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宫仲辉坐在偏厅的主位,冷硬的绷紧了脸,瞪视下面跪成一团的人头。其中五 个是古家陪嫁的丫鬟,五个是宫家拨给新夫人、但却从未在阿好面前露过脸的大牌 丫鬟。 惟一幸免的是翠莲,看在她又是磕头又是哀求的份上,宫仲辉饶了她,让她站 在一旁。 从她们跪下到现在,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了!而其他被招来的佣人,也陪她们站 了一个多时辰。 宫仲辉一声不吭,只是厉眼扫视她们的心虚。死寂沉重的压力一直压下来,偏 厅里没人敢抬头迎视狂怒的火眼。 「是不是宫家的饭太好吃了,把你们个个养成了饭桶!十个人守著一个夫人, 还会出事!既然是没有用的饭桶,范叔,全把她们卖了,省得留在府邸白耗米粮!」 跪了一个多时辰,宫仲辉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最严重的裁定。 一个较胆大的丫鬟,抖著身子强辩道:「老爷,是夫人自己要偷溜出去,我们 根本护不到人啊!」 「自己偷溜出去?」宫仲辉嘴角扬笑,眼底却愈发的冷绝。「自己的主子守到 丢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跟我辩!我不管事,你们倒真以为自己是宫家的主人了!」 下人的放肆他只是懒得整顿,但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情。 让长工把丫鬟全拖走后,宫仲辉冷冷的叫唤翠莲上前。「夫人在府邸好好的, 怎么会没带护卫就出了大门?你从头到尾仔细的说清楚,否则不是把你卖出府这么 简单就可以了事的!」 翠莲「扑通」一声的跪下去,「是翠莲不好,不该提到上街的事,又让夫人跟 了去。」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如果好心的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良心怎会安! 「说清楚!」宫仲辉喝斥道。 「今儿个早上,翠莲想帮小姐缝几件冬衣,少了几色绣线,便想出府去买,又 担心小姐一个人在府中,见夫人恰巧过来,翠莲忙将原委告诉夫人,想夫人会请小 姐过东厢去玩儿,怎知夫人反而说她也想上街,所以……所以……翠莲就瞒过门房, 偷偷的带夫人和小姐出门。」 她隐下没说的,是静香小姐先提议三人出府逛街的。 她宁愿自己扛下所有的罪责,也不忍小姐受到老爷的训斥。 宫仲辉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透翠莲的内心;半晌,他才再开口:「往后呢?」 想到那两个恶徒,翠莲这次是真的怕到发抖。「原本在市集上还好好的,我们 买完绣线,就在摊子上逛著,忽然……忽然那两个贼人就靠过来,跟夫人说……跟 夫人说……」 「跟夫人说什么?」宫仲辉心急的怒斥。 翠莲含著眼泪继续说下去,「跟夫人说,他是小姐的……亲爹!」翠莲咬牙说 出。 一下子偏厅静得没人敢吸气。所有人全用眼尾瞄视宫仲辉的反应。 宫仲辉颊上的疤痕抽动一下,语气平静的问道:「再然后呢?说完它,省得我 问一句,你答一句。」 「然后他们说要带走小姐,夫人不肯,说他们要带走小姐,就上宫家找少爷。 最后他们动了怒,大白天的居然就亮出刀子,要夫人交出小姐。夫人见其他路人都 见死不救,拉著小姐反身就逃,并且要翠莲回府求救。翠莲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才 到最近的商号求援。」 