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算在深夜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田母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一股急火,挺刚强利 索的一个老太太一下子就病倒了。几日之后就消瘦无比、苍老无比。眼见得病怏怏 地躺在炕上的老伴,田中田急得直转磨儿。他预感到田母来日不多,便整日陪伴左 右。因母见他那样,心中也平添了许多感动。 最上火最心焦的是田小甜,她一步也不离开老娘。看着日渐消瘦的母亲,田小 甜劝道:“妈,你倒是吃点儿呀! 因母说:“妈是真想吃,可是,咋好的东西一到妈的嘴里咋就一点味儿也没有 了呢?于咽也咽不下去,想必是要死的人了。” “妈,你瞎寻思啥呀?”田小甜哭了。 “老闺女啊,别哭。妈不瞎寻思行了吧!给我削个苹果,啥好吃吃啥。” “你就应该挺着吃点儿,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一身的骨头。” “有骨头还愁肉么?” 田母始终不能将苹果咽进肚中,只是在嘴里干嚼,最后没有办法吐了出来。 田小甜:“妈!” “老闺女啊,妈不愿吃水果。妈这一辈子活得贱啊,在妈的眼里,苹果都不顶 个大萝卜” 田小甜说:“妈,你别哄我了。” 田母说:“把妈扶起来,让妈坐一坐。” 田小甜将田母扶起。 “还得麻烦老闺女一下,你给妈梳梳头呗。” 田小甜给回母梳头。 “潘大海没来信哪?” “来了。” “你说我咋有点想他呢?” “是么?” “你可别打错了主意,到啥时候都不能跟人家使小性儿,那是个好孩子。” “来不来你就护上了。” “我姑爷我能不护着么?不过?” “不过什么?” “还是有个三煤六证的好,自由婚那玩艺儿,妈不得意。” “行,将来我托个媒人。” “你爹干啥去了?” “他说他一会儿回来。” “这些天,他天天陪着我,也是憋坏了,一个好热闹的人,也真的难为他了。” “还是我爹好吧?” “这话说的,要不咋叫夫妻呢!” 院外传来机动车的刹车声。 田中田走进了屋。 田母嗔怪地:“干啥去了?小甜呀,给你爹拽个枕头,让他躺下歇歇。” 田中田说:“别歇了,我找来一辆车。 田母问:“找车干啥? 田中田说:“上县医院。 田母说:“你这个人哪,不是我埋怨你,多大个小病啊,还值得这么惊官动府 的。 “小甜,赶快收拾东西!”田中田出奇地果断。 田母几近有点央求:“他爹呀,你可别折腾了。 田小甜:“妈,你就听我爹的吧。 田中田:“我不从来没说得算过么?这回必须听我的,我背也把你背到县医院 去! 田母心中一热:“看起来,我今儿个真的犟不过你了。 “他妈,你就听我这一回吧。”田中回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听!我听!”田母知道自己不去会伤了自己男人的心。 田小甜问:“用不用告诉我老舅一声? “一会儿不路过乡政府么。”田中田说。 因母:“别惊动他了。你老舅看我这样他不闹心哪?现在他这么忙,容不得他 分心。真要工作上出了个好歹的,哪个多哪个少?” 田母恋恋不舍地看着院落、老屋。她用手抚摩着一切能摸到的东西:“这个院, 住了四十多年。 田小甜心里一酸:“妈,快走吧,车还在院外等着呢。 田母:“你再扶妈看看那几头猪。 猪圈里,几头猪一齐挤到猪槽子前昂着头冲田母叫唤着要食吃。 田母说:“去把猪食拿来,妈再喂它们一回,哑巴畜牲也通人性啊。 田小甜:“回来再喂吧! 田小甜强行搀着回母向院外走去,泪水流了她一脸…… 公路建设已经到了尾声。 徐大地和华乡长正在听孙冬的汇报。 孙冬说“其他村都完成任务了,现在就差李龙负责的那一段,估计还得几天。” 徐大地问:“别的村都完成了,他咋没完成?这小子不好好完儿活儿?” “不是不好好完儿活儿,他负责的那段确实难干。”刘工说。 徐大地说:“走,咱们看看去!别让他拖住了咱们的后腿。” 一行人来到了李龙负责的地段,果然还差一段。 徐大地问:“李龙,别的村都完成了,你咋回事儿?” 李龙艰难地笑了。 徐大地又问:“还得几天完成?” “三五天吧。”李龙伸了一下五指。 