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不了的疼痛(2) 链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车厢里透 着股怪怪的气氛。我理了理头发坐到位子上看着链。 几乎几个世纪那么久,链才再一次开口,他说小布,你留下来,不要去好不好? 我心里在笑,可脸部神经却不那么合作,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链。我的脑袋告 诉自己如果这句话早几年听到该多好,现在什么都变了,有个男人在我心里留下了 开局以来的第一个痛,而我也始终认为那是一个不可痊愈的伤口,深可见骨,我实 在没有多余的勇气再去承受一次类似的打击或者更多更多。 我摇了摇头,对着链好看的微笑,我说链,太迟了,我等这句话已经等得太久 太久,就像眼睁睁看着一块好吃的面包慢慢变质慢慢腐坏慢慢长出绿毛然后被丢掉 那样,很多事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都已经面目全非了,链,你懂吗? 小布,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着白色,他把 车停了下来。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用了7 年的时间结成挚友,现在又为何要去破坏我们 苦心经营的一切呢?……我有点痛,不知道是为了链那没有血色的双手还是为这一 段水落石出后却摔进坟墓的爱情。 链闭上眼睛仰起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就这么沉默了好久,然后他说,你下车。 他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就用粗暴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的手法把我推下了车,还有 我那非常委屈的大包小包。我不明所以地站在车外,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 是那个温顺如水的链呢?那个孩子气的带着忧郁的小男生曾几何时变成了一头如此 粗蛮的野兽? 在我还没得到答案之前有些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站在离他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我看到链的大奔一头撞上了堆放在路边的施工用的水泥墩,崭新的车子变成了奇形 怪状的样子,链的血溅在透明的窗玻璃上,我一阵晕眩。 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思维,这一切是真是假几乎都不得而知,一分钟前苦 苦哀求我留下来的链,一分钟后倒在血泊之中。我看到很多很多的人围住大奔,他 们说哎呀撞死人啦,我丢开所有的包袋飞奔过去,一边大叫你他妈才死了呢! 虚伪, 华丽, 似近渐远 在救护车上,虚弱的链一直握着我的手,氧气罩下是他被血浸透着的俊美的脸。 我哭着说你怎么那么傻呀你,什么事不能做,专挑淘汰的。链笑了笑,然后嘴唇非 常慢地动了动,我贴近他嘴巴却什么都听不清,只是感觉他抓着我的手在慢慢地松 开。我看着链的血液印在我的衣服上,凄凄惨惨的,特别触目惊心,我的外套被染 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我心里在叫那可是链的血呀! 链进了急救室后我给小皮打电话,我一边哭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把事情的经 过告诉小皮,小皮大概听了半天还没弄懂起因经过,于是他说小布你别急,我马上 过来,不会有事的,那小子。 整个等待的过程非常非常的漫长,我忘了是什么在支撑着我等下去,急救室门 外亮起的红灯,跑来跑去的护士们,让我想起高中里Paper 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这 样的灯也曾亮起过,但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就熄灭了,这次,链进去已经足足三个多 小时了,我徘徊在走廊里,第一次,感受到生与死其实就隔着这么一扇薄薄门板的 距离。 我靠在墙上,有些回忆在慢慢地朝我逼过来,包括高中里链的不露齿的微笑, 他看着Paper 时温柔的眼神,他在一间废弃教室里的课桌上刻上的Paper ,小布, 链和小皮四个硕大的名字。那张年老的桌子上Paper 和链排成一行,小布和小皮排 成一行,惟独让我聊以自慰的是,如果纵向看过去的话,链和小布是在同一垂直线 上的,我不知道这是链的有意或者只是随意的安排。 小皮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陷在回忆里拔不出来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紧 紧地抱住我,很用力很用力,然后我们一同坐在阴暗的没有亮度的急救室门口的长 椅上等着链,眼睁睁地看着那盏红灯,我问小皮为什么是红灯,如果换成绿灯那该 多好,至少我不会像这样害怕了。小皮说红灯过了才是绿灯。我懵懂地点点头,小 皮是我们的头儿,我有理由相信他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顶悬在我们头顶上的红灯终于熄灭了,小皮迎上去询问医 生链的状况,医生说没事了没事了,还好送的早捡回条小命。我和小皮都松了一口 气,怔怔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然后链被推了出来,我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挂着恬静 而从容的表情,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