡的语调说出的话却是分量十足的。 “幸福?你给了他吗,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我觉得可笑,三年前她 和林旭冬离婚的时候没有来讨伐我,现在倒要向我兴师问罪了?! “当初?看来旭冬没有跟你讲,那还是我来讲吧。我们的故事上次在电话里 并没有跟你讲完……”她喝了一口黑咖啡,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依然坦然地自 述,“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跟我的导师好了,他比我大十岁,离过一次婚。” “哦?林旭冬从来没提过。” “当我说要离开的时候,旭冬很惊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他。 但是女人一旦作出决定就很难改变了。其实我并不爱那个导师。当时对他有一种 ……应该叫敬爱或者崇拜吧。可能是因为他比我大很多,懂得心疼女人,很会照 顾我。这些都是林旭冬没有给我的。也许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男人才学会责任、 懂得经营家庭、知道疼惜女人。在和林旭冬恋爱到结婚漫长的岁月里,他都没有 给我这样的感动,后来那个导师给了我这些,我感动了,误以为是爱…… “小轩出生后,我们都犹豫了一段时间,正好他们公司要在重庆开一家分公 司,他主动要求调到重庆负责分公司,我们说好大家先分开一阵,彼此冷静下来, 看看还能不能在一起。不久后他告诉我同意离婚,因为爱上了你。 “再后来重庆分公司走上正规,总公司就准备把他调回来。为了能让你跟他 一起来上海,他费了不少心思,甚至开口求我。我当时很震惊,从来没见他为一 个女人这样上心。我答应了他,所以给你打了电话。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很乱。虽 然吵了好几年要离婚,但真的拿到那个绿本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的要命。我觉 得我一直是爱他的,只是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让我觉得不平衡,在他身上得不 到的东西我要向另外一个男人索取。我得到了,但最终也不是我想要的。 “离婚后,我没有和那个导师结婚。我知道他同时和好几个女学生都有关系, 我很生气。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林旭冬,我始终放不下他。 “林旭冬等了你三年,我也等了三年。我想等你们结了婚我就死心了。但是 你们一直没有结婚。林旭冬跟我离婚的时候就说,你是他最后一次婚姻,他会好 好珍惜的。他真的很爱你,但是你没有给他婚姻,你让他这几年一直夹着尾巴做 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心里难过,我为林旭冬难过,因为他就像从前的我, 一直没有得到过你的心。我承认我还爱他,所以不愿意他继续受伤害。既然你不 爱他,我希望你放了他。”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却带着骄傲的姿态对我说了 这番话。 没等我回答,她接着说,“对不起,为了挽回婚姻,我利用了孩子。毕竟孩 子应该有个完整的家。我不能眼看着他在残缺的家庭环境里长大。” “这么说你出国的事也是骗人的?原来你这么有心计,你知道林旭冬的软肋, 所以你频频用轩轩做借口,挑拨我和林旭冬的关系,现在孩子见到我就叫坏女人, 这也是你教的吧?你得逞了,满意了吗?” “对,出国的事都是我编的谎话。我说过,你错过他,你会后悔的。我不知 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从离婚的时候就一直后悔。为了挽回旭冬,我可以做任 何事情。我不满意,除非旭冬回到我的身边,而现在是我最好的时机,是我该争 取的时候了。所以,请你走开。”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竟无言以对。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这几年我辜负了林旭冬,这是不争的事实。事实上我现 在已经后悔了。 我发现我总是后知后觉,总是要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花 期。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