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乔的自由(1) 好容易到了星期六,我可以休息,我的休息就是打扫这间大屋子。 这间屋子是我朋友江蘅的。 当我决定从家里搬出来四处找房时碰上以前的朋友江蘅,她倒卖医疗器材已经 赚下一些身家,目前又申请投资移民加拿大也成功,从此长居彼邦,但是此处置下 的房产又不放心交给外人,于是便算作人情转租给我价钱便宜,偌大的屋子,每日 打扫务求干净不要带陌生人来弄的污糟。 最后江蘅说,不反对你再找一个人合住,第一省钱,第二不至于寂寞。江蘅是 一个非常豁达的女人。除此以外她所要求的是,合住者非男性、讲究卫生,这一点 上她有洁癖。我觉得男女同居一般而言都因为熟落而不注意维护环境以及个人的卫 生。 所以我向她保证,会找一个讲卫生的女性和我一起看好她的房子。 江蘅喜欢在各地置产,这一种行为简直象解放前的地主,不过现在的土地不可 以自由买卖,所以她所买卖的是土地上建出来的美幻美仑的房子。 有一天乔伊打电话说:“我辞工了,现在居无定所。”我就叫她赶快搬来。 她是我的中学同学。那时我们有个很趣怪的绰号“二乔”,想象不出那时的样 子:土的要死的白校服,乔伊跑到厕所里将腰带狠狠勒上两寸,显得身材显要的紧, 小个子黑皮肤,一脸精乖的样子。她将手吊在我的肩上直叫“大乔”,我觉得叫的 娇憨无比。大乔小乔是三国时期的美人,但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最后并没有 嫁给帝王将相,还是普通人过普通生活。外号起得传奇,未免浪费。 她起了乔伊这样的一个中文名,听走了耳朵,就是英文里的快乐。 乔伊快乐么?不见得。 每个不安分守己的女人都不快乐,欲望不止爱心不熄,结果将自己燃烧成一只 蜡烛,蜡炬成灰泪始干。 乔伊早上迟起,终于熬到起来,穿着绯红小背心,露着雪白的膀子,松松挽起 一把青云慵倦地歪到厨房里问我有什么吃的,我煎了两片面包涂上花生酱,正在喝 咖啡,忙忙地说:“将就些吃了,反正你我减肥。” 她老大不高兴。 乔伊在自己的文章里写“我只活在晚上”,白天她是不活的,睡到日上三竿才 起,生活作息象舞小姐。 现在,乔伊成了自由身,原先在公司里作朝九晚五的小白领,打扮的似妓作的 象狗,薪水不见得高。 老板是一个至今不婚的女强人,起的名字很有气势叫马鸣鸣,疯狂加班,要求 大家奉献青春,但凡不婚的男女人过了40岁总是有些问题的,比如有一个第三世界 的领袖,他将多余的精力拿去开动战争导致了大量平民的死亡和流离失所。 而乔伊的上司马鸣鸣就喜欢以公司为家,反正回到家一个人对着大空屋子闲着 也是闲着,远不如守在公司鱼肉下属来得快乐,伊认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工作着 是美丽的。 结果希望自由的乔伊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对人性的禁锢。 她说“禁锢”这个词的时候,我抬眼笑了一下,但凡念过些书的女人都喜欢这 个调调:工作着不如意是禁锢,没有男友的寂寞是禁锢,有了男友但是生活乏味也 是禁锢,洗衣作饭生孩子更是禁锢,禁锢禁锢禁锢,将个人郁闷发扬光大。 但是不是所有人在生命的围城里可以变为卡夫卡,而且最搞笑的是,人家卡夫 卡也没动不动就辞职,安心地作着小公务员,同事都称赞他是“效率最佳的员工”。 他只是把内心的狂放写在纸上,最终还是要求老友烧掉惊世之作。 相比之下,乔伊当真是不敬业乐业个人情绪太泛滥,我想是因为她所期待的寄 托太多;不象她的上司马鸣鸣,反正是不婚,什么性别也不恋了,以宗教似的狂热 一心工作,她对员工的要求就是少想闲事努力工作而已,每日8 点准时集合,听她 训话而后众人例必加大肺活量高呼“努力、奋斗、进取”,完全象邪教组织一样地 忘记小我求得大义。 结果乔伊辞职,选择自由,并且大义凛然地将辞职信掷到马鸣鸣的桌子上。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