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玲醉了(3)
江小玲愤然离去以后,钱国庆呆呆地坐在床上。这一夜他失眠了,他一直在考
虑江小玲为什么会突然翻脸这个问题。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他始终被这个谜一样
的经历困惑着。也正是因为这次突然的事件,最终促成了他回内地休假的决心。
王姗姗告诉钱国庆,如果去了兰州,可以上她父母家住一些日子。她交给他一
封信,说只要她父母看到信以后,一切都会替他安排好的。孙力也给他一封信,信
上也专门叮嘱了家里人一定要好好款待钱国庆。
钱国庆怀着复杂、矛盾的心情把那天晚上跟江小玲所发生的一切,还有李干事
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姗姗。他说自己完全是一时冲动,绝没有
故意伤害和欺辱江小玲的意思。他说,如果有机会,他希望王姗姗能够替他向江小
玲道歉,并表示他最真诚的祝福。“我真心希望江小玲能够生活幸福!”他说。
王姗姗忧郁地看着他,说:“你这个人啦,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别人。你的
很多观念也好、想象也好、认识也好,常常都处在一个很荒谬的误区里面。真的,
你可能感觉不到,你往往借善良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懦弱和自私。你在一个缺乏真诚
和宽容的根基上建立自己的人生信念和处世哲学,无论你的愿望有多好,你都是在
自欺欺人。说白了,你是一个很诚实的伪君子,不是吗?你总是怨天尤人,似乎这
个世界上唯有你才是最不幸、最孤独的人;可反过来你又用你自以为是真挚——而
实际上是虚伪的心态——去对待生活和别人。这些话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你讲过,现
在我们是朋友了,也该算是好朋友,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这些的。我不知
道这些话你能不能听进去,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在借题
发挥,责备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其实我没有这么想过,我理解你。况且我现在
挺好,他是一个成熟、坦荡、宽容的男人。还有,我觉得你这次回成都,无论如何
也应该主动去拜访一下你妹妹和胡安川他们俩。别人我说不好,但他们俩对你的关
心和爱护是无私的,也是真诚的。即便你对他们还有什么成见,但这不应该影响你
跟他们正常的交往。还有,我想了想,觉得你应该找个机会跟季有铭谈谈,毕竟你
们俩有那么多年的友谊,总不能说决裂就决裂了吧。至于小玲跟他的事情,作为朋
友,你只能是开诚布公地谈谈你自己的观点,而你没有权力把你的意志强加到别人
的头上。至于你对江小玲的一时冲动,我觉得很可能跟李干事给你讲的那段故事有
关……
“说实话,男人的处女情结远不是一个季有铭才有的。这种愚昧的陋习和观念
存在了好几千年,对女人、对男人这都是一个沉重的精神枷锁。女人为失去而自卑,
男人为不能占有而沮丧。所以我认为,你没有必要跟季有铭为这样一个观念闹成现
在这样——水火不容。如果真像是小玲所说的,季有铭是因为这个才改变了自己对
她的感情,而季有铭却又从来没有跟你坦白过自己的心声,那说明他意识到了自己
内心的阴暗,并为此痛苦和彷徨。那你既然是他的好朋友,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好好
谈一次呢?哪怕是谈不好,也不应该影响你们彼此的关系。人各有志,但这不应该
成为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障碍。况且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了,我就说
这么多了。你看,尽听我叨叨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钱国庆苦涩地笑了笑,说:“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呀。其实我,怎么
说呢,即使到了今天,我依然还是很敬重你的。要不我有什么心里话都想跟你说说
呢。萨萨来信还提到过你,她不知道我们已经没有那层关系了。那天跟江小玲在一
起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龚丽红,随后又想到了你,要不我还真的就干出傻事来
了。现在想起来,我当时是太冲动了一点儿。事情是我引起的,可我没有把结局处
理好。也许江小玲打我的那一巴掌也算是对我的惩罚吧。”
“疼吗?”王姗姗诡秘地笑着问。
“不疼,一点都不疼,只是一下子就懵了。”钱国庆如实回答。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王姗姗也乐了。
和王姗姗的这次谈话,让钱国庆的心情有了明显的好转。现在的王姗姗在他的
眼里,既是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又是能够寻求情感慰藉的可靠对象。恋人关
系的终结,却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更加成熟和珍贵的全新的友情,这是他过去根
本没有想到的。
“对了,”王姗姗用一种颇为耐人寻味的语气笑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江小玲
会突然打你一巴掌吗?”
钱国庆心有余悸地笑笑说:“我知道,是我太不识时务了。”
“不识时务?什么意思?”她问。
“这还用问?算了吧,你别再拿我开心了。”钱国庆尴尬地说。
钱国庆的突然来访,令季有铭在欣喜之中又有些尴尬。由于他和江小玲的这场
风波,导致了他和钱国庆的关系出现的这个局面,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也是现如
今他感到非常苦恼的一件事。他曾好几次试图主动跟钱国庆打电话,希望缓解他们
之间的紧张关系,但一想到自己解释不了钱国庆提出的那么多为什么,他又只好放
弃了。尽管季有铭还弄不清楚钱国庆造访的用意和缘由,但从钱国庆轻松、友好的
状态上可以看出,他起码不是来跟自己找别扭的。钱国庆开口一个季营长闭口一个
季营长,叫得季有铭一个劲儿“嘿嘿”傻乐。他猜想,钱国庆可能已经不再为江小
玲的事情生他的气了。他让通信员吩咐食堂做几个像样的下酒菜,今天他要跟钱医
生好好喝几杯。钱国庆笑着说,“别来这套,今天甭管吃什么喝什么,该骂还得骂,
该吵还得吵。”季有铭赔着笑脸,说,“那是、那是。只要还认我这个哥们儿,怎
么骂都行。谁让自己是‘傻逼青年’呢?!”钱国庆于是感叹季有铭这些日子以来,
不但脸皮厚了很多,而且涵养也大大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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