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来了又走了 清晨的曦光暖暖地照入房内,我缓缓睁开沉重眼皮,下意识地看着还在沉睡的 蓝于泽,他脸色仿佛好多了,伸手摸摸他额头,我整颗悬挂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 小小的安定下来…… 此时,蓝于泽低沉地呻吟着要喝水,我赶紧的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喝完水后,他缓缓开口道。 “感觉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 “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煲些粥,好吗?还是你想吃点别的?你 想吃什么?” 他抿嘴微笑,默不做声地注视紧张兮兮的我。 “你怎么不说话?”我问。 他凝视我,轻缓开口道:“我在看着你说话。”接着,他深情朝我说,“我喜 欢看见你为我紧张的样子。” “蓝于泽!看来你完全好了。”我瞥了他一眼。“好了,就不再需要我……” “我要吃粥。”他轻快朝我露出一抹小孩似的笑容,把我还没说完的话截住。 蓝于泽看起来真的好多了,虽然脸色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苍白,身体看起来有那 么一点虚弱,神情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疲惫,可是还可以下床缓步到餐桌吃我煮的粥, 所以比起昨夜,我安心不少。 蓝于泽胃口很好的把第一碗粥吃完后,他一脸满足地望着我说:“很好吃。” 我抿嘴微笑,心里不知为何浮现一丝心疼:“你是饿了,我给你多弄一碗,好 吗?” 他轻点头把手中空了的碗交给我:“谢谢。” 忽然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蓝于泽高声地对正在厨房去给他舀多一碗粥的我说 :“我去开门。” 蓝于泽把门打开那刻,我正好踏出厨房,望着站在门外的人,我心弦一震,和 蓝于泽不约而同的僵愣在那里。那……那是皓……华世皓!他……他为什么会出现 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皓一脸怒气冲冲,眼神尽是冷冷的寒意。他先怒视着蓝于泽,再瞟向我这里, 和他视线交会那一刻,第一眼我看见的是陌生而冷漠,接着是无法掩饰的怒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皓已经一拳挥向蓝于泽…… “啊!”我不自觉地喊出声,手上端住的粥也因为我的惊吓而掉到地上去…… 蓝于泽病才刚好,身体依然很是虚弱,如今被他突来的一拳而倒地。 看着蓝于泽嘴角血丝缓缓溢出,我着急了。被愤怒蒙上了眼的皓,似乎看不见 蓝于泽异常苍白的脸色,一手把倒在地上的他揪起,再一次重重地往蓝于泽的脸上 打了一拳。 “华世皓,你住手!”我朝他呐喊。 他并没有理会我,继续抓住蓝于泽的衣角,准备向他挥拳,这时候,蓝于泽却 先出手还给他一拳,可是因为生病,那力度根本不及皓给他那一拳来得强。 “好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我一直在那里不停地叫喊,泪水 在我眼眶中荡漾着…… 他们好像听不到我呐喊,依然你一拳,我一拳的打起来…… 我站在那里,仿徨失措地看着他们互相挥拳,我不晓得我该奔向谁,我不晓得, 向左?向右?再一次站在十字路口,我遗失了我自己…… 眼泪此时伴着我的叫声一起流溢出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们打的 每一拳,仿佛也打入我心头,我心,很痛很痛…… 蓝于泽因为体力不支而处于下风,看着皓一拳拳把他打中,他一次又一次倒在 地上。我再也忍不住了,径直冲向倒躺在地上的蓝于泽,将他抱住,用尽力气朝皓 大吼:“华世皓,你打够了没?你疯够了没?你想把他打死吗?”以皓目前怒意大 发所使出的力气,要把刚刚发完高烧的蓝于泽打死也绰绰有余! 被我这么一吼的华世皓突然一怔,呆呆地注视我,四目交投,他眼神伤感得让 我心碎……我低下头回避他那让我心痛楚的目光,视线自然落在脸色苍白、额头冒 汗、嘴角依然溢着血丝、身上脸上淤青渐渐浮现、半昏半醒的蓝于泽身上,我心疼 地泣着声音问:“蓝于泽,你没事吧?蓝于泽? 你听到我吗?” 卧在地上的蓝于泽,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丝微笑,缓缓伸手为我抹去脸上的眼泪, 声音微弱:“没事,我……没事。” 我努力朝他挤出微笑,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泪仍旧一滴滴不 受控制从我眼眶中落下,落到他脸上,然后慢慢滑过他俊帅的脸庞,停留在他渗着 血丝的薄唇,交融。 我是这么的迷离恍惚,已经分不清眼泪是为了皓那叫我心碎的眼神而流,抑是 因为心疼蓝于泽被打而流……我思绪凌乱,心力交瘁,毫无思考的能力…… 皓悲痛的声音缓缓传来:“昕蕾,你就是因为他而一声不响地离开我,是吗?” 