徐大地说:“别说你三五天,就是需要两天,也超过二十天了吧?那时候咱们 昨说的?你心里没有把握你别跟我签合同啊!这你让我跟老华咋说?封建社会还讲 究个言必信、行必果呢!你说你这不净给乡里出难题么?” 李龙说:“徐书记,你咋处理我咋领。” 徐大地说:“不是我咋处理你咋领,是你自己没完成任务必须处理!当年诸葛 亮为啥含泪斩马谡!也是按合同办事。李龙啊,如果我今天不处理你,那我今后还 咋处理别人了?乡里说话还让不让别人相信了?正好各村的头头都在,咱们以后就 是这样:私下,咋闹都行,哪怕互相抠腚沟呢!可是在工作上,差一点都不行!游 戏不也得讲究规则吗?这就是规则!李龙,你还有啥意见?” 李龙连连点头:“没意见,我心服口服,谁让咱们没完成任务了。” “李龙啊,那就有点对不起了!你虽然是个干将,你虽然过去做了许多工作, 虽然从内心讲我和老华都不想拿掉你,可是,唉,屈了。你就包涵点、想骂人,你 就骂我和老华吧。虽然你从今以后不是干部了,可咱们还可以继续处朋友。”徐大 地说的很得体。 “徐书记,你别说了,我明白了。”李龙的脸上没有一点遗憾。 徐大地说:“理解万岁吧。” 李龙轻声对徐大地说:“徐书记,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几个人知趣地躲开了。 徐大地:“老李?” 李龙:“徐书记,我这辈子报答不完你的恩情,下辈子托生牛马也要报答你!” 徐大地:“你说些什么呀?” 李龙:“徐书记,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给我留个面子,设了个台阶……” 徐大地和华乡长处理完李龙,又回到了工棚。 华乡长说:“你今儿个,把李龙撤得挺漂亮,既达到了目的,也让他本人觉得 挺体面。 徐大地说:“其实,我这心里并不好受。一个在基层干了那么多年的村干部, 设个套让他钻。唉,小人哪!我觉得我有点像小人! 华乡长说:“够大度的了。李龙如果是个明白人的话,他应该感谢你。 徐大地问:“李龙在村上干多少年了?” “起码十年以上。” 徐大地说:“老华,你品没品出来,村级这层干部小看不得。说实在的,我挺 服他们。在一个村,能干上十年、二十年,那不简单哪!咱们,拿着国家的钱,这 儿要于不下去就调到别处去了,升不上去也降不到哪儿去。可他们就没有这种待遇 了。能在一个地方干那么多年,没点能力能站住脚吗?这帮小子素质不低呀!” “有道理。” 这时刘文汇钻进了工棚。 徐大地问:“你来干什么?” 刘文汇说:“汇报工作呀。我在县里开了一大纪检会,纪检委学德书记让我捎 话给你,请你多多理解。另外,他还转给我点材料,让咱们自己处理。” 徐大地问:“什么材料?” 刘文汇掏出一个封了口的信封递给徐大地。 徐大地掂了掂:“不轻啊,没说是什么材料?” 刘文汇说:“我也没敢拆,我听他说好像是匿名信,饭条子复印件之类的吧。” “学德书记可够相信人的了。他就不怕我看了举报信打击报复?”徐大地将真 话当玩笑说着。 华乡长连忙附合:“你说的其实也对。举报信不应该落到被举报人的手里。” 刘文汇认真地解释说:“这个材料不是转给徐书记的,是转给咱们乡党委和纪 检组的,徐书记是党委书记,又分管纪检。” 徐大地问:“这份材料还上交吗?” “问题查实了,这属于诬告,材料由咱自己处理。”刘文汇说。 徐大地问:“老华,你说咋处理?” 华乡长心虚地说:“你是书记,这材料是转给党委的。” “别忘了你还是副书记呢。”徐大地说罢,笑吟吟地用打火机将信封连同里面 装的材料一起点燃烧掉了。 徐大地望着灰烬说:“就这么处理了。” 华乡长装做非常后悔地说:“看看好了,看看是谁的笔体。” 徐大地:“要是你们俩的笔体,咱们还咋在一块儿干了?” 徐大地的一句玩笑惊得华乡长出了一身冷汗。 徐大地回到家里,李玉华不知干啥去了,家里清膛冷灶。 徐大地到各屋转了转,最后索然无趣地坐在了炕沿儿上。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 石英钟,一下子跳下炕,奔向了厨房。徐大地用炕桌当做面板,满头大汗地跪在地 上擀饼。 这时刘文汇走了进来:“咳!徐书记亲自下灶。” 徐大地说:“老娘们也不知道上哪儿会朋友去了,我忽然想起我姑娘爱吃饼, 这眼瞅着要放学了。” 