听完翠莲的描述,宫仲辉深思的不发一语,片刻才吩咐范叔道:「让他们全部 下去。下次府内再出事,就全部赶到外头商行搬货干粗活。」 所有人全退下后,偌大的偏厅只剩宫仲辉和范叔两人。 「目标是那小女孩。」宫仲辉没有认静香为他女儿。因为他知道她不是! 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她不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红姑曾示威的向他透露静香的 生父是谁。 「算算时间,会不会是『他』回来了?」范叔猜测道。 「不是,探子昨日才回报,『他』还在漠南。」 范叔也陷入了不解。「那是谁想抓那孩子?梁家早在大夫人惹下祸端时,就和 大夫人断绝关系了,也表明不承认那孩子,谁还会对那孩子有兴趣?」 「那两个混混招认接头的人就站在街角喊住他们,直接交涉这件买卖。对方虽 然蒙著脸,但听得出来是个老太婆,而且还指认给他们看目标的身影。而且事主还 严厉警告他们,不准伤了古湘君!」 在送交官府前,他在那两个混混口中「问」出了不少消息。 范叔严肃的抿紧了嘴。「若不是翠莲设下的阱陷,便是府里出了内奸!」 这趟出府,除了翠莲事先知道外,外人不可能预先知情,但对方却掌握了他们 的行踪。 「翠莲对那孩子忠心得很,若不是她尽心抚养,没了娘的孩子不可能活下来。 若真是她,她大可绕远路回府,而不需要去布庄磕头求人。」宫仲辉想著翠莲在布 庄著急的模样,摇头否定。 范叔也同意宫仲辉的看法,但却有另一番见解。「少爷到布庄,而翠莲又恰巧 到布庄求援?真是恰巧?」 该不会是翠莲为著静香和少爷有所接触特地设下的苦肉计吧? 想到古湘君浑身浴血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幕,宫仲辉忽然觉得自己胸口痛得无 法吸气。 「苦肉计?若我再晚到片刻,翠莲真能求到人去,只怕也只是收尸了!」 偏厅又陷入了沉静,因为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是谁要捉宫静香? 宫仲辉盯著梁柱思虑良久,范叔忽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新夫人不愧是书 香门后,忠义坚守。」为一个相识不到三个月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人人口中的杂种, 她居然以性命守护! 宫仲辉移下眼界,看著范叔脸上的满意,讽刺道:「你不是早打听清楚了她的 为人,才大力鼓吹这桩婚事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宫家财业需要有人承继、府 里死寂,最好有小孩注入活力,还有什么我漏提的?」 调查主子未过门的夫人,范叔没有任何的内疚。「属下的情报只查出夫人是个 极少出闺房的贤淑女子,是时下一般的闺女,并无特殊的个性传出。」 宫仲辉虚假的扬著眉。「『贤淑』?即便相处的时刻不多,我也看得出来古湘 君距离『贤』、『淑』还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是呀,捡到一个宝了,不是吗?」范叔无惧的反视主人的眼光。 服侍少爷二十多年,他自信在少爷的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宫仲辉正待说些什么,厅外疾行进来的丫鬟却引走他的注意力。 婢女走进偏厅,福了一福。「老爷。」 宫仲辉察觉她是他新指派给古湘君的贴身丫鬟,不悦的皱上眉头。「你不好好 的守在夫人房里,出来做什么?」他刚才卖掉十个丫鬟的警告还不够严厉吗?! 「不是,是……小姐啦!