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王小宝自从逃兵事件过后也变了。班里的细小工作比较积极主动,又勤快又能 吃苦了。他父母仍按月给他寄钱来,他也不乱花,钱一来,就存好,连每个月的津 贴费也都攒了起来。大家对他这种变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刚子每天的业余时间,就抱着吉他练习唱歌。听说连队已经为他报名,马上就 要参加省军区的战士歌手大奖赛了。现在他整天为要唱什么歌而拿不定主意,我们 都让他唱自己编的那首《哨所的雪花》,他接受了我们的建议,每天都在练习唱这 首歌。 来当兵我就想考军校,为了心底的梦,我觉得自己只有坚强的忍受任何苦痛和 寂寞。在我家乡的那几间飘摇欲倒的房子里,父亲面朝黄土的劳累、母亲病痛的呻 吟终年飘出,那呻吟蛇一样缠绕我的军旅生活,使我难以轻松,难以安宁,并时常 感到窒息。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考上军校,以此来报答父母,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我每天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就拿出高中课本开始复习。对于考军校 我本来很自信,但来到这里后,我也好久都没看书,再拿起书本时才知道自己那些 原本学过的公式、定义早已模糊。 这里除了寂寞还是寂寞,我们每天都盼望着能有信来。我觉得边防军人终归是 最可爱的战士,我们以最朴实的情怀,展现着无比高尚的内心世界。兵们不怕恶劣 的气候条件,也不怕艰苦的环境,却担心自己的来信走得这么慢,这么慢。 妹妹和村子里的红杏分别给我来了封信,在哨塔站哨时我拿了出来。 妹妹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复习考上军校,给家里人争光,别让别人瞧不起咱, 哥你放心好了,家里有我一切都挺好的。 红杏是我们村大队书记的女儿,想起大队书记我就气得不行。我在高中毕业后, 当上了村里的小学代课老师。谁知,我勤勤恳恳干了不到一年,红杏也高中毕业了, 为了自己的女儿也能当上老师,他就组织几个家长找我的茬,四处宣扬说我书教的 不好就把我给撤职了,换上了他的女儿。 后来我要去当兵,可当兵得村里推荐,我不愿去求他,父亲拖着我拎着两瓶二 锅头去了他家。 父亲说:他叔,你看孩子想去当兵奔前程,你能不能帮帮忙? 村支书躺在他家的大沙发上,眼皮抬都没抬说:这兵有什么可当得啊,你们都 想去? 父亲说:让他考军校,再出去闯一闯,在家净惹我生气也不省心啊。 支书说:哦,这个事儿也不太好办啊,现在有好几个伢子都找我要当兵,而村 里就一个名额。 他叔,你就帮使使劲吧,你的恩德我和孩子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啊。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个等研究研究再说。看到他牛哄哄的样子,我真 想冲上前去,朝他那张可恶的脸上打上一拳! 他叔,你帮帮忙吧,那孩子的事就拜托你了啊。父亲此时的脸皮厚得像堵城墙。 我听出了支书搪塞的意思,赶紧拽着父亲出了门,当时我的身上急出了一身的 汗。 第二天,王媒婆来到了我家,进门就给我妈道喜。 老嫂子,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什么喜事啊?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媒婆故做神秘的说:有人家姑娘看上你家的冬子了! 谁?!父亲母亲一起惊问。 王媒婆说:红杏啊。村支书说了,只要冬和红杏同意谈对象定完亲,他就让他 当兵去,知道你家没钱,定亲人家可是一分钱财礼都不要。 天啊,他要和我做交易!村子里谁都知道红杏是个烂货,在县城学校读书时就 喜欢跟人搞对象,听说还被人搞大了肚子。 老嫂子,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 们可别不识抬举啊。 王媒婆眉飞色舞唾沫星乱飞。 王媒婆走后,父亲高兴地问我:怎么样? 父亲还以为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什么怎么样?我说。 和红杏定亲啊。 我宁肯不当兵也不娶她!我气呼呼地说。 你不和她搞对象只能一辈子守着家土里刨食。父亲冷冷地说。 我坚决不同意和她搞对象,我就是不娶媳妇让我们家断子绝孙也不娶她!我立 场无比坚定地说。 你,你……好你个小鳖犊子。父亲气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啪!啪!”父亲他终于怒不可遏得打了我两耳光,血顺着我的鼻子流了出来。 也许我漠视了传统的父辈最关心的关于传宗接代的古老话题,也可能是我的消 极不思进取激怒了恨铁不成钢的父亲,让他打了我两巴掌,而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 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也有点害怕,我此时也知道自己确实伤了他的心了。冬 子,你快答应你爸啊!妈哭道。 重压之下,我也只好委曲求全和红杏定了亲。和红杏定完亲后,我这才当上了 兵。现在这烂货竟然从我家要来地址给我写信,我把她的信看都没看,就在高高的 哨塔上撕碎后扬了出去,它们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我心里则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宣泄出来。 下了哨后我的心里很乱,我便顺手拿起了笔。 蓦然,我的心头一亮,何不将梦中写给雪的未完成的诗歌写出来呢?对!写。 于是,费了二十年的才积攒起来的所有脑筋,我以极高的热忱和兴致,洋洋洒洒的 完成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诗是怎么蹦出来的。我记得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你从珍藏的画中跳出来 接受我拓开的想象 我读你的朦胧 读你对我的暗示和醒悟 读你的色彩 以及烘雪托月的对应 你的娇媚 触及了我的诗魂 也涉足了我的忧伤 在我毫无准备 品位闭起眼睛的幸福时 你抛出情感的葡萄 变成子弹频繁击中我 大串大串晶莹的葡萄 我走到哪儿它结到哪儿 流着诞水诱惑着我 ………… 写完后,我又认真的抄了一遍,然后交给了强子,让他再利用到村里小卖店买 烟的时候交给雪。强子也很乐意为我帮这样的忙,因为他是省军区副司令员的儿子, 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