刘文汇看到了徐大地那个笨样,不禁笑了:“你这可真是使上圆劲了。不过, 你这面和得这么硬,吃面条还差不多。” “心到佛知。就是这么个意思。有事儿?” “永平的账查完了,李林够抓了。” “别抓了,他还有好几十年呢。” “那咋办?” “给他创造一个主动退赔的机会,公家还捞着退赔了,他也省了牢狱之灾,你 说呢?” “你可够善良的了。据许多人反映,老李家在对待你的问题上……” “行了行了,你再没别的事儿了吧?一会儿俏俏该放学了。” 就在徐大地喜爱地看着悄悄吃饼的时候,李玉华走进了屋:“没等进屋就闻一 股糊巴味儿。” 徐大地问:“你干啥去了?” “上姐家去了?” “没吃饭就回来了? “姐家没人,大门上着锁。 “那干啥去了呢?这一段我也是太忙,等过了这一阵,跟老姐姐好好呆两天。 趁王英前来检查公路进展情况的便利,徐大地开车将王英拉到了东山筐箩。下 了车之后他指着面前的一大片开阔地问王英:“大姐,你也下过乡,你看看公路两 旁这么大片地能有多大面积?” “一百多响吧。”王英说。 徐大地说:“大姐好眼力。这就是东山箩,是永平村的机动地,活活超出六个 百分比呀!” “大地啊,说实在的,我挺痛心。毕竟当年老李家有恩于我,我是真想报答呀! 甚至不惜动用了清泉的影响。我实话跟你说,李林能当上村干部,我是跟原来的书 记说了话的。李大可的买卖一帆风顺,借用清泉的影响也不是没有。可我没想到他 们会这么干,会这么不知道珍惜。有一段,大姐曾经对你产生过误解,可现在,大 姐明白了。大姐只求你一件事,原谅大姐。”王英说得很真挚。 徐大地说:“你说哪儿去了。大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其实,我 这人也有心术不正的时候。为了修这条路,我没少动心思。要想收拾李林,很简单 也很容易。可是我都没有那么做,相反却投你所好,让他出任代理支部书记,我是 想利用他和你的关系,把钱套到手,把公路早点弄成喽。大姐,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吗?” 王英说:“你是个好人。” 徐大地说:‘你也是个好人。“ 王英说:“对李林,你想咋办就咋办,别迁就,别姑息!” “好吧,我会让你满意的。”徐大地说。 正像了秘书推荐的那样,孙冬这一段干得真让徐大地感到满意。一天,他心中 忽然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把孙冬叫到自己办公室,一本正经地说:“孙冬啊,我 想表扬表扬你。” 孙冬说:“徐书记,你不批评就算表扬了。” 徐大地说:“真的。我真想表扬你,这一段的工作你干得相当不错。下一步你 是咋打算的?” “个人还真没啥打算,听组织的。” “当个村支部书记怎么样?” “你说什么?” “你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你到永平做村支书的工作,而且是专职。 当然,公职工资都保留,咋样?” “李林呢?” “李林要是能用我就不找你了。实话跟你说,我想让你先打个样儿,以后推!”, 把真正有能力的都派下去,这对老百姓是个福音,对干部的成长也有作用。当然, 本人必须同意,你不用先表态,可以考虑考虑。你是想当个一般的助理员呢,还是 想当个有职有权的村支书,去干一番事业,你自己定。就这事儿,没了。“ “村支书这活儿不好干。” “好干找你干啥呀?说话都赶上唠嗑了。” “徐书记,我知道你对我好。” “千万别说这个,对你好咋还把副乡长给你拿下来了。你就说干还是不干,完 了给我个痛快话儿,党委会上好研究。” “我干。” “不用再考虑了?” “不用。” “没宣布以前谁也不要说。” “我懂。” “孙冬啊,你到永平必须给我于好两件事儿。一个,在致富上多想点招法。第 二,得抓紧培养和发展新党员哪,比如像苗长水这样的年轻人,以后得靠他们挑大 梁啊!” 打发走了孙冬,华乡长又走了进来。华乡长告诉他,县里通知自己去参加小城 镇建设会议。 徐大地说:“这事可是个好事,好好领会一下精神,看看这事有没有啥便宜, 该争得争啊。” 华乡长开玩笑地说:“有便宜你要不要?” 徐大地说:“要,咋不要呢!” 华乡长说:“听说漂白粉要打折了。” 