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意外(2) 郑宪文自信也有傲气,更有出众的能力,虽然不会去依靠或者讨好谁,但说 到底他是建筑师,此时还代表了设计院,关系搞得太难看也不好,不咸不淡回赵 律和一句,阻断赵律和可能对孟缇的心思就行。 赵律和没料到他这么回答,微微笑了笑,“你很回护那个小姑娘。既然如此, 郑先生,我提醒你一下,你要对孟缇多看顾留心一点,那个小姑娘太单纯了。” 事情牵扯到了孟缇,郑宪文下意识地上了心,“留心什么?” “赵初年。” 郑宪文眉梢跳动若干下,想起孟徵打给他的那通电话,沉默不语。 赵律和根本没有喝酒,却拿着酒杯晃了晃,别有深意地凝视着杯子里的酒液, “我以前以为他不喜欢女人,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不喜欢任何人。我堂弟这个人, 绝不会因为女孩子长得漂亮就会去刻意地追求和讨好。男人对女人究竟怎么回事, 你不会不知道,总是期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赵初年要的,就绝不仅仅是男女 之情。” 郑宪文拧起眉头,开口正要说话,赵律和被身边的吕秘书叫住了,秘书对他 使了个眼色,递给他一只手机,轻声提示,“是董事长。” 赵律和的神色顿时变了,站起来对大家颔首示意,拿着手机离开了包厢。 片刻后他才回来,对满桌众人抱歉一笑,“爷爷来医院看我了,他知道我从 医院偷跑出来,大发雷霆。没办法,我现在要回医院了,大家好好吃。” 赵律和离开后,郑宪文若有所思,他身边的同事——设计院的副院长笑了, “赵律和说起来也是很飞扬跋扈一个人,但一提到他爷爷就像老鼠看到猫,让他 往西他都不敢往东的。” 郑宪文侧头过去,沉吟着开口,“赵律和的爷爷,升恒的董事长,我记得是 叫赵伯光?他是个什么人?” “赵伯光,听过他名字的人不少,真正知道或者说见过这个人的不多,他也 从来不接受任何记者的访问,”副院长说,“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传奇人物,不依 靠祖业,回国发展,白手起家,起初是做贸易,发展大了改地产,眼光精准,也 有说法是狠绝。这几十年一直顺风顺水。” 郑宪文若有所思。 副院长感喟,“你看看他把升恒发展成了什么样子就知道了。我也是在好几 年前参加某个酒会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七十岁吧,看上去跟五十来岁的 人一样。这几年更少露面了,大概也是身体不好,公司都交给大儿子处理了。” “他们一家人看上去矛盾不少。” 副院长顿了顿,发现一群同事都凑了过来,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催他说出 下文,于是摇头笑了,好整以暇说下去,“目前似乎还好。赵家的老爷子三个儿 子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老大,就是赵律和的父亲赵同训,父子俩一样有冷酷的 手段,再加上一个能干的赵律和,自然是长子独大了。嗯,还有个女儿,二十几 年前就移居国外了。” “原来如此。” 副院长深知郑宪文不是关心这些八卦的人,笑语,“难得你对赵家有兴趣。” 郑宪文摇头,“只是随便问问。” 孟缇和王家三口吃了饭又回到病房里,兴高采烈地聊了很长时间才离开。她 们两个人总是不缺话题,任何话题都可以聊得很契合,加上两个人都很高兴,聊 起来就没个尽头,其他人也插不了嘴,最后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这才依依 不舍地告辞。 因为心情很好,孟缇晚上喝了点酒,虽然没有昏头转向,但足以让身体发热, 走过医院的花园穿过大门时,脚下有些无法控制的飘忽,尽管心里有一丝王熙如 即将离开的遗憾,但说到底还是高兴的。她带着莫名的感慨环顾四下,却些微一 怔。 医院外的停车场上,有一辆车似曾相识。她蓦然站住。其实车子停在背光的 暗处,窗户反射出幽暗的光,车厢里黑黝黝一片,无法分辨。她的目光从光滑的 外壳挪到车牌上,倏然一惊。毫无疑问,这是赵初年的车。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到树后,随即才想起他应该不会在车内,顿时松了口气, 从树后站出来。在夜晚,车子褪去白天的锋利,像个沉睡的豹子。 孟缇想,他大概是来医院看望赵律和的吧,虽然他们兄弟不和,但也未必不 关心。 她绕过停车场,走上了公路。华灯初上,漫步街头,看着各种颜色的灯光把 这个城市的五脏六腑也搅得沸沸腾腾,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而行,神色匆匆,犹 如步行于某部电影中。 忽然有人从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住她。 “喂,你等等。” 声音中的生硬感让她觉得熟悉,于是站住,皱眉转头过去,看到了熟人。身 后那个大个子的男生背对着路灯,脸上的表情并不真切,一双眸子却犹如火烛。 孟缇瞥他一眼,那一丁点醉意荡然无存,“丁雷?” 丁雷阴沉沉地开口,“我有事找你。” “那就在这里说吧。” “大街上不方便,附近有家咖啡店,我们去那边。” 丁雷身上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让孟缇心生警惕,王熙如那天的话响在耳边, 孟缇微微退后了一步,“对不起,我对你要说的事情没兴趣。如果你要找我,明 天来大学。” 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怎么都没有料到,一双手从后袭来捂住了她的嘴,那动 作是如此娴熟,一丁点声音都没让她发出来。她感觉到大事不妙,身后去摸衣兜 里的手机,却被丁雷反扣住了双手,迅速地拖入路边两栋楼房间的某条小巷。 孟缇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拉地带走,步调很难跟丁雷的步调保持一致,整个人 踉跄不稳,几乎没什么时间去看周围环境的变化,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穿过了两 三百米的小巷子,最后才停下来。 丁雷这时才放开手,朝她的小腿狠狠地踢了一脚。孟缇跌跌撞撞地前行几步, 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平衡,环顾四下,才知道竟然已经被丁雷带到了废墟之 中——巨大的拆迁工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看不到人烟,半拆迁的房屋早已经看不 出本来的模样,像粗糙抽象的立体图案。地上的水泥板钢材散了一地,两架庞大 的机械停在路边,就好像怪异而笨重的巨兽。一盏路灯在远处幽幽地闪亮着,仿 佛在宣告在一个森然可怖的气氛里,几乎不用任何加工就可以去拍恐怖片或者悬 疑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