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脆弱的小孩(4) 我转过身偷偷擦掉眼泪,这时候门开了,萧逸拎着两个袋袋,就这么站在我面 前,他惊讶地看着我的脸,但是什么都没说,然后他放下袋袋,转身走出病房,过 了一分钟,手里拿着创可贴走了进来,替我把手指头包好。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 “好了,血已经止住了,开饭吧。”萧逸忽然间又笑了出来,麻利地把我们的 午饭一份份的分好,端到我跟Paper 的面前,“吃吧,冷了就得重新再买了。我可 不愿意再去跟那个只会大洋洲英语的老头买东西了。” 我看看Paper ,她也在看我,并对我露出一个很大的微笑,很漂亮,也很明亮。 那以后的几天,我和萧逸每天都会来医院陪Paper ,给她买了很多宝宝的大头 画,Paper 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我跟萧逸都感到很开心, 有时候都会互相彼此看着彼此,就咧出一个微笑来。 然而Jamfer的电话始终都没打来,从我第一天到澳大利亚开始,整整两个月。 不过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居然没有一点失落,甚至我开始喜欢了在澳大利亚的生 活,每天每天都有很多的笑声,不会再一个人面对一个若大的屋子,在每个暴风雨 的晚上难以入眠了。 “Paper ,回上海去吧,我们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一天,我心血来潮的跟Paper 说。 “回上海?……”Paper 轻声地说了一遍。 “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Paper 默默地考虑了半天,然后点点头。我如释重负的笑了。我想回到上海的 话,Paper 很多关于和丹尼在一起生活的快乐美好的回忆就会慢慢地被藏进角落里, 这样对Paper 的身体好,也对她肚子里的宝宝好。 离开澳大利亚的那天,我和萧逸带着Paper 来到丹尼的墓前,Paper 的眼圈红 红的,但是她却坚强地没有哭出来,她只是用手顺着墓碑上刻着的丹尼的名字一路 向下,最后停在丹尼微笑的照片上,我听见她说,“亲爱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宝宝,你在天堂,一定要看着我们,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丹尼,我是多么地 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然后她轻轻俯身亲吻了丹尼的相片,最后 转身离开。 阳光暖暖地照下来,落到灰白色的大理石上,墓碑周围开出的小小的雏菊簇拥 在一起,我想,这个冬天很快就会过去了。 回到上海后,我把原来租的小屋换成了二室一厅的大房子,然后Paper 就顺理 成章地住了进来,我每天下班都能看到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的Paper 站在明亮的露 台上朝我微笑。 我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和Paper 坐在桔黄色的宜家大沙发里想宝宝的模样,我跟 Paper 说,混血儿最聪明了!又漂亮又机灵!Paper 总是会说我崇洋媚外,然后我 会呵呵呵地傻笑。 萧逸时不时地会光顾我的房子,带很多很多婴儿用品,就像是他要做爸爸了似 的。每次看到他大包小包地挤进门,我就觉得特好笑。Paper 有时候会和我聊起萧 逸,她说小布,我敢肯定,这个男人是喜欢你的。每到这时,我总是低下头不说话, 我想喜欢和不喜欢的定义到底有什么区别呢?然后我就会想起很久很久没有找过我 的Jamfer。 这是我和Jamfer除那次分手之后第二次长时间分离了,没有一个消息,也没有 一个电话,我有时居然会忘记他的存在,而萧逸的样子却越来越多地盘旋在我的眼 前,我偶尔会想起那个梦,我和萧逸最后结婚的梦,还恍惚记得那时的我笑得特别 特别开心,那种自由自在忘乎所以的笑,是和Jamfer在一起时的快乐所不同的。 云淡风清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Paper 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她每天都在练 孕妇的瑜珈,所以体形依旧很美,心情也显得很开朗,我经常陪她去逛婴儿商场, 看到那些年轻的父母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小孩子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会有一丝别样的 渴望,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我从来不会点破,我知道这种伤口只有靠她自己才 能够痊愈,别人是帮不了她的,我也一样。让我感到高兴的是Paper 并没有表现出 脆弱的姿态,她的坚强和韧劲在丹尼的离开之后显山露水起来,仿佛是告别了父母 羽翼的小雏一样,开始像模像样地飞翔。我看着一天天恢复精神的Paper ,心情也 变得异常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