徐大地明白了华乡长的意思,也笑着说:“那份儿便宜照顾你了!” 晚上,徐大地刚刚躺下,丁秘书就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乡政府的牌子又回来了。 他撂下电话,急匆匆地来到了乡里。在乡政府的大门垛上,真的挂上了刚刚被粉刷 一新的乡政府牌子,牌子的上方还系了一朵大红花。 徐大地站在乡政府的牌子面前,用手细细地抚摸着,眼中闪烁着泪花。 丁秘书远远地站着:“徐书记,进屋吧,夜凉了。” 几天以后,徐大地心情很好地在办公室正看着什么,华乡长和了秘书嘻嘻哈哈 地走了进来。 丁秘书说:“正好你们两个领导都在,这个报表应该咋填?” 徐大地问:“什么表?” “关于小城镇建设的,县里要的挺急。”了秘书扬了扬手中的报表。 徐大地说:“该咋填就咋填呗。” 华乡长说:“还是研究一下吧。小城镇建设,是清泉书记亲自挂帅的项目,也 是现阶段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在县里开会时,清泉书记讲的非常明确,说是小城 镇建设要和干部的政绩挂钩、和干部的觉悟挂钩。” “他没说和党中央挂钩哇?”丁秘书觉得可笑,抓什么工作都和政绩有关,总 这么挂,能挂得过来么? 华乡长说:“老丁,你别开玩笑。清泉书记相当严肃。” “行,咱们来点严肃的。”丁秘书不笑了。 华乡长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意见是这表得好好报一报,各项数字都往上调一 调。” “调是肯定的了,就是得有个百分比呀。调狠了下一年不好报不说,还兴调出 笑话来。”丁秘书说的也一本正经。 徐大地说:“不调不行么?” 丁秘书:“不调恐怕不行。现在就是这么回事儿,十个人,九个吹,谁不吹, 谁吃亏。下级不翻番,上级就翻脸,那你还有个整?” 华乡长:“这就是形势。” “我说咱往实了报。”徐大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华乡长:“实报?现在百分之百都有水分,咱要实了,那可就吃了个愣亏。” “吃就吃吧。虽然咱们哥们几个人吃亏了,受了批评了,影响进步了,可老百 姓却得便宜了。起码它不会增加负担哪!”徐大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丁秘书说:“现在这报表就是这么回事儿,村骗乡,乡骗县,一级一级往上骗, 一直骗到国务院。国务院,下文件,一级一级往下念。” 徐大地说:“咱不凑那个热闹。实报吧。谁让你们找我研究了,咱们不在数字 上做文章,多干点实事就算对得起共产党给咱发的那份工资了。” 小城镇建设列人了秀水的议事日程。经过几天调查摸底,徐大地掌握了香香酒 家、田德饭店等一些个体户都属于私搭乱建。经过规划,决定建一座比较像样的贸 易大厅,他指示乡里有关部门联合贴出布告,限期拆迁,这无疑又在秀水掀起一场 轩然大波。 漂白粉开始和田德妻子联盟了,他们忘记了过去的恩怨,好像是处了好几十年 的铁姐们儿。 漂白粉:“田德,你是响应你老舅的号召,还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呀?” 田德:“这个?我还没太想好。” 田妻:“那还有啥没想好的?老舅他能在秀水干一辈子?将来有那么一天,他 拍屁股走人了,扔下咱们受穷。” 漂白粉:“还是大妹子有眼光。啥小城镇建设呀?就是一人饱暖千家怨,咱们 有钱了,别人看见眼红。” 田妻:“叫他们于眼红。” 漂白粉:“咱们可说好了,谁也不能带头拆,干啥事就怕心不齐。” 田委说:“你放心吧! 李清泉利用两天时间,仔细研究了各乡镇关于小城镇建设的报表,然后约上孙 天祥一同跑一趟秀水。在车上,李清泉对孙天祥说:“徐大地这小子跟我耍小心眼 儿。” 孙天祥问:“他又怎么了?” 李清泉说:“小城镇建设,从各个乡镇的报表上看势头不错,态度也积极。唯 独秀水这报表让人提不起神来。后来我一考虑,是这小子跟我打埋伏,耍小心眼儿, 甚至还有一种小农意识,怕露富。其实呀,能干点事儿的,还真是徐大地。我这回 就是要拿秀水当点,看你徐大地还跟我耍滑头?” 