小姐一直拉著夫人哭哭啼啼的,我们担心她会吵到夫 人的歇息,可是劝又劝不开她,想强拉她回她的北偏院,可是她偏又哭得更大声, 扣著夫人的手腕死紧,不得已,只好请老爷定夺。」 死丫头,就是存心想害她们日子不好过,私自带夫人出府捅出楼子,才连累了 几个姊妹,现在又找她们麻烦! 瞧出婢女脸上的鄙夷,宫仲辉声阶没提高的提醒她,「静香姓宫,还轮不到你 用这种口气说她!」 或许静香不是他的女儿,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宫家小姐。 接触到他迫人的眼光,婢女慌张的立刻收敛放肆的态度,恭敬的低下头去。 不再理会她,宫仲辉跨下主位。「范叔,这事你多费心查查,我去看看那女人!」 ☆☆☆ 宫仲辉跨著比平常还急的步伐,走入止步三个月的东厢房。新房的喜字还没拆 下,蒙尘的朱红似乎在嘲笑他的假好心。 他烦躁的推开房门,越过外堂,进入内室。 还没有听到之前「前辈」的下场,四个丫鬟木头似的杵在一边,任由小女孩清 亮的哭声扰人休憩。翠莲在她旁边苦劝,静香一味的摇头,就是不肯离去。 「全都到房外应侍!」不耐烦她们木然的表情,宫仲辉火大的赶人。 丫鬟如蒙大赦的轰然走个乾净,静香听见他的声音,虽然收敛了哭声,坚毅的 唇形依然表明不屈。 而既然主人没走,翠莲是死也要陪到底。 「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她没事。」 静香下唇咬了咬,低低泣诉:「我想陪君姨。」 「你的『想』却会害了她!」 「可是……可是……」 宫仲辉打断她,仍是就事论事的说道:「你知道她的伤都是因你而起,现在为 了她好,你应该把你的『想』放下,首先考虑你的君姨最需要的是什么?」 静香转头看著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人形,难以下决定。 她好怕君姨也会和娘一样,抛下她上天堂去。 「你的存在只会干扰她休息,延缓她的复原,换言之,就是增长她的痛苦。」 其实她只要安静下来就可以了,但是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私心,他想把所有人都赶出 去,只将古湘君留给他一个人独守。 静香一咬牙,轻轻的放开手,身影落寞的走出去。 孤寂的身影牵动宫仲辉内心的一处回忆,让他在尚未控制好自己前就脱口而出: 「明早她醒来,见到你没事,她会更放心。」 垮下的肩膀挺了挺,继续走出去。 翠莲瞧了宫仲辉一眼,追上瘦弱的背影。 静香盼了多久的时机啊!只是父女相会,她却连一句「爹」都没能喊出口。 一等房内所有的人都走后,宫仲辉欣然卸下僵冷的面具,让忧心袭上眼眉。 他坐上床沿,双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苍白的人儿。「你的义气,也太不知天高地 厚了!」 前三个月不是还相安无事吗?怎么才在前院和大厅见过了她,就此就让她的身 影在他的心上烙了印? 「你呢?你对我的感觉又是如何?是像洞房夜那时的恐惧,还是你也像我一样, 已能接受彼此?」宫仲辉抚著掌下白玉的脸庞,喃喃自问。 掌下的人儿沉睡依旧,任由深情的告白在屋内回绕。「你就像你爹夸赞的那般 美,只是当初就是因为你的美,让我一度想抵拒这件婚事。经验告诉我,天仙的脸 下,经常是罗刹般的狠毒。但你的行为却表现出你比天仙更慈悲的菩萨心肠,这样 的你,毁容的我还配得上吗?」 「唉!」长长的叹气声在沉寂的房里更显悲凉。「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是晌 午看见你的义行,还是五日前的大院那一瞥?亦或是根本在洞房夜见著你的那一刹 那,就被你勾了魂?