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米酒显得十分沉静,人生中有许多时刻是难得的,米酒知道该怎样享用这种时 间,他把心融进这短暂的时光,语言在这个时候是多余的。而此时的徐莉却被这只 领带卡子烦扰着,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在北京打算干点什么?” “力所能及,我只能从酒吧招待做起。” “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徐莉调侃起来。 米酒也笑了:“我是从一条污水沟里上岸的,要用力过一段清净的干净日子把 自己冲洗干净。” 徐莉认真起来:“这很难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就在北京的火葬厂打工,离开这个世界很方便, 我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再不行我还可以去死。”米酒说过死就笑了。 徐莉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死”字总不是什么吉祥的字眼,即使是玩笑, 也还是离它远一点好。她举起酒杯与他碰杯,才发现米酒的杯子早已空了。一瓶酒 下去之后,他又要了一瓶。 与米酒分手之后,徐莉发现自己对沈小林太缺乏了解了,尽管认识他很长时间, 可她对他原来知之甚少。这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都与沈小林有关,她对他有了一种 陌生感,他身上有一层令人看不透的东西,她想把这一切都弄清楚,她要马上见到 沈小林,可沈小林就是联系不上。打他的手机依然是不在服务区。现代社会用移动 电话把世界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每个人都是网上的一个结,谁要是想躲起来,只 要关上手机,他就可以从这个社会上暂时消失。沈小林把联系世界的惟一一条线路 剪断了,没有人能找得到他,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沈小林这个人似的,她忽然生 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沈小林原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徐莉回到家,上楼时腿沉得像是缀上了铅块,她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很辛苦, 加上晚餐时抿了一点红酒,疲倦如同打劫的强盗一样,藏在一边早已等得不耐烦, 待她一进家门就扑到身上。她连衣服都没脱就把自己放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庆幸 路上没有遇到查酒后驾车的警察,再往下,思路模糊起来…… 一觉睡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床前的灯还开着,灯下的电话 铃声,腼腆地响着,她才想到是电话铃声把她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 到一个男人在电话里温文尔雅地声音,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徐莉,告诉我有没有进入童话世界的感觉?” 她“唔”了一声,是沈小林。 “已经睡下了?你一向是后半夜才能闭上眼的人,今天怎么睡得这样早?” “啊,沈小林……”她这才醒过来,这家伙终于露面了:“沈小林,我简直怀 疑你是人还是鬼。” 沈小林在电话的那一边轻轻地笑:“你愿意我是什么,我就可以是什么?” “深更半夜的你别吓唬人。” 沈小林在笑:“人什么样,鬼什么样?” “那三个盒子是怎么回事?” “该是你的都是你的。” “我要的是谜底。” “我知道你会迫不及待的要我给你拆穿谜底。” “你一天都在哪儿?” “就在我的宿舍。” 徐莉忽然看到床头柜上的那只领带卡子,一下子想起了白天的所有事情,情绪 忽然之间发生了变化:“沈小林,又快到你的生日了,还没想好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哎,去年送你的那个领带卡子怎么不见你戴?” 沉默。 徐莉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