李清泉得意地哈哈大笑。 孙天祥提醒道:“他是不是想在你身上挤出点油水?” 李清泉说:“也有这种可能。装穷,就兴许能得到照顾,可我也是穷和尚一个。” 孙天祥说:“这也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不能小看徐大地这小子,别看他长得土头土脑的,心眼儿贼活。”李清泉对 徐大地的评价明显带着褒奖。 孙天祥说:‘都一样。这些老基层干部都想法往自己那儿划拉钱儿。“ “对于好干部,得千方百计地保护,不能让他们犯错误。否则,将来要用都不 好用。”李清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孙天祥说:“市委组织部焦部长私下还真跟我说过徐大地,他的印象不错,只 是没见到。” 李清泉应道:“也跟我说过。所以呀,要保护。哎,你记不记得有个叫李大可 的人?” “咋能不记得。优秀的农民企业家,王英大姐的老房东嘛。” “昨天找到我告了徐大地的状。” “因为养殖场的事?” “那篇儿都掀过去了。实践证明是徐大地对了。” “那是什么事儿呢?” “李大可送给徐大地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万多块呀! “徐大地接了?” “是他媳妇接的,李大可也承认自己是行贿,愿意接受处理。可徐大地这是受 贿呀。” “徐大地可能不知道吧?”孙天祥给徐大地设计了“不可能”。 “那么大个玩意儿,他能不知道?”李清泉予以否认。 “因小失大。”孙天祥惋惜地说。 “这个事最好是假的。可李大可又不是写匿名信,我估计这个事是真的。”李 清泉的脸上也掠过一丝阴影。 孙天祥:“糊涂!” 在乡政府会议室,李清泉对徐大地说:“你那个报表报得挺高明啊。”话里明 显地表示出不满。 “李书记,我没听明白。”徐大地被县委书记的话弄得有些紧张。 “你别跟我装糊涂。谁主张这么报的?”李清泉不露声色地问。 徐大地说:“是我一手主张的。” “我也参加研究了。”华乡长说。 “没你的事儿。徐大地,你是咋整的?”李清泉一脸严肃。 徐大地说:“也没咋整,就想实事求是点儿。” “这么说,是县委不实事求是了?”李清泉用眼睛瞅了一下孙天祥。 徐大地说:“李书记,我脑瓜皮儿薄,你可千万别给我扣帽子。” “我说你高明,没有批评的意思。”李清泉不苟言笑。 徐大地说:“讽刺我也受不了哇! “你主意那么正,脸皮那么厚,还怕讽刺?”李清泉真的开始讽刺上了。 徐大地败下阵来:“李书记,你轻点涮我行不行?你要是没相中那报表,我们 重报。” 李清泉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那张报表很高明,高明在哪儿呢?它出众, 一出众就能引起人的注意。如果你要不嫌弃的话,我想把秀水作为我抓小城镇建设 的一个点,你们研究一下,看看同意不同意?” 徐大地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那还研究啥了,能当上书记的点,求之不 得的事儿。起码能吃点小灶。你说呢,老华?” 华乡长说:“我们一定在全县打出个样来。” 李清泉笑了:“那我这趟就算没白来。” 徐大地说:“李书记呀,你都把我给吓坏了。进屋这么半天,才开晴。” “你还知道怕我?”李清泉对徐大地惧怕自己很满意。 华乡长说:“徐书记,我去和丁秘书研究点伙食。” “贴点玉米面大饼子。”李清泉一点也没拒绝。 华乡长连声说:“行。” 华乡长走了。 徐大地瞅了瞅孙天祥:“我发现你今天情绪不好。 “昨天晚上没睡好觉,上了大半宿的网。”孙天祥装得非常疲倦。 徐大地问:“你也愿意上网? “好像你也愿意似的。”李清泉开始引蛇出洞了。 徐大地不知其中有计:“李书记,上网有意思呀!头两天我在网上和一个叫扑 灯蛾的网友闲聊,知道他是一个种植中草药的,聊着聊着,她又说她是个女的,最 后说是男人没了,要找个终生伴侣。 李清泉问:“你就以身相许了? 徐大地开始吹了:“那还用说吗? “你别听他瞎吹了。就好像他真有电脑似的。”孙天祥开始往正题上引了。 徐大地说:“不但有,咱那儿还是笔记本的呢! “你不吹行不行?”孙天祥将了徐大地一句。 “说你咋不信呢?我领你们参观参观。”