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今年看了一部电视连续剧: 《大宋提刑官》, 感触颇深! 纵观全剧, 无论艺 术造型, 还是思想深度皆不可谓不精致, 仅从山川河谷、市镇街景、人物道具都 映照细致真实, 恰如长卷水墨的宋朝市井连轴画卷。 整个剧情, 疑窦丛生, 主题不仅刻画了提刑官宋慈勘验冤案, 为民洗冤的故 事, 而县层层深入, 从剧情一开始破疑解案一些鸡鸣鼠盗、男盗女娼、奸淫劫财 案件入手, 最后剧情高潮才直指官商勾结、巧取豪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直至 皇帝为众高官销毁" 赃证" 的结局。 虽然作者塑造了一代刚正不阿的包公再世的提刑官, 坚守正义, 秉信刻守" 人命大于天" 的办案原则, 勇于实地斟验推断并断案铁证如山, 但由于历史局限 性, 剧中所表现的仵作宋慈, 仍然逃不出" 只反贪官, 不反皇帝( 权) 的套习", 而迎合百姓或观众的心理意识也千年不变地以为铲除华夏土地上的一切暴虐, 都 寄托在一代圣君和一个清天手中。 最具讽刺和影射意味的画龙点睛之笔在于: 当提刑官宋慈查清了朝庭一二品 官员和皇亲国戚贪污受贿的八大口箱子中的赃物证据, 而且直接把罪证送抵紫禁 城正大光明殿面呈皇上时, 皇帝不是装睡作聋, 就是支唔、宠爱许愿安慰提刑官 ……最后装倦打发禁言。 尔后稍许, 在殿外吓得战战兢兢, 诚惶诚恐的众贪官, 只见大殿后一股浓烟 骤起, 犹如火葬场点火后片刻的景象, 皇帝在众宦官掺护下, 走出大殿宣告: 后 宫不慎失火, 并无大恙, 遗憾的只是烧了宋提刑官进贡的那八大口箱子! 于是乎: 众官下跪叩首不起, 直呼苍天有眼! 皇恩浩荡, 吾皇英明! 吾皇万 岁! 万! 第二天早朝, 皇上宣布: 嘉封宋慈办案如神, 追加四品官至三品, 并任刑部 左侍郎。 众官并颂: 皇上英明, 此职极妥! 朝庭上, 宋慈未现, 只差下官呈上乌纱帽一顶并文书一封, 宣称臣下不才, 不堪重负, 辞龙恩而隐遁山林。 宋慈面对父坟, 烧毁了用毕生心血所写" 疑案实录",仰天长叹: 大宋这半壁 江山不会太久了!" 此时, 悲乐忧奏, 片幕悲壮地画外音, 画中词再现《满江红》一词: “千古悠悠, 有多少冤魂磋叹! 空怅望, 人寰无限, 丛生哀怨。 泣血蝇虫笑苍天, 孤帆叠影锁白链。 残月升, 骤起烈烈风, 尽吹散。 滂沱雨, 无底间。 涉激流, 登彼岸, 奋力拨云间, 消得雾患。 社稷安抚臣子心, 长驱鬼魅不休战。 看斜阳, 照大地阡陌! 从头转! ” 你不禁想到: 如果假设剧情的结尾不是设计成悲剧, 那也许点不醒你那点幼 稚浅薄的所谓良知和愤慨。 当然, 编剧并非没有看到这点, 作者也有作者的无奈, 且不说如果把故事编 成主人公愤然醒悟, 像《水许》中兆盖那帮起义绿林好汉, 公然高举" 替天行道 " 的旗帜, 去推翻腐败王朝, 也仍然逃脱不了走向新的腐朽没落王朝的结局。 你原来也相信出自道家所谓的" 脱胎换骨" 能拯救人的不死飞升成仙; 能挽 回救药堕入深渊的灵魂! 如果说企望反腐败能使吏治人心也能" 脱胎换骨" 般得 以廉政清明, 这显而易见无异于自欺欺人。 要想彻底摧毁腐败的根源, 除了从人性忏悔的高度去重铸民族灵魂外, 在思 想、文化、道德上还需重塑一种信仰, 是否还要在体制上" 另起炉灶",诸如从日 本明治维新以后, 到战败后虽保留天皇至上的象征意义, 但政治体制则三权分离 , 建立现代宪政民主的法治社会, 才能从根本上遏治腐败的漫延。 假设剧情向这个思想去编剧, 又会因碍于国情, 肯定不会通过影视审查当局 的许可。 可是绝对的权力必然导制绝对的腐败!? 记得你曾经的领导就这样对你而言:"我们也是人民公仆的普通一员, 没有你 想像的那么大权利! 况且, 我们单位又不是执法单位, 也没有庞大的经济收支体 系, 要想腐败, 领导又能腐败贪污到哪里去!" 但是事实又远非这个领导所表白的这样, 后来偶然的一个感遇, 才让你明透 原来错踪复杂的工作、人事、资源关系, 也一样导制千姿百态的腐败渠道…… 你过去的一个朋友, 是个海归回国的博士后, 先是在体改部门任个副处级干 部, 后来又下派到某挂职锻炼, 任县委副书记, 两年后又调省城某市任证鉴会主 任一年, 再后又高升市委常委兼某部部长, 当官三年多, 因贪污、受贿等职务犯 罪落马, 犯罪数额高达三千万而被判了死刑。 