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第二章落魄王孙起南阳(20) 我心里“扑通”一跳,那种怪异感又升了起来:“文叔?”我试探着喊了声。 “嗯?”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笑容挂在白净的脸上。 “你真是刘文叔么?”我小心翼翼地问,今天的刘秀有点反常,反常到我几 乎以为坐在身侧的这个人是别人,而非一贯有敦厚老实、谦恭有礼之名的好好先 生刘秀。 对于我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显得有些愕然,但转瞬便笑开了:“虽说见面次数 不多,可阴姬也不该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啊。” 心里再次“咯噔”一下,反常啊,他不叫我“阴姑娘”,却改叫“阴姬”, 无形中把我俩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可打从四年前的那次,他便没再没这么称 呼过我,向来都是客客气气地姑娘长姑娘短的前倨后恭。 “在聊什么?”邓晨终于回来了,见我俩已落座,便很随意地挨着刘秀找了 只软垫坐下。 刘秀不吭声,我闷哼一声:“闲聊。”伸手捞过盛酒的木尊,自顾自地舀酒 喝。 不知不觉酒过三碗,邓晨赞了句:“想不到阴姬的酒量如此了得。” “小意思。”我撇了撇嘴,这里的酒都是粮食酿造,入口香甜,酒酿度数都 不算太高,和现代的白酒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秀再次侧目,过了片刻,很小声地在我耳边叮咛:“浅尝为宜,酒能误事, 切莫贪杯。” 我嘘叹一声,无奈地放开木尊,第一次发觉刘秀啰唆。 我向他钩钩手指,示意他靠近,附耳道:“你很鸡婆。” 他眨眨眼,反问:“鸡婆是什么?” 我哑然,顿了顿,艰涩地道:“鸡婆就是……” “轰”的一声,堂上爆出一片喝彩,盖住了我的声音。他听不真切,于是又 俯身靠近些,问:“什么?” 他靠得如此贴近,我竟能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有似无,有点像 是……对了,奥妙洗衣粉的味道。 “什么?”他又追问了一遍,吐出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 我咽了口唾沫,无意识地回答:“……鸡的婆婆。” “鸡也有婆婆?”他诧异。 我脸颊一烫,竟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恰在这时邓晨扯了扯刘秀的衣袖,目 视中堂,低声道:“蔡少公来了。” 刘秀随即正襟归座,我松了口气,眺目望去,只见门口一中年男子满脸堆笑 地引着三人大步迈进堂中。中年男子估计便是此间的主人,那三人中为首的是位 清癯男子,眼角鱼尾颇深,颔下留髯,须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之气,看模样像 是有个五六十岁了,可瞧他迈步的架势,却又身轻矫健,仿若壮年。 少时宾主相敬,各归其位,底下奴仆照例摆席。我远远地瞧着那上的菜色, 却是整鸡、整鸭,甚至整只烤狗地往上搬,流水似的没个停歇。 “哼。”我低头看了眼自家面前的菜色,不禁冷哼一声。 都说人分三六九等,原来宾主之间也分待遇的高低。 “没必要这般愤世嫉俗的。”刘秀轻笑,伸手取了块干肉,慢慢地用手撕成 条状。我原以为他要把肉塞进自己嘴里,可没想他却把撕好的肉条一齐放进我的 碗里,“其实也没那么难吃……有总比没有强!你说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埋头扒饭,鼻子里哼了两声。 这时厅上的客人们大多都停下了用餐,饶有兴致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那位 清癯男子身上。我抬起眼睑瞄了两眼,那男子倏地停下与屋主人的谈话,微微侧 过头,竟是目光如电般向这个角落射了过来。 前一刻还只是觉得那是个毫不起眼的半老头子,这会儿我却生生被他的目光 骇住了。 “老夫昨儿夜观星相,后参悟纬图,得了一谶——”他拉长了声音,众人屏 息凝望,好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微微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刘秀当为帝!” “吧嗒!” 手中的木箸从指间滑落,跳跃着跌到桌面上,我瞠目结舌。 满室宾客顿时像被人捅了的马蜂窝,议论纷纷。 我呆呆地转过头去,恰巧看见邓晨早先一步盯住了刘秀,眼中满是探询深思 的意味。再看刘秀却是浑然无事,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