徐大地说。 负责安排伙食的华乡长走进了香香酒家。 漂白粉表现得非常冷淡:“你是来通知拆房的吧? 华乡长说:“借点于豆腐中不中?县委李书记来了,要在乡里吃饭。 “那么大的官来了,下饭店呗!”漂白粉的话很刺耳。 华乡长说:“下啥饭店哪?刚才在乡里,把徐书记和我好顿开导,说小城镇建 设千万不要伤害了群众的利益。 乡政府微机室里,打字员正在给李清泉、孙天祥演示。 徐大地说:“李总对我们乡的帮助真是太大了,没有他的馈赠,这微机室我们 连想都不敢想。最让人头疼的是我还不敢表扬他。 李清泉问:“怎么呢?” 徐大地:“我怕他吃老本儿,再不立新功了。” 李清泉、孙天祥哈哈大笑。 李清泉说:“你这胃口是真好哇!” 忽然,外面人声嘈杂。 丁秘书匆匆走了进来,同徐大地耳语。 李清泉问:“怎么回事儿?” 徐大地说:“来一伙闹事儿的。李书记、孙部长,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处理 一下就来。” 乡政府大院,漂白粉带领一些个体户聚集在院子里。 徐大地阴沉着脸站在台阶上。 漂白粉忽然振臂高呼,领着众人喊口号:“秀水大地暗,百姓盼青天!” “不见徐大地,求见县领导!” 徐大地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漂白粉依然领着人呼喊口号。 李清泉和孙天祥走了出来,人群一下静了下来。 漂白粉扑通一声跪下了。个体户们看她这样,也都跪下了。 漂白粉大哭起来:“李书记,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哇!” 众人:“可得给我们做主畦!” 李清泉赶紧去搀扶漂白粉:“你起来,你们都起来!” 漂白粉:“我们一点活路都没有了,还起来啥呀?” 李清泉问:“徐大地,怎么回事儿?” 漂白粉哭诉道:“李书记,我们让他给欺负得苦哇!” 徐大地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是愿意跪着吗?好,谁起来我罚谁,我看谁敢 起来?” 漂白粉忽地站起:“我听你的?你罚我试试!” 众人也纷纷起来了。 孙天祥憋不住地笑了。 徐大地说:“你们不是要找县委书记告我的状吗?可以告,但有一点通报大家, 谁干扰小城镇建设也不行!你要拿出房照,就算你赢;拿不出来,对不起,照拆不 误。妨碍公务,我还得治你的罪,上哪儿告都行。 众人一下蔫了,可是仍然不走。 徐大地大声喝道:“田德! 田德忐忑不安地:“老舅? 徐大地说:“你要认我这个老舅,赶快给我滚回去! 田德:“老舅!” 徐大地:“你滚不滚? 田德走了,众人的人心涣散了,也陆陆续续地散了。漂白粉恨恨地也走了。 “这阵式?你别说,徐大地你还真有两下子!”李清泉领教了徐大地的工作艺 术。 徐大地说:“咱有理怕啥呀?没理,一下子也不一下子。 黄金海岸夜总会的包房里,秋萍正在跟一个小地痞撒娇:“我老妈都快让人给 欺负死了,我跟你好有啥用啊? 地痞问:“谁呀? 秋萍说:“乡里的书记,叫什么徐大地? 地痞扔出了一句大话:“他是不是活腻了? 秋萍说:“你就嘴把式。 地痞:“你看我咋收拾他的。不过?” 秋萍:“不过什么? 地痞:“没收拾他之前,我得先收拾收拾你! 两个人发出一阵淫荡的笑声。 夜深了,大地一片静谧。徐大地难得这么轻闲也就早早闭灯睡觉了。 这时忽然听得一声脆响,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徐大地急忙打开灯。 悄悄凄厉地呼喊着冲出自己的小屋。 徐大地和李玉华急忙穿衣安慰俏俏:“俏俏别害怕!悄悄别害怕! 堂屋地上,一个布包赫然醒目地躺在那里。 徐大地打开包,只见是一块砖头和一把杀猪刀。 徐大地旋即开门钻了出去,李玉华拽也没拽住。 俏俏和李玉华紧紧相拥坐在一起。 俏俏:“妈,我冷。 李玉华:“妈妈搂着你! 悄悄:“妈,我咋这么冷! 李玉华:“别怕!有妈在,有爸在。” 徐大地在房子四周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徐大地回到屋,李玉华问: “看见人了吗?” 徐大地说:“没有。 李玉华说:“这是得罪人了。 