要不然,你的第一声尖叫我就应明白你的意思,又怎会轻易的 让你哄劝,睹上第二次机会的转身面对你,而后在你的哑然恐惧下,落慌而逃? 我们的想遇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不然以你的绝美容颜,怎么可能这个年纪 还待字闺中,尚未许人?我又怎会凑巧的在马下救了你爹,成就这段姻缘……」醇 厚的男音持续回荡屋里、梁上、窗棂里,像一床最轻柔的暖被,覆盖在阿好的身上, 让她带著一方好梦,沉浸在幸福的眠梦里。 三个月的放纵,怎抵得十八年生活的惯性。阿好依著在村子里的习惯,鸡未啼 便醒了。 长长的一觉醒来,阿好眼未张就坐起身,准备下床穿衣干活。眼前忽然所见的 景象,顿时定住她的身形。 坐在她床头的宫仲辉,没有起身让路的意思。「躺著吧!大夫吩咐你要多休息。」 「你……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我的房间!」阿好将丝被 拉上到颈子,防御的看著宫仲辉。 宫仲辉侧脸瞧著她的动作。「男女授受不亲?你忘了你已经进了我宫家的门, 是我宫某人的媳妇了吗?」 阿好别扭的扭动身子。「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照大夫的吩咐,躺下休息便是了。」 瞧见他平静的左脸,阿好心里就有气。 「你毛病还是没改,讲话都不看人的!跟我讲话却直盯著床板,难不成我会吃 人吗?!」 宫仲辉面对阿好的左边嘴角扬了扬,却没笑意。「还没死心呀!上次吓到的印 象忘记了吗?」 阿好忽然倾身,双手贴住宫仲辉的脸颊,硬将他的脸扳正面对她。「你瞧,看 著我没那么恐怖吧!」 宫仲辉炽热的眸子盯著眼前的容颜,武装起自己,等著她伤人的尖叫声响起。 但是阿好只是坦然的反视著他,清亮的水眸,看不到一丝阴影。 「你……你……不怕了吗?」宫仲辉掩不住一丝丝的期待。 「怕?怕什么?」阿好奇怪的反问。 怎么这人一直在说怕呀,吓到的!她阿好天生胆子大,怕的东西没几样。 宫仲辉紧张的咽咽口水,提醒她,「我右侧脸上的伤疤!」 阿好举起右手掌,看见人人惧怕的疤痕,她却是顺手摩挲几下,感受它的光滑。 「不过就一个疤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在村子里,断手断脚她见多了,一个 小疤算得了什么! 「可是洞房夜你见到我时,不就被它吓得尖叫不已!」宫仲辉激动的指陈。 有吗?阿好皱眉,用力的想著他的指控。洞房夜……尖叫……啊! 「那时我累得睡著了,醒来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鼻尖前的一张大脸,那当下, 连猪也会被你吓的尖叫!」阿好粗鲁的翻著白眼。 宫仲辉止不住自己身上喜悦蝴蝶的飞舞。 「可是后来我转过脸,你不也吓的瞠大了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废话!我当然惊讶了,任谁看到你的伤疤由眉上方划开整个侧脸,却又幸运 的没伤到眼珠子,都会被你的好运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人喔」 没有人知道新夫人对宫老爷的看法如何,因为接下来的话,都被宫仲辉「吃」 进嘴里。 宫仲辉的唇覆盖在阿好的唇上,轻咬、深吮、舔舐;阿好睁大了圆眼,瞪著一 个鼻头外的他,愕然的无法动弹。 「闭上眼睛。」宫仲辉轻啄阿好的嘴角,哄诱道。 阿好还是没有动弹,宫仲辉乾脆一手遮盖住她的眼。视觉上的蒙蔽,更加深阿 好触觉上的敏感。漆黑的眼界里,她却可以感受到一样湿滑的东西伸入她的嘴里, 不断挑弄她的唇舌。 