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婚假 婚假是七天,乡里特批,给了李可半个月。俩人到各自的家里待了三天,吴琼 提议去北戴河或北京玩玩。李可说,这个季节有啥玩头? 其实九月份正是黄金季节, 只是李可兜里空空,旅游一趟得花多少钱? 吴琼明白李可的心思,说,我有钱。李 可没让步,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时间太紧,乡里放半个月假,咱也不能厚 着脸皮不回去呀。舅是书记,咱不能让人说三道四,你那儿也忙。吴琼没再坚持。 到了县城,没赶上营盘的车。吴琼要给许长宽打电话,让许长宽派车来接。李 可拦住她,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搞特殊,那会令许长宽反感,也容易招人嫉恨。当 然,李可不会和吴琼说这些,他说咱在县城玩玩,看看清水河。吴琼嘀咕,一条臭 水沟有啥看头。李可说那你歇着,我一个人去。吴琼说,我自己待着有什么意思? 跟在李可身后。李可已初步摸着吴琼的性子,除了偶尔钻死牛角,基本还顺着李可。 秋天的清水河颜色深了许多,像一位心事重重的妇女。李可扶着桥栏,目光随 着水波跳荡。桥上风很大,吴琼侧过身子,干咳两声。李可装出不觉。沉浸在回忆 中。本来,李可打算找船夫商量,划划船啥的,吴琼这个样子,他只好打消这个念 头。 回旅馆的路上,碰见了秦小雨。吴琼买橘子,和摊主反复划着价钱,李可没耐 性,来回张望,于是瞥见秦小雨。秦小雨从商店出来,正发动女式摩托车。 李可喊她一声,秦小雨锁了车跑过来,真是你呀,李可,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 不给我打电话? 李可说,刚下车,还没顾上。 秦小雨说,听这意思,还打算跟我联系? 李可笑笑。 秦小雨说,我正想问你呢,现在…… 李可见吴琼一声不响地盯着秦小雨,忙打断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 吴琼。 秦小雨的语气很吃惊,什么时候结的婚?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不够意思。 李可说,刚刚。 秦小雨看着吴琼,似乎想和吴琼说话,吴琼偏了头,问摊主梨多少钱一斤。 李可说,你的摩托车真漂亮,新买的? 秦小雨说,啥呀,半年多了,大街说话 不方便,去我单位坐会儿? 李可说,算了。 秦小雨说,那就晚上吧,我请你和嫂子吃饭,老地方。哎,嫂子一定要来啊。 吴琼总算笑了笑。 李可的脸沉了,一路没和吴琼说话。吴琼显得太小气了。进了房间,李可责备 她没礼貌,人家和她说话,她却爱理不理。吴琼说我又不认识她,和她说什么话? 李可说,非得你认识? 吴琼不吭声,剥橘子给李可。李可说,你不只让她没面子, 也让我没面子。吴琼不答,返身窝到床上。 吴琼躺了一会儿,很快坐起来。 李可觉出她有话要说,故意闭了眼。 吴琼还是问,她是谁? 李可说,我同学的妹妹。 吴琼说,没听说你县里有同学呀。 李可说,我同学你又不认识。 吴琼停了停,你们以前吃过饭? 李可晤了一声。 吴琼小声道,几次? 李可有些生气,问这么清楚干吗? 吴琼紧张地看李可一眼, 她说老地方,我想肯定……好多次了。 李可粗声道,忘了。 吴琼的嘴巴终于闭住。 到了吃饭时间,李可喊吴琼出去,吴琼说头疼。 李可知道她因刚才的事闹情绪,问要不要买点儿药,吴琼说不用,躺躺就好。 李可问她吃啥,他带回来,她说没胃口。李可说跟人家说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吴琼说,我没事。 李可赶到饭馆,秦小雨已经候着。李可说不好意思,迟到了。秦小雨笑,新婚 燕尔,离不开吧? 嫂子呢? 李可说来不了啦。秦小雨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她 好像是个醋坛子。我说得没错吧? 李可说,这几天连着坐车,她累着了。秦小雨说, 看不出来啊,这么护着她? 李可求饶,秦大小姐,嘴下留情。秦小雨哈哈大笑,说 娶上我这样的女人,你怕要自杀吧? 李可干笑。 秦小雨倒酒,李可说你骑摩托车,别喝了。秦小雨说,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 的,那帮兔子,恨不得把酒瓶塞我肚里。李可不知秦小雨那帮兔子是些什么人,想 秦小雨这种性格,交际一定很广。秦小雨说,我早看出来,你懂得体贴人,放心吧, 我还没喝醉过呢。喝多了我可以不骑。 李可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吴琼在店里躺着。又怕秦小雨看出来,笑得近于夸张。 趁秦小雨低头吃菜,迅速看一下表,没想到还是被秦小雨揪住。秦小雨说,急了吧 ?李可忙说.没有没有。秦小雨说,真的?李可说,当然真的,见次面不容易,咱们 多坐会儿。秦小雨说,算了吧,我早看出来了,你屁股扎了针一样。 李可一再强调不着急,不到半个小时,秦小雨还是结了账。临走,秦小雨透露 给李可一个信息,年底,县里要选拔一批知识型副科干部。李可淡淡哦了一声。心 里却长了手似的。把秦小雨的话牢牢握住。 李可急急回到店里,吴琼不在房间。问服务员,服务员说早就出去了。李可不 知吴琼会去哪里,在旅店附近转了一圈,回到房间,还是没人,便跑到大街上寻找。 县城的夜晚冷冷清清,除了稀稀拉拉几个摆摊的,行人都看不着几个,路灯昏暗, 有一盏没一盏。 李可恨不得把眼睛吊到灯竿上。 足有两个小时,终于在一根电线杆旁边看到吴琼。李可的火直窜上来,说我找 你半天,你躲这儿干啥? 吴琼可怜兮兮的,我转向,找不着旅店了。李可缓了口气, 老实在房间待着呀,乱跑啥? 吴琼说,我出来找你。李可说,你知道我在哪儿就找 我? 吴琼说,我看有没有老地方饭馆。李可哭笑不得,说饿了吧,先找个地方吃饭, 一会儿关门了。 李可觉察到吴琼的反常,只要他和女的说话,她就闹别扭。吴琼第一次失恋受 挫太大,未免脆弱,慢慢会好的。李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