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地陷随他便(1)
由于市里的局势越来越混乱,心烦意乱的胡安川决定带上钱国庆、钱萨萨和央
金去青城山的大山沟里住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太累了——天塌地陷随他便吧。对
于胡安川的这个决定,钱萨萨以一个情深意长的热吻作为对他的回报……
胡安川发现钱萨萨眼里居然有了盈盈的泪光。他伸出手臂将钱萨萨搂进怀里,
伏在她耳边说:“萨萨,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不好,请你原谅我。我还以为自己
是个超凡脱俗的人,可现在想起来,其实都是春风得意时候的假相。眼看着公司就
这么一天天垮下去,我真快沉不住气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在你面前念叨,是因为我
不愿意让你也跟着操心……”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安川,这不怨你,也不是你个人的失败。我最担心的
是你的心态,我是怕你承受不了这次的挫折。”钱萨萨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自己
的丈夫,“就算我们彻底失败了,我也相信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胡安川点点头。但他心里明白,同美国一家公司签订的价值300 万美金的服装
合同将面临彻底流产,仅次此一项,就将给他的公司造成近500 万人民币的损失,
而且很可能还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最近这几天,两个在美国
的叔叔也发疯似的往国内打电话,如果合同到期不能兑现,美国公司一旦提出索赔,
胡家在美国的产业也将受到沉重的打击。面对这种局面他胡安川就是有三头六臂也
是无法扭转的。东山再起,谈何容易!然而,最令他担心的是一旦国家的政策发生
了变化,那他很可能将永无出头之日了。
……
汽车一驶出城区,胡安川便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把车上挂着的布条统统解
下来,然后又愤然地扔到了水沟里。他意外、夸张的举动把车里的其他三个人给逗
乐了。
“你们笑什么?”胡安川上车以后问。
钱国庆说:“安川,看见你刚才那个样子,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你。”
胡安川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把头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车
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过了一会儿,胡安川侧过身来,脸上挂着轻松笑容,说:“好了,我宣布:从
现在开始,谁也不准再提‘革命’这两个字。要是谁犯规,就罚谁每天擦车!怎么
样?”
钱国庆乐了,接着说:“还应该再加两个字,‘运动’,‘运动’也不准说。”
钱萨萨说:“那我觉得‘示威’和‘游行’也不准说。”
胡安川说:“那‘造反’也不准说!”
央金补充说:“还有‘绝食’和‘红烧肉’也不准说!”
央金的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
一路上,几个人嬉嬉哈哈,七嘴八舌又凑了无数个不准说的词句,最后连“不
准”两个字也不准说了。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这是一座位于半山腰上的农家小院,
主人是一户很有商业头脑的农家。他们把自己的家园修建成了一处专供城里人休闲、
度假的世外桃源。
夕阳映照缭绕的炊烟,青山伴着鸟语花香,还有顺着山涧急速流淌而下的泉水
等等这里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幅梦幻般的诗画。
大家被这片纯朴、美丽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
胡安川说,他在认识钱萨萨以前,经常来这里度周末。这家主人姓钟,解放前
也是当地一家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而且有一部传奇悲壮的家史。当时钟家有位在
省城成都做买卖的少爷是地下共产党,据说还是个不大不小的负责人,成都解放前
夕被国民党抓获后给枪毙了。鉴于钟家有这么一位非等闲之辈的人,解放以后人民
政府基本上没有怎么为难钟家。可能是因为这里太闭塞吧,文化大“那个”什么的
时候,也没受到太大的冲击……
胡安川没有忘记巧妙地回避不准提到的那些个词句。他那句“文化大‘那个’
什么的时候”把大家又逗乐了。
负责接待客人的是钟家的一位中年妇女,胡安川称呼她“钟嫂”。钟嫂是个非
常热情、干练的农家妇女,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胡安川这位过去的常客。胡安川站
在她的面前,乐呵呵地问她,“还认识我吗?”钟嫂急忙正色打量着他,片刻以后,
钟嫂便发出母鸡报蛋般的“咯咯”笑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你不就是前些年
老来的那个、那个胡老板吗!哟,这几位好像以前没来过,是吧?”
看来钟嫂的记忆力的确非同一般。
当胡安川含含糊糊地把其他三人介绍给了钟嫂以后,钟嫂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
的表情。她吞吞吐吐地问,“那这房间怎么安排?”
胡安川乐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头,然后又诡秘地凑到钟嫂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
句。钟嫂恍然大悟地把嘴张成一个“O ”形,并连连点头。
一旁的钱萨萨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央金和钱国庆。她发现两个人的脸上都呈现
出了极不自然的尴尬。尤其是央金,轻轻地咬着嘴唇,看看天,又看看地,脸上还
有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钱萨萨开心地偷偷乐了。
央金似乎察觉到了钱萨萨的讪笑,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钱萨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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