我闭上眼睛,痛彻心扉,喉咙却仿佛被堵塞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和他和他,3 个人,3 个点,站在这里连成一条直线,却交织出一段又一段 错综复杂的关系。 是上帝要惩罚我,对吗?上帝给我们每人一颗心,要我们专心爱一个人,我却 不小心陷入两段情……而这一刻,皓的责问宛如把我这颗犹豫不决的心狠狠撕开, 很痛,很痛…… “昕蕾,你说,只要你说是,我现在就离开……”他沉痛沙哑地说着。 我闭着眼睛,良久,慢慢地,痛心地点头。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 皓看起来似乎以为我背叛了他,丝毫不晓得我患上白血病的事情;而蓝于泽早已知 晓我患了病。再加上,皓还有王纾涵这段感情还没处理好,而蓝于泽这些日子为自 己做了很多事情,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所以,对皓,此时此刻,我只能点头说 是,尽管血不停地在心里淌滴…… 没有回头,我还是清晰地听见皓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远离……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喊住了他:“皓!” 他停住脚步,回头,眼神中有一丝的期待。 我朝他走进,把头发盘起,努力压抑住心里那万箭刺心的痛,淡淡说:“皓, 请你把‘始终如一’脱下。” 他深邃眼眸凝视我很久很久,依然没有动手。 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复杂伤心的情绪同一时间出现在他那迷人眼眸中……失 望、伤心、忧郁、难过、愤怒、嫉妒、心疼…… 强忍着快要漫溢出来的眼泪,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开眼眸,冷冷 对他说:“皓不是说主人心死的话,它就会脱下了吗?那么,现在请皓帮我把他脱 下,好吗?皓为它找个更合适的主人吧……” 在我“冷漠”的驱使下,“始终如一”终于让他给我取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像似个失去知觉的活死人,呆滞地,麻木地望着他高大的身躯逐 渐在我视线中远去,消失……直到体力不支而晕厥…… 意识恢复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映入眼帘的是脸肿眼睛肿手肿嘴肿,神色疲 倦,一脸担忧地望着我的蓝于泽:“昕蕾,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我突然咽喉哽塞,一颗眼泪无声地,慢慢地从眼角流 溢而下。 蓝于泽温柔地把我搂在了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昕蕾…没事了,不要哭了, 好吗?” 是没事了,因为事情的发展也不允许我去多想。 随后,我遵守了我的诺言到医院去接受治疗。 在医院住下的这些天,我才发现人其实真的很懦弱,一直口口声声大喊想要自 由随性的我们其实常常不自觉地向很多事情低头。在金钱面前低头,在欲望面前低 头,在现实面前低头,如今在医院里,我向健康低头。 望着墙上挂着的大钟,已经是凌晨快3 点了,窗外夜幕一片朦胧,病房内却是 一片愁云惨雾, 我张着眼睛悄悄瞟向正在沙发上蜷缩而睡的蓝于泽。他那一脸的疲惫叫我心疼,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愿意扛起我这个包袱,更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深爱。 在医院的日子,时间总是走得好慢。这几个月,大量的抗癌剂不断地往我身体 注入,我艰难痛苦的化疗旅程正式开始,疼痛也不停地朝我袭来,那是一种生不如 死的痛,我没有食欲,感觉恶心想呕吐,不时发热,发丝更是不停脱落。 今天当我望向那面向蓝于泽哀求了许久,他才愿意给我拿来的镜子时,我无法 相信镜子里的人竟是自己。 双眼暗淡无神,眼袋肿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这, 这真的是我吗? 千万酸楚霎时间涌上心头,我真的无法接受镜子里一脸病态的人是我,是自己 …… 蓝于泽神色担忧地将我手中镜子取过去放在一旁,俯过身来,温柔地把我拥入 怀中,轻声安慰道:“傻瓜,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你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了。”他深 邃幽黑眼眸深深望入我双眸,一字一顿,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靠在他温暖的胸膛,我闭上眼,咬了咬唇,眼泪又夺眶而出。 蓝于泽体贴温柔的照顾,守护着我,医院的人都以为我是他太太。