阿好试著用她的舌尖抗拒,但却更引发对方的激烈反应,只觉得「它」像在她 的嘴里活了起来似的,一下子巡滑过她的齿背,一下子又舔舐她的嘴腔壁面,最后 更是直接在她的舌面上弹袭,引起一阵阵麻刺的感觉。直到这个软嫩的东西滑出她 的嘴,在她的鼻尖上打转,阿好才得以张大了嘴,大力喘息的减低身体里的燥热。 燥热?现下不是冬至的时节吗?都大雪的天气了,她怎么还会感到燥热呢? 阿好脑筋迷迷糊糊的想著,理不清自己的感觉。 宫仲辉轻啃吮舐阿好嫩巧的耳垂,一只手掌抚上她的乳胸,隔著绸衫揉掐掌下 丰盈的乳峰。 欲焰从峰上四射,射入阿好的躯体百骇,让她承受不了的呻吟出声,不自觉的 仰起了头,弓起身子,向宫仲辉索取更多。 「……嗯……碍…好热……」 「我知道!我知道!」宫仲辉在阿好的耳边低喃的安抚,顺著她细白的颈子下 滑到锁骨。不意甜美的路径却为领上的盘扣所阻。 宫仲辉挫折的低吼一声。一只手环著她的柳腰,一只手在她的胸上,他哪有多 余的手去解开扣子。 就在他的唇齿和那颗扣子缠斗良久,还是无法继续深入下去,他的手不得不暂 时放弃掌下的柔软去解开扣子时,门口却传来一声细小的声响,犹如一根金针刺中 他迷雾的脑袋。 他反射的用丝被掩住身下诱人的躯体,再伸手扯下床帏,同时人已经立在床外, 阻止冒失鬼的前进。 「谁?」 片刻后,外堂才传来粗哑的声音,「宫老爷,老身是小姐的奶娘。」 好事被打断,宫仲辉脾气火爆的只想把来人砍成十八段,投到池塘喂王八! 「没有敲门报名,谁准你进来的!」 奶娘干瘦的身躯已经立在内室的室口。「是老身的错,在古家,老身一向不用 敲门报名,今儿个担心小姐,才急忘了规矩。」 说话间,凛冽的气势看不出半点认错的卑屈。 宫仲辉上下扫视奶娘,深沉染上他的眼。「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记住!下次再 犯,不要以为你的地位特殊,我照样把你遣回古家!」 「古家怎么了?」阿好拨开床帏,一双情欲迷蒙的眼,瞅著宫仲辉。 经过刚才的情欲袭身,她现下正浑身难受的紧。凌乱的头发、红肿唇辫,咬痕 斑斑的嫩白颈子,此时的阿好一副刚云雨翻腾过的慵懒模样,教宫仲辉恨不得将她 再压回床,缠绵到地老天荒、山毁水枯。 偏偏就有个不识相的老太婆杵在那里,不知道回避。 「没什么,我只是在告诉奶娘,如果她想念古家,尽管回去没关系,我们会体 谅她的。」 奶娘傲然的一颔首。「老身先谢过宫老爷。」在人家的屋檐下,奶娘仍旧没低 头。 知晓老太婆不会如他的意,宫仲辉暗咒的转向阿好。「你好好休息,我叫丫鬟 打洗脸水进来。」 「嗯!」 阿好眼睛不舍的跟随他的身形,在室口对上奶娘鄙夷的眼光后,慌不迭的低下 头。 确定宫仲辉出去后,奶娘的神情更加的鄙视。「从小到大,我教过你多少回, 男人是粗蛮无耻的野兽,结果你不仅和他们交媾,还一副淫荡的表情!古家的礼教, 就是教出你这种荡妇淫娃吗!」 「奶娘,事情没有您想的来得严重,而且我们也拜过天地了」 「无耻!」奶娘像是发了狂似的,伸手打了阿好一巴掌。 阿好呆愕的捂著脸,看著奶娘皱巴巴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拜了天地又如何?贱女人就是贱女人!亏我细心调教,还是改不了你骨子里 的下贱!」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阿好还是老实的忏悔认 错,「奶娘,您别生气了,我哪里做错了,您告诉我,我下次一定改!」 听到她的话,奶娘在下一刻立刻变回慈爱的面孔,抚著阿好细致的脸蛋,有无 限的爱怜。 「好好好!这才乖,这才是奶娘的好小姐。以后不准再让男人碰你的身子了, 也别再跟那个低三下四的杂种在一块,那会污了小姐你高贵的身份。」 