徐大地故做轻松地:“没多大尿儿。你倒想个新招儿哇!这老损招儿又俗又落 套,不是个干大事儿的人,小捅咕! 李玉华说:“没把人给吓死,你还在那闲逗呢?” 徐大地没事儿一样:“睡觉吧! 俏俏说:“爸爸,我怕! 李玉华说:‘在榆树干那么多年也没遇上这样的事儿,说啥也得走,离开这个 乱地方。再于二年,命都得扔这儿。“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徐大地从容地说。 李玉华说:“还自己吓唬自己?那砖头子和杀猪刀是咱自己拿屋来的呀?” “快睡吧,俏俏明天还得上学。”徐大地开始催促李玉华和俏俏。 三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闭灯睡觉了。 突然电话铃响了,徐大地打开了灯。 俏俏惊得一下搂住了李玉华的脖子:“妈! 李玉华:“别怕,是电话。 徐大地按下免提键:“喂?”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徐大地吧?刚才送到的礼物,你收到了吧? 有比那个更好的礼物,花生米,你要不要?” 徐大地说:“我说朋友,你让我挺失望。 电话声:“怎么失望了?” 徐大地说:“我交朋友就交个有能耐的,鸡鸣狗盗那样的,我还真看不上眼儿。 电话声:“你想咋的吧?” 徐大地说:“有能耐的咱们当面会会。 电话声:“当面会我也不怕你。 徐大地问:“这才叫朋友。咱们啥时候会?” 电话声:“啥时候也不怕你! 徐大地说:“那就现在。 电话声:“你说在哪儿?” “你选地方。”徐大地很“义气” 电话声:“村外大石桥。 “中,十分钟以后见。”徐大地答应得很爽快。 电话声:“你先到派出所把户口销喽。 徐大地说:“谢谢关照。” 徐大地撂下电话,穿衣。 李玉华问:“你真去呀?” 徐大地说:“你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哇?” 李玉华急拦:“大地,咱可跟这样的人扯不起。” 徐大地说:“咱能跟他扯得起,他跟咱们扯不起!” 李玉华站在了徐大地的面前:“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悄悄也绷住了徐大地的腰:“爸爸,我怕!” 徐大地只好又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派两个民警分别协助自己和照看一下家 人之后,不顾李玉华母女的劝阻,夹着那把杀猪刀就走了。 村外大石桥,徐大地来回踱着步。突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出现了一个黑 影。 派出所民警敏捷地来到徐大地跟前悄声地:“来了!” 徐大地轻声说:“隐蔽点儿。别下死手。” 黑影越来越近,民警一跃而起,将黑影摔在桥上。 黑影也不吱声,和民警滚在了一起。 民警喊道:“徐书记,这小子挺有劲儿,踢他脑袋!” 黑影:“徐书记,是不是乡里的徐大地书记呀?” “知道你还问!”徐大地真的抬起了脚准备照脑袋踢下去。 黑影:“我是潘喜林!” 徐大地一惊:“什么?你是老潘?快放开,快放开。” 民警摁亮了电筒。 潘喜林从地上爬起来,用手将电筒推开:“我操,这是于啥呀?我以为遇上劫 道的了呢!” 徐大地问:“你干啥去了?” 潘喜林说:“上县买农药去了。” 徐大地问:“才回来?” 潘喜林说:“没车了,走回来的。这是干啥呀?” 这时桥下又跑来了李玉华母女俩。 李玉华问:“抓没抓住?” 徐大地说:“抓住了。” 李玉华说:“在哪儿呢?我看看。潘大哥,怎么是你?” “对呀!是我呀!怎么的了?”潘喜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徐大地冲着潘喜林憋不住笑地说:“你要不喊我,差不点吃我一皮鞋头子!” “咋回事呀?”潘喜林更摸不着门儿了。 民警问:“你刚才碰没碰见人?” “刚才?有一个骑摩托的刚过去。”潘喜林说。 “就是他啦!”民警肯定地说。 潘喜林问:“谁呀?” 民警说:“算计徐书记的那个人。” 潘喜林听得一头雾水…… 离限期拆房就剩两天了,徐大地派人将田德叫到了乡政府。