他每天除了 花几个小时在家里或到公司去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毕后,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这 里陪伴我,无论天晴下雨。 怕我无聊,他总是会给我带来很多杂志书籍,除了英文版,甚至还有中文版。 他还贴心的给我准备一台小巧的收音机,里面的歌曲全是他自己弹奏录制的。那天, 当音乐第一次从收音机喇叭娓娓响起时,竟然是那首自己第一次和蓝于泽在咖啡屋 时,他吩咐日本女招待给我播放的音乐。我一直以为是哪个名音乐家的曲子,从未 想过竟然是他自己作的曲子。 除此以外,他总是会给带来我喜欢的食物:面包、水果……他也会给我讲笑话, 陪我散步,和我分享他工作上的趣事……他是那么的好,好得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 词语来形容。我的心情也因为蓝于泽的温暖而逐渐好转,不再那么钻牛角尖,脸上 再次挂上笑容。 人总是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后,方才明了生命的意义。每当疼痛朝我袭来而痛苦 的生不如死时,才了解人生最大的幸福,其实是健康。 一个星期前的中午,医生给我们捎来个好消息,在最新的骨髓捐献样本中找到 合适的配型。那一刻,我笑容和泪水一起挂在脸上,蓝于泽俊朗脸孔上的笑容甚至 比我还灿然,他定定望着我,笃定道:“昕蕾,你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今天中午,医生却满面歉意地告诉我们,捐献者在那天配型成功后就再 也没有来过医院,明显的拒绝捐献。 听到这消息的一刹那,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说。把我推上高峰后,再狠狠 地把我丢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天意。”我冷冷淡淡,对蓝于泽说。 他紧紧把我拥住,沙哑着低沉嗓音,说:“李昕蕾,你不能这样就放弃,你不 可以就这样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他轻轻地握住我双肩,深深凝望我,“李昕 蕾,你相信我吗? ” 我抬起含着泪的眼眸,凝视深情的他,哭着说:“蓝于泽,我讨厌你,我讨厌 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你这样让我好内疚……”我哭着嚷道,“蓝于泽, 带我回家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求求你……” 他俯身用他那黑黝黝双眸看着我:“昕蕾,如果你要谢谢我,你就好好的坚持 下去,然后给我一个健健康康的李昕蕾,好吗?” 我默不做声。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他,我已经绝望地宣判了自己死刑。 ……我再次望着墙上的时钟,快四点了,毫无睡意,我静静起身下了病榻,缓 步到沙发上,安静地注视熟睡的他,过去这段日子,他为我做的一切,一幕幕地涌 现我脑中,沁入心里的感动让我忍不住想在他俊美帅气的脸颊上印上我的吻。 慢慢俯下身去,在我欲吻下的那一刻,他眸子微微闪动后,眼睛突然张开,瞬 间相互凝望之际,我心跳骤然加速,我难以启齿,只懂愣愣望着他…… 半晌,他缓缓向我靠近,直至他高挺的鼻子与我鼻尖相抵,他慢慢地将唇凑近, 轻轻柔柔地吻上我唇瓣。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唇柔软地贴紧…… 凌晨四点钟,我和他在病房相拥相吻,那一刻,我终于确定了自己对他的感觉 …… 隔天,医生再一次为我做了化疗。然后蓝于泽突然同意和我回家。在知道骨髓 捐献者拒绝捐献以后,我其实对自己的病情已经不关心了,不想去关心。反倒是蓝 于泽非常积极的和医生跟进了解。我只知道我只要做蓝于泽叫我做的就可以了,因 为我真的累了,被病情折磨得累了,有个人在身旁为自己安排有时候真的感觉很好。 一个月后,蓝于泽对着躺在他怀中的我,轻声道:“昕蕾,明天我要到南部去 几天。” “嗯?工作吗?”我好奇问。 他脸上漾起一抹笑容:“不是,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呃?什么礼物?礼物在南部吗?”我扬起眉头,脸上满是问号。 他朝我浅笑,一脸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接着,他轻轻抚弄着我发丝, 唇边依旧带着笑,道,“你知道吗?你是多么敏感,悲观,爱胡思乱想的一个人。 答应我,病好以后,要成为一个开心乐观的人,好吗?” 我坐直身子,又羞又喜又怒地眈视他:“那你不要喜欢我好了。” 他嘴角勾出美丽的弧度,眼底尽是溺爱地望着我,邪笑道:“我从来没有喜欢 你啊,李昕蕾。” 我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慢条斯理,轻轻缓缓吐纳出:“我只是很爱你而已。” “蓝于泽!!!”我撅唇,附声朝他轻喊。 