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我们大摇大摆地进了饭店,进门之前还被邀和那对新人合了影。其实我是不 想照的,做我们这行对待人生的态度应该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但是小翠却非 常乐意和新人合影,合影完了还缠着照相的小伙子说以后相片出来一定寄给她一 份。 这间饭店的排场还不小,很大的厅,参加婚礼的人很多,没有人给我们领路, 只有一个小伙子给我们指了大概方位,还好宴会厅还是比较好找,只要看到一堆 人在里面嘈杂地吃东西就可以。 我看看这个排场,乖乖,还不小,大概有好几十桌,我们找了最靠边的一桌 坐下了,这样等新人敬到这桌已经糊涂了。我抬头看看四周,这些人太没有礼貌 了,新人还没到居然就吃开了。 我们这桌人不算多,桌上的菜肴挺丰盛,有我和四毛最喜欢的红烧蹄膀,肥 嘟嘟的,看起来一咬一口油的那种,每年过年妈妈都要买上一只最肥的给我吃。 我们畅快地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婚礼一直没有进行,不过我们也顾不得许多 了,我们也不是来观礼的。我们频频举杯很快和周围的人热乎上了,还好大家吃 得开心,没有人问我们的来历。 我忽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家属来敬酒了,我一愣,这里习俗不太一样呀? 没行礼就敬酒了。我赶快停了下来,新人来敬酒了,吃了人家的东西,礼貌一下 还是应该的。 我站起身转过去,居然不是刚才看到的那对新人,而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 的妇女,我又一愣,我们镇那里办喜事,都是新人先出来敬酒,然后再是长辈敬 酒,城市里风俗看来不一样。 那个妇女居然眼圈红红的,如果她是新娘的母亲,那一定是因为女儿顺利出 货开心得哭了;如果她是新郎的母亲,就可能是担忧自己孙子的质量而哭泣的。 我努力展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满含激情地握住那位妇女的手,对她说: “恭喜呀!真是恭喜呀!” 我发现现场气氛有点异常,周围的人都像电影中一样忽然定格了。我偷眼看 看同桌的人,大家都惊奇地张着嘴。 我细看和我握手的妇女,她手臂上居然有一个黑袖章,难道我跑错了屋子, 吃的是丧宴而不是喜宴? 虽然我吃过很多次这样的宴会,但是我还是不能很好地区分喜宴和丧宴,它 们的区别在前半程,而不是后半程,丧宴食客热闹程度,绝对不逊于喜宴。 那个妇女一愣,我想我是今天唯一一个恭喜她的人。 我强行收住笑容,把悲伤送上眉头,我对她说:“大妈,要节哀呀,人到了 那边就得到了解脱,是件喜事呀!” 我不敢多说话,我在琢磨对方过世的是什么人,不能再说错话了。 那个妇女伤心地哭起来,她对我说:“你哥他在那边一定安心的。” 周围尴尬的气氛终于缓解下来,大家都松了口气。我用眼瞟瞟旁边的四毛, 示意他学着点,这就是传说中的随机应变最高境界。 我心里暗骂:“你哥才死了呢!”不过我终于知道了过世的人大概是一个二 十多岁的男人。 看那位妇女哭得难过,我不由得同情起来,毕竟吃了别人不少东西,给点口 头安慰还是有必要的。 我安慰她:“我哥平时对人那么好,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场景再次定格,我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味道,我用鼻子嗅嗅,很熟悉,每 逢过年镇上都是这种味道,是一种火药味。 那位妇女的身后居然还有不少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满脸怒容,我看到有几 位身上还有纹身。天呀,我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来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