阿好扯著丝被,为难的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不让男人碰她的身子?可是她很喜欢阿辉碰她时的感觉耶!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以后都不能让他碰她而静香也不是杂种。她是大姊生的,既姓宫,当然是宫家的孩 子,当然也就是她的女儿了! 可是她也不能点头欺骗奶娘呀! 阿好扯紧丝被,烦恼该如何回答奶娘的时候,正巧房外有人敲门,解救了她。 「夫人,丫鬟巧儿替您打洗脸水来著。」 「进来!」阿好松口气的叫道,并且冲下床,打算亲自去应门。 她才跟到外堂,门已经被人冲开,静香第一个冲进来。看见阿好,静香身势不 停的冲入她的怀中。 「君姨……」 翠莲跟在静香后头,看新夫人怜爱的哄骗哭到耸肩的小姐。「小姐担心夫人的 伤势,昨晚一整夜都没敢合眼。」 「夫人,脸巾。」丫鬟拧乾温热的毛巾,递给阿好净脸。 阿好想也没想的接过来,顺手擦拭静香哭得一脸的鼻涕泪水,早把奶娘刚才的 吩咐忘到九霄云外。 「静香,我皮粗肉厚的,一只小小的刀子,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别替我担心。」 阿好总忘了现在自己是古湘君的身体,瘦弱得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倒。 皮粗肉厚?巧儿打量新夫人单薄的身子,觉得新夫人真是胡吹大气。 「夫人,您要用膳了吗?要不要我叫其他丫鬟上菜了?小姐昨晚一晚没睡,不 如先让小姐吃完了饭,再上床补眠。」巧儿贴心的建议。 听说昨晚十个丫鬟就卖掉四个,而且范叔还不计较价钱,只要对方环境够清苦 就行。现下府里人人自危,干起活来,个个精神抖擞,生怕下一个祸殃就落在自己 头上。 「嗯,你叫她们端上来也好。」 阿好拉著静香转身,看见奶娘绷紧的身躯和严厉的唇线。阿好像是做错事的孩 子低下了头,牵著静香的手却坚毅不移。 奶娘哼了哼,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 阿好才站起来,贴身的五个丫鬟连忙福身恭问:「夫人有事吗?交代我们一句 就行了。」 阿好无辜的指指外头。「我只是在房里坐闷了,想到外面透透气,你们在房里 休息就行了。」 「我们要随侍在您的身边!」几个丫鬟排成一直线,摆出跟在她后头的阵式。 一名丫鬟还特地翻出一条坎肩儿让她披上。「外面天寒,夫人还是披上,免得 著了风寒。」 「可是……」只是散个步,不需要这么紧张吧? 瞧出新夫人的犹豫,几名丫鬟更是紧张,「老爷有令,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 人了。」 有了上一批丫鬟的殷鉴,这次谁也不敢再对这个新夫人掉以轻心。 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阿好也不忍心为难她们。「好吧!那大家一起散步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府里穿梭。有了宫仲辉在偏厅的那一顿怒火,现在再没人 敢对阿好掉头转身,或是侧脸不理人。 只不过一天光景,前后两番风情。阿好还是不记仇的逢人便点头打招呼。 中途遇上了一个中年男子,阿好照例笑脸问候。只不过这次连后头的丫鬟都多 礼的福身招呼:「范叔,您早。」 瞧出阿好的疑惑,范玉庭自动的向她解说:「夫人,属下忝为府里总管。」 寒冻的天气让阿好瑟缩了一下,也让她记起静香她偏院柴火的问题。 「嗯……范叔,我们那个……就是……」 想到可能会给人添麻烦,阿好又犹豫著要不要说出来。 