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归来(2) 裁判吹了哨,上半场结束,球员们回到了休息座。孟缇看着他转了个身,走 向对面的休息座。对面的人群的阵形就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有了明显的改变。 杨明菲这才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霍的一下转身,抓住孟缇的肩膀就开始使劲 地摇晃,“你说赵老师怎么能那么迷人呢?一会儿球打完了,你让他给我签个名! 合个影!” 孟缇被她晃得发昏,“这个……我去说说看吧。” 杨明菲满意地点点头,问她:“说起来,你回来告诉赵老师了没?” “还没有。” “还不快去!” 孟缇犹豫,“现在?” 杨明菲瞪她一眼,“当然是现在了,你看他们打得这么辛苦,你怎么都要去 慰问鼓励一下。一会儿都打完了,你再慰问也没有用了。” 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两人就沿着球场边绕场一周,走到了离球员休息室几米 远的地方,不过想要更近一步就难了。毕竟是娱乐性质的比赛,规矩也不严,人 群也自然不严实。 孟缇总算认识到文学院女生的强大,运动员老师们被围得水泄不通。当然, 行情尤其好的就是赵初年,虽然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一言不发, 可这并不妨碍女生们在屡屡碰壁的情况下还继续给他递矿泉水送毛巾。 既然被人群隔开,孟缇也就不动了,隔着喧闹的人群静静地看着他,汗从他 的额头上渗出,划过脸颊,他也没有擦的打算。她费力地想着自己到底有多久没 有见到他了。 差不多三个月了,是他们认识时间总长的三分之一。 这个时候居然做起算术题来,孟缇也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眼看着人群渐 渐散去,杨明菲推了她一把,她迈开了步子,朝着他一步步走近。他穿着运动服, 手里握着半瓶矿泉水,看上去其实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的模样。 孟缇忽然有些胆怯,脚发软,甚至还倒退了一步。就在此时,他转头,两人 的视线就这样不期而遇地撞上,那双眸子还是一样的明亮,随即双眼模糊。她发 现,自己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了。 这个时候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开场白呢? 孟缇深呼吸,于是再走近了一点,笑着朝他略一欠身,“赵老师。” 声音未落,只觉得眼睛一花,在熟悉的“阿缇”两个字出口前,她已经被他 抱住了。是她最习惯的那种抱法,手臂环在她的肩头,下颚贴着她的额角。 时间空间都要停滞了,孟缇觉得周围安静了一瞬,无数的视线利刀一样落在 她身上,脸一下子就热辣辣地烧起来。她挣扎了一下,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 真正切切地体会到“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到底是何等尴尬的心情,不然 就把所有人记忆洗掉算了。 所有的开白场都失了效,在场没有五百人也有三百人,有些老师也许还认识 她。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不论干什么都是绝佳的笑料和八卦题材,她怀着要吐 血的心情瞪着赵初年,恨不得以头抢地,“你你你……你做什么啊?” 赵初年好像这时才注意到了四周有人,并且有很多人,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她的脸为什么红得像要滴血一样。 他当然不在乎这些无聊的视线,回头又看着她,“阿缇,你总算回来了。 “嗯……”孟缇嗓子疼,“回来了。” 赵初年的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他手上有汗,又烫又热。 “你什么时候到球场的?” 大庭广众不是聊私事的地方,说什么都不对,干什么都是错。那句“我想来 看看你”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所以孟缇含糊地“嗯”了一声,也不敢正眼看他, “赵老师,下半场就要开始了,你先去打球吧,总之一会儿再聊。” 赵初年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扔进纸箱里,拉她去场边,“阿缇,你坐在这里 等我吧。” 全场人都站着看球,就她坐着,怎么说都不合适,也不知道赵初年的大脑回 沟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他明明不是这么不通世情的人。孟缇小心翼翼把自己的 手抽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肯坐,拉着杨明菲站在一旁,“我站着就可以了。” 赵初年很犹豫,“这么热的天……” 路吟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一拍他,压低了嗓门,“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 说,给孟缇留点面子吧,你还嫌她不受关注啊?” 下半场的半个小时异常艰难。艰难指的是两个方面,一是艰难的比赛,一个 是孟缇本身过得极其艰难,承受了那么多质疑和审视的视线,神经难免高度紧张。 下半场进行到一半,她的个人资料已经被文学院的女生们找了出来,并传递了个 遍。 她只要稍微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就能听到身后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居然跟赵老师关系那么好?” “她好像叫孟缇,数学系的。” “……我听说,她爸妈都是咱学校的教授,她爸爸好像还是计算机学院的院 长还是系主任来着,总之背景蛮大的,轻易可惹不得。” “原来如此啊。” “……你们也不要这么说,人长得还是相当漂亮的。赵老师也是男人嘛,爱 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看看全场有几个人比她漂亮?人家先天条件好,这也是嫉 妒不来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流言未必是恶意的,但也绝对不含太多的善意。孟缇盯 着球场中奔跑传球的赵初年,狠狠咬着唇,只觉得头疼欲裂,也不知道是时差问 题还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的后遗症复发,她身边的杨明菲差不多笑得滚到地上去 了。 “我顶着炎夏来看比赛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啊,这么精彩一幕好戏,她们怎 么舍得不来的,回去跟宿舍那帮懒人一说,气死她们,”她擦干笑出来的眼泪, “阿缇啊,你真是出名了。” 孟缇脸上的热度一直都没退,不理她,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又不 是我愿意的。” “好了,别不满了,赵老师也是太激动了,他都多久没见你了啊。”杨明菲 吸了口气,“其实他抱你的那瞬间,真是很让人感动的。从头到尾都只看得到你 一个人,他看着你的眼神,怕是石头都要融化了吧。” 孟缇静了静,没有多言。 她抬头看向篮球场,他全身沐浴在夕阳下,运动的身姿优美,就在空中划出 一条优美曲线。她就这样看着他,比赛的结果也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