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并未来临(1) 3 月27日 幸福——《年代》杂志选题一。 “什么是你理解的幸福?” 见了王主编。他喜欢这个选题。但这是一个大工程,需要配合完成。可以作为 每期固定栏目系列出,也可以作为一个项目出特刊,做成一本特别的图书。 你真是个宝贝!他说得我很开心。我们又聊到其他的一些选题。王主编有一句 话一直给我一种说不清楚是什么启示的启示。他对着我说:“七十年代的孩子啊! 越来越少人用孩子这个词称呼你了吧?——他们已经开始占领各处啦,他们是见过 粮票的一代啊。” 我找不着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个横在心口的感觉。我再次看见了那幅画,那个坐 在父母中间的赤裸的我的兄弟,那个被从截然不同的年代走来的父母忽略了满身伤 口的兄弟,那个正是父母自己刺入第一刀而后是教育、生存及飞速改变的一切使他 流不出压抑之血的兄弟,我仍记得他那双被规范的眼睛木然望着瞬息万变的镜头。 爱默生说:如果一个人选择一个时代来降生,他会选择一个变革的时代。在这 个时代里,所有的人的经历都浸透着恐惧和希望。 …… 3 月31日 打印。改好了所有的稿子,那一期主题就叫《倒退二十年,我们再相会》。这 代人当年唱“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可没料到二十年就像一串打在电影银幕上 的数字,一下就跳过去了,那么多的情节被蒙太奇般地忽略。又一个春天来临,我 想起月以前常说的:春天令一事无成的人心碎。 阳光丰满的下午她一定还悠闲地走在湖边,小城人人如此。而我,在一个月的 梦魇之后终于可以和这里的人一样匆忙地穿越满街风沙。 春天,树突然醒了,绿得很可疑。前天走过一条街时,看见路旁的行道树点点 翠色生机乍然。再一看,塑料的,一条一条被认真地缠在枝丫上。我大笑不住,像 被那些塑料枝条挠了痒痒。至此春天突然绽放的生机就成了怀疑。我忍不住去摸路 旁的迎春花,微笑着,嘴里赞美,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食指和 拇指却阴险地试探花瓣上的潮润。——多么虚伪和庸俗啊,我,但你知道,那是给 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