但是天气一天寒过一天,斧头又被她弄丢了,问题再不解决,静香和翠莲今年 的冬天怕不被冻坏了。 阿好忧心的表情是如此明显,连范玉庭都忍不住主动帮忙,「夫人有何交代, 尽管吩咐便是,属下若是办不到,也可以帮夫人琢磨琢磨。」 阿好下定决心一吸气,更移近范玉庭,屏息低问:「范叔,家里还有余钱吗?」 范玉庭眉毛耸入发际。北六省的首富,宫家有余钱吗? 「寻常日子还过得去就是了。」 阿好放松的吐气,但表情仍旧忧心。「那……府里可再聘雇一名长工吗?如果 银两不够,我这里还有几款首饰」阿好说著,就要拔下手腕上的血玉镯子。 范玉庭连忙阻止她,「夫人,不用了。雇几名长工,府里还不成问题。不过… …夫人雇长工要做何事?」 解决了问题,阿好的笑容灿烂的舒坦每一个人的心。「劈柴呀!静香她们那院 的柴火总是不够,静香还小,拿刀斧危险,翠莲最近又扭伤了脚,暂时不宜出力, 我最近的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居然没力的连拿把斧头都有问题,帮不上忙。」 「可是府里已经有专门劈柴的长工了。」范玉庭提醒她道。 阿好重重的点头,表示她知道。「我已经去找过阿大了,可是他说他很忙,没 法子再劈静香那一院的柴火,所以我才会想再雇一名长工,帮阿大劈柴。」 范玉庭眼飘向一旁丫鬟惭愧的表情,脸上的笑有深意。 家中才几个主子,劈柴就忙不过来?怕是拿著劈好的柴火,去讨好丫鬟嬷嬷了! 「夫人,您放心,这事就交给属下去办,若阿大真忙不过来,我会找人『替』 他的!」 阿好没听出范玉庭的话意,开心的笑开脸。廊底穿越的人影,让范玉庭脑中转 了一转。 「夫人,属下差点忘了,老爷要上布庄谈事,差属下来请您一道去。此时就在 大门口候著您呢!」 「真的?」想到可以再跟他相处,阿好不设防的笑了起来。「可是静香……」 「属下会要几个丫鬟陪著小姐玩,不会让她孤单的。夫人,您还是快去吧! 免得老爷等久了。巧儿,你陪夫人去!」范玉庭点了一个心细的丫鬟,直催阿 好动身。 阿好开心的点头,拉著巧儿跑了起来。 宫仲辉立在大院,等著小厮把他的马牵来。 「等我,等我一下肮阿好拉著巧儿,远远的冲过来。跑得红通通的脸蛋,收势 不住的直撞入宫仲辉的怀中。 宫仲辉诧异的抬起她红艳的小脸。「你怎么过来了?」 阿好还因为刚才的跑步而气喘吁吁。「……不是……你叫范叔……去请我陪你 一起上布庄的吗?」 宫仲辉溜了一下她单薄的穿著,知道范玉庭的用意,摊手道:「范叔既然这么 说,那便是了。」 小厮牵来了浑身通黑的马,宫仲辉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高壮的马儿。然后又毫 无预警的俯下身来,一抱一提,将阿好搂坐在他的身前。 一连串的闪电动作,吓得从没有坐过马的阿好尖叫连连。 宫仲辉好笑的住她的嘴。「别叫了,黑火比你还怕呢!」 不是吗!背上坐著他心爱的女人,如果黑火敢出半丝差错伤了她,看他不把它 卖到屠户那才怪! 阿好抚著胸,悄悄的探出头,目测与地面的距离。高峻的距离,吓得她又尖叫 一声,缩回宫仲辉的胸膛。 宫仲辉大笑的用身上的大氅将她包裹在身前。低头问著怀中的人儿,「第一次 骑马?」 想当然尔!高尚人家都让女眷搭乘马车的,怎么可能让一个未出阁的闺女,骑 马出来外头野。 阿好委屈的点点头。马是好贵的东西耶!他们全村子的钱全凑在一块,恐怕也 买不到一匹!她怎么可能骑过! 宫仲辉裹紧怀中的人儿,满意两人烫贴的程度。「多坐几次就不怕了。」 他知道他该替她吩咐准备马车,但是……宫仲辉一扬缰绳,黑火一马当先的冲 出去。黑火的冲势每每让阿好胸前的柔软撞上宫仲辉的胸膛,阿好在氅内羞窘的涨 红了脸,宫仲辉却是一路笑脸到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