田德见到徐大地, 头也不敢抬地问:“老舅,你找我?” 徐大地问:“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于啥?” 田德摇了摇头。 徐大地说:“老舅记性也不好,你小时候,大脑没穿过刺吧?” “没有。”田德认真地答道。 徐大地说:“没穿过刺咋反应这么慢呢?” “老舅,我笨。”田德还是没听出徐大地话里的意思。 徐大地说:“你笨?你还不是一般的笨呢!你还挺啥呀?你能挺出便宜来呀? 我是你亲娘舅,你要是能挺出便宜,我能不让你挺吗?明天是最后一天,我说话算 话,你不拆房我就拿你开第一刀。到那时候你可别埋怨我眼里没有你这个外甥,你 听到没有?” “我是行,就是你外甥媳妇工作难做。”田德一副可怜相。 “你们两口子事儿我不管。你个大老爷们儿,咋活的呢?”徐大地长长地叹了 一口气。 漂白粉看见田德被乡里来人叫走之后,急忙来到田德饭店找到田德的媳妇开始 了新一轮的攻势:“过去咱姐俩就是缺少了解,看人真得从事儿上看。从这几宗事 我这一品,咱俩还真是对心情。” 田妻:“可不是咋的,过去都误会了。” 这时田德走了进来,一脸的愁苦。 漂白粉问:“田老板,你老舅又给你吃小灶了?” 田德说:“啥小灶?挨了一顿训。” 田妻嘴一撇:“都浑嗤些个啥呀?” 田德反驳道:“什么浑嗤?” 漂白粉说:“哟,田老板对他老舅还挺尊敬的呢!” 田妻将屁股一拧:“尊敬也闹个白尊敬,换不出一般大来。” 漂白粉说:“我也有舅,可没看见像他这样当舅的。” 田妻问:“还让咱扒房啊?” 田德说:“不执就拿咱开刀。不是我说的,是老舅说的。” “他拿我开刀试试?”田妻一脸的蛮横。 漂白粉向田妻伸出了拇指。 傍晚,下了班的徐大地来到田德酒家看了看,然后去推门,可是门推开后他却 走了。 田德奔出门外冲徐大地喊:“老舅!” 徐大地理也没理,走了。 田妻抱着膀走了出来,一脸的得意和蔑视。 漂白粉溜了过来:“咋样?赖了吧?” 田德:“谁知道明天咋样啊?” 田妻:“明天他就长能耐了? 漂白粉添油加醋地:“这话对! 次日,徐大地亲自带领铲车,开到了酒店门前。 徐大地拿着电喇叭喊道:“屋里有没有人? 躲在酒店屋内的田德说:“咱出去吧,老舅喊咱们呢! 田妻说:“出去干啥去?我就不信,屋里有人他就敢下手? 田德埋怨老婆:“我说拆,你偏说不拆,漂白粉的话还有好话? 田妻冷了抽了田德一耳光:“不争气的玩意儿,你少在我跟前气我。 徐大地看看屋内没有什么动静,就大声喊道:“派出所的人来了没有? 派出所长:“来啦! 徐大地说:“进去几个人,把屋里的人请出来! 派出所长问:“他们动手咋办? 徐大地说:“你没长手哇? 派出所长:“跟我来两个! 派出所长领两个民警走进了屋子。片刻,将田德夫妻从屋中扭出。 田妻边将身子往后挣边喊:“你们于啥?你们干啥?我们这是犯了哪家的法了? 派出所长说:“你现在就在犯法,妨碍公务,你懂不?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想活了!”田妻想用撒泼取得成功。 徐大地平静地说:“开始吧! 铲车司机说:“屋里的东西都没搬?” 徐大地说:“把墙和房盖破坏喽,先不要推平。 铲车逼近房屋,只几下,就将墙壁和房盖破坏了。铲车又退到了原来的地方。 徐大地手持电喇叭:“大家看到了吧?乡政府没工夫跟你们闹着玩。再最后宽 限一天,明天这个时候,推土机和铲车就要工作了。” 推土机手问:“徐书记,下一步咋办?” 徐大地:‘胶原计划。“ 推土机手开着推土机向房子逼近。田妻突然挣脱了民警,扑到推土机前:“我 们扒还不行吗?我们扒还不行吗?” 推土机手问:“徐书记?” 徐大地说:“也宽限她一天。现在我宣布,铲车、推土机回乡政府待命。” 徐大地领着众人正要撤走,田德一个箭步冲到徐大地面前,当胸将其揪住。 徐大地问:“田德,你要干什么?” 田德:“干什么?姓徐的,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样的老舅!不看在我妈的面 上,我今儿个就捅了你!” 徐大地:“田德!” 田德:“你没资格叫我,滚!” 田德一揉,几乎将徐大地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