终审宣判后你想朋友一场, 也就还有三五天, 他就得去西天报到, 所以也就 买了瓶五粮液去死牢见上一面, 你也就想从他口中探究出这历史阶段的腐败究竟 有多少隐情和严重到何种程度。 戴着眼镜的他看上去比你刚认识他时那书生样老练了许多, 满脸也苍桑了许 多。 他见你来看他, 显得既诧异, 又感激! 他说:"你不是前段时间反腐未果还上 了电视, 怎么会来看我这个腐败分子?" 你说那是两码事, 你反腐是因为你单位腐败份子迫害你, 所以你的反抗就成 了反腐, 但他们背景复杂, 又能" 通关",你又没能拿出铁证, 所以检察方的结论 是: 事出有因, 查证有出入! 所以, 让他们漏网。 而你来看他, 是出于人道、出于旧日情谊。 他冷峻脸上, 也溢出了泪说: 你真是中国的良心! 你忙说: 打住! 你是高抬, 还是嘲讽? 你不代表人民的良心, 你仅存一点人 性的良知。 他说过去他有恩于人的那些铁杆哥们, 别说有来看他的, 就是老婆儿女, 也 避他如瘟神, 过去对他有求之人, 那时上他家门, 把门坎都要踢断了, 对他请客 送礼, 吃喝玩乐别讲, 还有把自己美女情人拱手送进他隐藏起来的别墅, 这些人 看他出事, 都如鸟兽散, 都落石下井, 把所有罪恶都推到他这个死刑犯身上。 而你…… 他有点语塞, 说不下去, 只一个劲颤抖! 他又讲: 如今他已是数分度日, 人之将死, 其言也真, 如果是记者来采访, 他会用沉默权以拒, 而对你, 你想问什么, 就问什么! 你说你不明白, 像他这样身居要位的人, 为何很快被反腐之剑刺中, 而你原 单位的领导官不高, 位也不重却屡受举报却不倒反升, 是不是他们没有贪污贿赂 那么多? 他说你真幼稚得可笑, 说集体腐败风险不很高, 说有些小官小单位, 那些人 搞钱是化整为零, 以小聚多, 以多次作案累聚" 生财",他说你连自古流传的" 三 年清知府, 十万雪花银" 的道理都不懂。而现在事业单位领导任期, 也没有明文 规定时限, 想一想, 算一算几届下来, 可吃多少钱? 他说他是胃口太大了, 一次两回就吃了上千万, 又分赃不平, 所以就成了众 矢之的! 他说你们单位领导, 未必搞修建采购就不吃回扣? 难道提拨科长不收好处? 难道调动亲信的子女或关系户来单位, 不要" 进贡"?过生、过节, 就没有人请客 送礼? 打麻将就没有下属主动装输" 送钱"?去娱乐场所难道仅仅就是公款吃喝? 就没有特殊应酬和特殊" 安排"?就不上下左右" 勾兑" 关系……? 你蓦然回顾古往今来这太多腐败现象, 终于梦醒释然了许多……如果做官的 都没" 想头" ……都没" 搞头" ……都不想当官了, 那" 朝廷" 这部机器, 又派 谁个去开动? 当大官的坐车, 自然有人进贡, 当小吏的" 开车偷点油" 那自然难 免, 只要偷得巧, 偷得妙, 不要把" 油漏在身上自燃而焚",那谁又捉得完这大大 小小的" 偷油婆"?! 更让你感慨怅然的是, 你偶然在一个休闲度假村喝茶, 遇见了上世纪你喜欢 过的女友, 十多年前, 她楚楚动人, 十多年后, 她仍风韵犹存, 她当时是你的作 者, 写了一部以反官倒, 反特权, 抗争门当户对婚姻, 歌颂为自由恋爱而" 私奔 " 的动人爱情小说: 《爱在雪源》 当她凭着才华美姿, 调离山区, 进入大都市某政府办公厅当了个副主任, 尔 后又委派到基层政府部门当主任。 你见到她是她在麻将桌上, 她不但学会了抽烟, 而你奇怪原来你和她都不会 麻将, 而如今她既打得如此娴熟, 而且盘盘都是赢家! 她和你寒碜了两句, 说等 会请你吃顿饭。 你说你笨拙, 到如今仍然没学会麻将! 她风趣笑说你不合时宜, 不会打麻将可以赌的东西还多呀! 有空玩玩高尔夫 , 打打网球什么的不挺好, 实在不会可以去泡泡桑拿、洗洗脚, 干吗要去反什么 腐! 管他腐和不腐, 只要个人越活越好就行! 她请你和她朋友吃了这一桌, 她付款是自己掏的腰包, 可价格让你目瞪口呆 : 九千多元。也不知她可否报帐? 但陪同她的一个她手下的工作人员, 见你惊讶神色, 以为你是没见过世面之 人, 又见她交款买单之机, 那水灵灵的姑娘, 满脸堆笑, 恰到合适之机对她讲: 汪主任今天真是手气好得吓死人, 不到三个小时就赢了两万元! 