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夏日星冬日雪(23) “妈妈,为什么每次你都知道还有多久就到外婆家了,可是小夏看这些树都 是一样的呀。”她仰起头,看着妈妈眼睛里倒映出爸爸和她小小的影子,觉得妈 妈的眼睛真是漂亮。 “因为这里是妈妈以前的家啊,回家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以前的家呢?是为了嫁给爸爸吗?小夏以后就不要嫁 人,小夏以后要跟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哈哈……傻丫头!小夏真是妈妈的乖宝宝。” …… 那时候她觉得妈妈无所不知,她所有的疑问在妈妈的眼中都是那么简单而自 然的事情,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些答案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像生命会死亡,就像记忆会遗忘一样理所当然。 这里并没有站点,车子就停靠在路旁,白夏棒着花下车,然后走进了墓园。 墓园里很安静,里面长满了一丛丛的蒲公英,每年这个时候,墓园里到处都 会飞满白色的蒲公英,就像来自天国的灵魂。 一般这时候,墓园都会很冷清,只有很少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墓园的管理一 直没有换过,看到白夏时立刻和她打招呼:“白小姐,来看你妈妈啊。” 白夏冲他笑了笑,然后走到妈妈的墓地边上。 她蹲下身子,看到上面一束干净的百合花,她立刻起身张望了一下四周,却 没有看到人影,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百合花旁边放的用篮子装好的吃的。 她知道,里面一定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身后跟来的管理员站在她身边说:“应该是你外婆,我还记得她的模样,只 是她没有和我说话,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年迈的管理员说着,叹了口气, “唉,一大把年纪了……” “你好好跟你妈妈聊聊吧。”管理员说完,念念叨叨地走远了。 她看着那束百合,心酸酸的。这些年来,外婆从来没有忘记过来看妈妈,每 年的今天,妈妈的墓前都会多一束百合,只是外婆从来不见她。她把花放下,又 将从家里做好的点心放下,坐到了墓前。 “妈妈,外婆来看你了对不对?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和爸爸对不对?其实那年 小夏不是不想和外婆走,只是小夏不想丢下爸爸一个人,小夏知道,妈妈是多么 爱爸爸,所以小夏会替妈妈照顾好爸爸的,但是小夏也好想念外婆……”说着, 她深吸了口气,仰起头,通红的眼眶望着天空飞舞的蒲公英,她相信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比外婆更爱妈妈,否则当年的外婆也不会那么冲动…… “你看看你现在还是个人吗?你逼死你老婆,难道还要逼死你的孩子?!她 可是我女儿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才生下来的,你这个畜生!” “你滚,不要来见我的女儿,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带我的外孙女 走,我绝不会把她交给你!” “小夏,你要永远记住,是你爸爸逼死你妈妈的!” “都走吧,从今以后,我也不会来看你们!从今以后,你们白家的人和我没 有半点关系!” 就算是这样说着狠话的外婆,在之后的日子里还是悄悄地为她缴了学费,说 着不再理她的外婆,却默默地捎人给她带新衣服,只是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见一见 她? “妈妈,我已经上了高二了,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漫妮,是小夏最好的朋 友,她很照顾小夏,你放心好了。哦,对了,还有爸爸,爸爸现在已经不喝酒了, 只是偶尔才喝,今天他只是太伤心了,想起了以前的事,所以才没办法来看妈妈 的,妈妈千万不要生爸爸的气喔!” “妈妈,你猜我最近遇到了谁?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男孩子!我就知道一 定会再遇见他的,可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了,而且他不喜欢小夏,他受了伤,和 小夏一样,害怕所有的感情。妈妈,如果你在天堂一定要保佑他,因为小夏知道, 他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白夏坐在墓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抚摸着妈妈带着笑容的照片。天色渐 晚,天空飘起了小雨,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