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十年踪迹十年心(5 ) “不行了,哈哈哈……不行了!”小鸟半倚着窗,笑得眼泪直飞,“师兄! 哈哈哈……师兄救我!” 云卿不屑一顾,露出采花大盗般的“淫笑”,“叫吧,拼命地叫吧,师兄还 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唉!”窗外飘来一声温润的叹息,云卿和小鸟俱是一愣。她俩互看了一眼, 同时瞧向烟雨迷蒙的楼下。只见一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立在酒家外,背 着手看向木制招牌,“再回头?有意思。” 他慢慢抬起头来,神采飞扬,“卿卿,为兄刚巧就在这个犄角旮旯。” “师兄!”小鸟大叫一声,翻过窗子,径直从二楼跳下,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师兄!卿卿又欺负小鸟,你快给小鸟做主啊!” 丰梧雨嘴角满意地勾起,揽着她的腰,转眼便飞进了雅间。 “师兄。”云卿歪着头看向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十年以来,他就像自家哥 哥一样,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爱。 丰梧雨脱下蓑衣,爱怜地打量着她,道:“这才出门三个月,卿卿又长高了, 都快超过滟儿了。” “才不是,小鸟也在长呢!”丰潋滟跑到云卿身边,昂首挺胸,“师兄你看, 卿卿还是比小鸟矮的。” 云卿坏坏地戳了戳她的肚子,她立刻曲成虾米状。“哈哈哈……臭卿卿,每 次都耍赖!” 云卿笑嘻嘻地回过头,只见如梦直直地望着自家师兄,薄薄的嘴唇微抖, “你……” 丰梧雨偏过头,收起笑容,“这位姑娘是?” 小鸟揉了揉肚子,一把拽过如梦,问道:“师兄你瞧瞧她,有没有什么奇妙 的感觉?” 丰梧雨挑着眉,瞥了小鸟一眼,随后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礼貌地看了看如梦。 半晌,朝她拱了拱手,“恕在下直言,在下未曾见过这位姑娘。” 如梦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道:“如本斋是我的祖 父,如紫灵是我的姑姑,我是渊城如氏,名梦。” 丰梧雨蹙起眉头,怔怔地看着她 “梧雨兄同梦儿认识?”一旁的柳寻鹤道。 丰梧雨回头笑道:“家师同已故如尚书是旧识,一直命在下寻找如家家眷。” 他直直看向如梦,道,“姑娘,若家师知晓你尚在人间,必定喜不自禁。” “梦儿亦是,亦是。”如梦道,她既悲又喜,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看着这对亲人喜获重逢,云卿暗暗为他们高兴。雏鸟分南北,云山隔至亲。 待到花开时,梦起梧桐雨。 真好,真好。云卿鼻头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撇过头,看着窗外的 春雨渐渐停息,默默地叹了口气。哥哥,卿卿只想知道,你投胎去了哪里? 月下感到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她连忙敛神,随着小鸟一同坐下。席间, 丰梧雨对如梦笑容浅浅,可举手投足俱是关怀之意。云卿羡慕地看着他们从一开 始的拘束,到后来自然而然的亲近。细细地将两人的表情记在心间,她咬着筷子, 幻想着兄长未死,两人重逢,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卿卿!” 一声大喊忽地震动她的耳膜,重逢的场景像一块镜子被击得粉碎。云卿仿佛 听见了镜子落地的响声,心头被尖利的碎片扎得生疼。 “卿卿,你怎么了?”小鸟奇怪地看着她,“刚才你傻笑什么?师兄叫了你 半天,你愣是没反应,想什么呢?” 云卿眨了眨眼睛,掩饰地笑笑,“没想什么。” 师姐拧着眉,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云卿挑挑眉,拿起桌上的白瓷杯,一饮 而尽。 见她故作无事,丰梧雨心领神会,他夹了一个鱼头放在云卿碗里,笑道: “卿卿,你托为兄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闻言,云卿放下酒杯,举目看他,眼中满是急切。 丰梧雨慢条斯理道:“卿卿所说的日尧门,是一个杀人越货的神秘门派。据 说,只要你出得起银子,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八年前,日尧门接了一单生意。 趁着神医夜风举外出会友的时候,杀了他的夫人何藕冰。神医将夫人的尸首藏于 云遥雪山之上,随后会同江湖好友,一夜之间端了日尧门。而后,夜风举便退出 江湖,封针入山,八年以来从未离开过云遥雪山。” 一夜之间?那样的组织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一网打尽?云卿心中顿生疑窦, 她刚要开口,却见丰梧雨抬起食指,示意她稍安毋躁。 “没有人知道日尧门是何时建立的,也没有人知道日尧门的门主是谁,更没 有人知道这个门派里有多少人。它的突然灭亡,让所有人都觉得诧异,而后传言 纷涌,日尧门究竟有没有消失便成为了一个谜。” 小鸟听得兴起,为他斟满酒。丰梧雨抿了一口,继续道:“上个月,真元派 的掌门,素有义满乾坤美誉的曹封曹前辈被吊死在真元总堂里。据他的大弟子, 而后继承掌门之位的李仁瞿说,曹前辈的尸身上被印了一个太阳形状的记号,而 这恰恰就是日尧门独有的标记。七日之后,汲谷门的门主赵染又惨死家中,身上 亦有那种印记。日尧门重现江湖的消息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武林盟主汤匡 松宣布将于五月初五,在梦湖召开武林大会,共商大事。” 丰梧雨放下酒杯,道:“师傅得到消息很是放心不下,托人传话来,说是滟 儿这样不安分的个性,就怕她到时候非但照顾不好小师妹,反而会到处闯祸。”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小鸟,见她嘟着嘴,不由嘴角轻扬,继续说道,“恰好 前日收到寻鹤兄的书信,说是你们将抵边城,我便连夜赶来,与你们汇合。此次, 我还约了一位好友,他从翼国赶来,可能会迟些到。我们暂且在这里住下,等他 几日。” 雨后初晴,夕阳如血。云卿站在客栈的后楼上,静静地看着院内的一树琼花, 洁白得犹如未染尘的瑞雪。似琼如玉,高洁脱俗,着雨的花瓣显得格外清丽,摇 曳在春风里,不时送来阵阵冷香。 她独自赏着花,直到花影渐没,才发现夜已经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衣角。她有 些茫然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便是酹河。一别十年,酹河依旧用一种被世人遗忘的 语言,哼唱着古老的民谣。她心头闪过一个念头,突然好想好想再看看那条母亲 河,这是一种莫名其妙、油然滋生的期盼。不愿抗拒,也无法抗拒。她飞身而去, 抚过凉凉的琼花,指尖染上了淡淡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