汪主任故作谦虚地笑道: 输的时候, 不也输得很痛快、也输得起吗? 你想也是, 这顿饭她虽然请了几千元, 但仍不是赔本的生意。 你忽然想起某个导师所言: 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的改变, 也必将导制他思想观 念相应地改变。 她在你心中原来的那纯真回忆, 她的那种: 愤世嫉俗, 叛逆强权的一腔热血 , 都泯灭在这" 官戏民乐" 的游戏规则中! 你心中对社会堕落的愤慨! 对声张正义的狂热, 对正直人生的热切; 还有暗 恋她高贵品质的爱敬, 与她原来愤世嫉俗的高雅之美, 都如影随风般消失泯灭了。 你又明悟出: 原来腐败与反腐败, 也犹如" 爱憎关系",没腐败条件和资格去 腐败的人, 都嫉恨腐败; 而有既得利益的腐败分子, 又有几个不贪、不爱腐败?! 更让你惊骇地是: 有一天回原单位吃年饭, 一个当临时工门卫的李老大, 喝 得二麻二麻, 拍着你肩说道: 老兄, 也算你命大, 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早在一年 前就该丢翻? 你开始以为他是在说醉话, 后来见他颇为诚恳的神色就递烟问他此话怎讲? 他说: 也不瞒你了, 说他今天被单位领导开除了, 铺盖都打好了, 坐下午的 车回乡下, 他说不把实话对你讲白, 心中憋闷。 他说一年前, 你们单位群众都传说你专和你单位领导过不去, 到处举报单位 涉嫌集体腐败, 所以群众都说因你闹事, 大家奖金都少拿了, 还说你同领导对着 干, 就是与整个单位为敌。 他说他也是利令智昏, 想以此讨好单位头头, 从而妄想让头头把他正式调来 这单位。就主动向头头暗示他可以收拾你这个叛逆。 他说记得头头当时坐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空调开得很温暖, 还给他发好烟 , 但头头故意装着没听懂, 既不肯定也不批驳, 而用一种模糊含混的语气说你:" 那个人同你有何仇恨, 都是革命同志嘛! 又说, 不过此人是有些讨厌哈!?缠不清 , 摆不脱, 不知是否别有用心想同党、同组织作对……" 李老大当即对头头说他想学驾校, 并要头头用公款给报销, 头头看他脸上诡 秘神情, 就问他当个保安又不开车, 学驾驶何为? 他说他对头头说他学开车想回 乡下替人消灾, 用车拉死人跑火葬运输, 又暗示头头" 出车祸" 虽不可避免, 但 他已买了" 保险",不会牵扯到单位! 这头头也表情复杂地笑了, 当即用笔批了三千元给他, 但批款事由是: 补贴 他家乡因洪灾所造成的困难。还特批示: 向灾区人民献爰心, 是人民公朴义不容 辞的职责! 他说他用这钱买了个驾证, 也跟人学了几天开车, 但跟踪你行踪他就用了一 个月。 几次开车尾随你, 都因差阳错, 有一次是擦挂了你一下, 不知你是否还回忆 得起? 要不是你对面有辆警车对开而来, 你早成了车祸的冤死鬼! 谁便怎么查, 车祸就是车祸, 更查不到你单位头头那里, 因为头头并未说半个要杀你的字。 你问李老大后来为何不接着干, 他说他是乡下人, 虽亡命但也畏鬼神, 说事 也不巧, 就是那天碾你不成, 回去还朋友车时, 不知是因手艺不过关, 还是放鬼 神追逐, 汽车开到了救火车肚皮下, 也算命大, 恶事没再干, 只把保安帽和面包 车车盖削去了, 所幸保住了性命。还说这头头知道他出车祸后, 又补贴了他五佰 元休假回家的车费。 李老大最后还告诫你说: 以后别再反什么腐与恶, 臭豆腐才诱惑人味口, 你 别因为民除害不成, 反而耍掉了你这头上的脑壳! 从此以后, 当有热血作家来游说同他写什么反腐纪实报告文学时, 你都冷眼 回绝, 你说你是一届布衣, 一棵小草, 没有泰山背景, 没有丛林盘根错节的关系 , 你就是个电视观众, 还想多看几天电视, 没那个能力去写反腐的调查报告。 你还讲: 根据科学和历史证明: 森林之所以能昌盛茂密, 完全有赖于残枝败 叶腐朽后所为高大乔木提供了肥料和养份, 清除腐叶朽木, 那岂不要背负颠覆生 态, 毁山灭林的天大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