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年轻的知县在这个深夜如约再度来到翠苑楼,是阿雄传的信。阿雄成为他和梅 娘之间信使这一事实既成之后,阿雄恍恍惚惚,暗暗惊讶。当初在无意中刺探到梅 娘的这一隐私时,阿雄很为陈掌柜愤愤不平,阿雄不但自己恪守着对陈掌柜的忠诚, 甚至也不允许她的情敌——梅娘对陈掌柜三心二意。这一奇怪病态的心理导致她确 实在秦钟暴死之前跟踪过梅娘。阿雄本想把她掌握的情况告诉给陈掌柜的,由于秦 钟的案子,这一丑闻却被阿雄另外派上了用场。 阿雄自己清楚,她对梅娘的跟踪绝不是出于对她的忌恨,而是出于对陈掌柜的 忠诚。 对梅娘,阿雄是没有忌恨的。 春夜的翠苑楼格外繁华淫乐,艳妓娈童,九流术士,云屯鳞集于此。淫喘之声 绕梁,氤氲之气扑鼻,红楼凝帕,翠馆凌云。一派迷魂盛景之中,年轻的知县依旧 象一外地商贩一样的装扮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问进西厢房时发现梅娘浓妆艳抹, 早就在此等候了。 “你胆子不小,竟敢叫阿雄传信,‘年轻的知县卸下外装,拉着梅娘的手,” 和县人谁不知道阿雄对主子是铁胆忠心。“ 见到知县大人,梅娘已是娇喘不已。这一夜的性事依旧让梅娘高潮迭起,欢快 无穷,而年轻的知县同样深感满足。只有在完事之后梅娘才能谈别的事,梅娘瘫软 在绣花床上。 “有了那个协定,还怕什么?谅她也不敢兜出我们的事。”梅娘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知县说。 “我已经试探了,她不会说出去的。虽然她不承认是她害死了秦钟。” “有一点我也奇怪,她为什么要害秦钟?” “忌恨秦钟对她不忠呗。” “阿雄可是一心一意对那老掌柜呀。秦钟假如对她不忠,她也不会太在意呀。” “这官人就不明白了,阿雄对陈掌柜哪有什么真心,逢场作戏罢了。她心里想 着念着的还是秦钟。” “你上次说秦钟跟阿雄的使婢豆儿有私情,这是怎么回事?阿雄如果是因此而 改嫁了陈掌柜,她为何还带着豆儿?” “这我也不知道了。” “你这个傻女子,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官人好冤枉我,我何时胡说八道了?” “你说秦钟和豆儿有染就是胡说八道嘛。” “没有啊,我是亲眼所见,还不止一次。” “你亲眼所见什么啦?” “见到他们在一起。” “在一起又怎么啦?” “在一起……你想想看,秦钟每次来陈家都先上豆儿的屋子,豆儿跟阿雄住隔 壁,他不先找阿雄,而是先上豆儿那儿,难道不是有私情嘛?” “我是问你看到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了?” “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嘛!” “你没看到他们在一起亲嘴什么的?” “我没有看到的事不敢瞎说。我没有看到这个。” “我说嘛,你尽胡说八道。” 屋外传来十八刀娘悠长押呢的叫唤声,大概是又来了一位嫖客,十八刀娘的叫 唤声让年轻的知县警觉到身在何处,他立即显得不耐烦起来,他匆匆忙忙整理好内 衣内裤,在穿外罩的时候,他说: “以后再也不要跟我提秦钟的案子,我整天惶恐不安就是为这事,阿雄犯了谋 杀之罪,我却询私枉法,跟她定了君子协定,一旦被州府察实,我的前程就毁于一 旦,甚至也会坐牢。” 离开翠苑楼前,他断然说道: “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这样下去迟早会东窗事发。” 梅娘袒露出上胸,一下子抱住正要去拨门栓的知县,哽咽道: “官人,你若从此不理我,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知县拨开梅娘的手臂说: “你知道吗,我已犯了滔天大罪,家父若知此事非气死不可,你要替我想想。” 梅娘抹去脸上的涕泪: “我不是不知事理的人,可我就是整天想你,念你,做梦也梦见你,你让我如 何是好呢?” “家父正在托人替我另谋高职,”知县说,“离开了和县,在别的地方任职时, 我们再来往,你看如何?” “那我等着。” “你也没有闲着嘛,”知县说,“那个瘸子不是在陪着你吗?” 梅娘当然感受到了知县说这句话时的醋味儿,梅娘破涕一笑: “一个瘸子,也值得你计较吗?” 梅娘是以某种喜悦的心情说这句话的,梅娘说完这句话发现知县头也没回就走 了。梅娘万万没有料到知县匆遽离去的背影竟是留给她的最后印象。梅娘得知知县 吊死于自家庭院的树上时,其悲痛和惊愕是难以言喻的。梅娘怎么也没有想到外表 风流潇洒的知县内心是那么怯懦。在梅娘后来的眼泪里含有深深的自责,她固执地 认为是自己让年轻的知县走上了自杀的绝路。 当然,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好多天之后的事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