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想当年练武习文(10) 但我还是选了一个汉私印来摹刻,印文是“苏冰私印”,也就是说,它的主 人,是一个叫苏冰的人。我选它,除了因为它横平竖直,章法严谨,更因为苏冰 这个名字好听。 当然,苏冰这个名字虽然非常冰清玉洁,但是很遗憾,它肯定属于一个男人。 虽然他叫“冰”,但很明显,修都江堰治水的李冰也叫这个字,但这并不妨碍他 成为一个名垂历史的男人。 刻了七遍之后,还是没抓住要领,有的时候好不容易觉得印文写得还行,一 刀下去,就刻歪了,又要磨掉重来,气死活人。我在博客上写“苏冰,我还就不 信了,就拿你当一个女人,一定把你搞定,哈哈哈哈!”——基本上有点儿神经 病了。 刚开始迷上治印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先刻印,再练字,以划破手为分界 线;划破手之前治印,之后写颜体。某天晚上刻了半天没划破手,直着急——基 本上就是神经病了。 不过,喜欢一样东西,到神经病一样的地步,就算以后变心了,也算十分美 好的回忆吧。 从来书画本相通,首在精神次在功,悟得梅兰腕下趣,自然笔底有清风。每 晚演出归来,就已经十一点多,或香茶,或小酒儿,铺张宣纸,写字,基本就是 我后半宿的固定工作。那日练字练到想吐,拿笔无聊地在纸上瞎划拉,忽然发现 有点儿画兰花的感觉,于是不安心练字,画了张画。那是两只螃蟹三只虾,画完 了,自我感觉还比较良好——因为是小时候学的,居然到现在还没忘记怎么用笔, 也算不容易。但看了半天发现,虽然我是按照小时候学的齐白石老先生的方法画 的,但现在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儿童画。 于是,在画上题了几个字:“齐翁之笔墨开一代大写意之风,然后人死学, 终成儿童之画矣。而余生鲁钝,死学犹然不似,深可叹也”。 仔细想想,还真不完全是自己画不好的问题,君不见所有教小孩画画的班儿, 都是教的这种儿童画式的国画。画螃蟹都是三竖笔就是背,两块墨团就是蟹螯, 小孩用笔熟练点儿的,画出来和老师画的没什么区别。 齐白石发明这种齐派的大写意,无比伟大,无论是虾米、螃蟹,还是牵牛花、 小燕子,都是几笔就完成,高度概括。但是如果死学这种画法,个人认为就算不 是一分不值,也没太多的价值。就像周信芳发明了麒派的唱腔,以沙哑的嗓音书 写一种来自上古时代的苍凉与厚重,与以往的任何京剧流派都不同,很伟大。麒 派的后辈学生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学得像——但他们也不明白,就算真学像了, 也没想象中那么值钱。 可是估计我这辈子也开创不出一种新的画法,只能老是学别人,而且花一辈 子工夫学都不一定能学像,这事真的很让我郁闷。 因为按说相声的经验,让我知道流派的风格和技法不是自己追出来的,在基 本功扎实的基础上,再经过多年的实践之后,结合自己对人生对艺术的理解,才 会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不是自己想搞出一个新的来,就能搞出来的。 从小下苦工夫学相声,又在小剧场说了十五六年,现在才刚刚发现自己对艺 术的领悟和其他人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画画呢,素描又差,油画根本不会, 传统功底基本没有,速写平生就画过不到20张……看来是绝不可能有什么大发展 了。再开创一个画派的事儿,就留给其他革命同志干吧。 虽然这么说显得很大功无私,但还是很郁闷。不过唯一让我欣慰一点儿的是 :我的字画完成之后,都是用冰箱贴贴在冰箱上看的,那两只螃蟹和三只虾,刚 往冰箱上一贴,就被我的爱猫小Lucky 飞身一跃,在跳上冰箱的时候毁掉了。我 自欺欺人地想,肯定是我画得太像,让Lucky 当成真的海鲜了,哇咔咔咔。 那小厮站在冰箱上,冲我示威式的喵喵叫。我被自己这么高超的自欺欺人的 功底折服了,嘴角上翘,给Lucky 一个傻笑。 来者不拒,去者不追 又重读了张中行老先生的《负暄琐话》,看到《红楼点滴》的时候,不禁念 往追思,颇多今昔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