他突然瞬间把我抱住,柔情脉脉地吻上我唇,然后舌尖灵巧地深入我嘴里,慢 慢与我舌头纠缠……他唇瓣是那么的温柔,他滚烫急促的呼吸是那么的感性,我身 子不由自由地渐渐放松……双手无力地攀住他颈项…… 半晌,他把我放开,深深地凝视我,修长温暖的大手隔着衣服轻缓抚摸我背部, 低沉嗓音在我耳畔缓声吐气:“李昕蕾,我想要你。”随即,他恣意肆虐地啮啃着 我耳垂,那样的轻柔,那样的舒服,惹的我一阵酥麻,羞红…… 沉醉于他温暖的抚摸,早已不自觉地晕眩起来,我嘴巴不禁半开着,朦胧中发 出一声低沉的娇喘,似在答复,我羞涩的半仰着脸望向他,他深邃眼眸此刻显得无 比邪魅,沙哑感性的在我耳畔缓缓吐出:“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他双唇接着毫无顾忌地搅乱我唇,舌头狂妄地在我嘴里要求,探寻。随后他沿 着我颈轻吻至我肩膀,温柔地将我的衣服一一褪去…… 我忘记了思考,忘了心绪,忘了现实,忘了……什么都忘了……只管陷入着他 带给我的温暖,沉沦在和他兴奋的亲密中…… 事后,蓝于泽一手抱着我,一手玩弄着我发丝,低沉声音在我耳畔深情说: “昕蕾,我们结婚好吗?” 我一怔,抬起眼眸凝视他,用着细微声音说:“专家说,男人在做完爱以后, 说的话都不可以太相信。” 他轻摇头,把我拥紧,一脸宠爱地望着我说:“傻瓜,那是对那些不负责任的 男人的评语,我是一个负责的男人,所以那些评语对我是不成立的。” 然后他俯首,深切地凝望我,语气慎重,真挚,温柔中带丝恳求:“嫁给我好 吗?” 我望着他,一个在做完爱以后向我求婚的男人,一个在我身患疾病还厮守在我 身旁的男人,一个在我需要关怀时,总会即刻出现在我眼前的男人……我突然咽喉 哽塞,不能言语;我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同时夺眶而出…… 临去南部前,他温柔地在我额头上一吻:“李昕蕾,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都答应要嫁给他了,还不相信他吗?虽然我不知道他要我相信什么。 他把我搂住,笃定说:“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康复的。”接着,他深情地在 我耳际再次宣示,“我爱你。” 我闭上眼睛,点着头。蓝于泽,你知道吗?其实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我的 病是否会复原。有你,我已经足够了,不管我的人生只有1/3 还是1/4 ,有你我已 经足够了…… 目送他背影踏出大门,一股强烈的不舍骤然浮现心头,我在他身后轻唤:“蓝 于泽!” 他停下脚步,回首凝视我。我朝他轻轻跑去,从他背后用力环抱他:“蓝于泽, 不要走好吗?” 他转过身,俯首看着我,微笑哄着我说:“傻瓜,我只是去两天而已,两天很 快就过了,我很快就回来。”他俯下身轻吻我双唇。 “我爱你。”放开我后,他再次说。 “我爱你,蓝于泽。”我深深地回复他。 他望着我,伸手把我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你知道吗?你长大了,因为你终于 知道什么是爱情。” 等待总是漫长的,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天,虽然这两天里他不断地给我打电话, 可是我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见到他。 索尼爱立信手机响了,我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迫切的把手机握起。 “蓝于泽…” “李昕蕾…” 两把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笑出来。 “蓝于泽,我想你,从来没有这么挂念过……你快点回来好吗?”我不再羞怯 地道出对他的思念。 “昕蕾,我现在在高速公路上,还有60分钟,我就可以回到家了。”他的声音 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热切。“你记得我说过的礼物吗?” “嗯,记得。” “我回到家你就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嗯,那你快点回来。”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礼物,只想见到他,然后被他拥在 怀里。 “好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说。“喂,你小心驾驶。” 我看看时钟,就快傍晚6 时了,我起身到厨房去准备晚餐,我要蓝于泽回来以 后就可以马上吃到我为他准备的晚餐。 我手衬托着双颊,看着坐上的菜肴,眼神不停漂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快8 点钟了,他不是说60分钟就会到家了吗?现在过了60分钟,且多了一 个60分钟了…… 正当我打算拨打他手机时,手机刚好响起,我赶紧接起“蓝于泽……” “Madam ……”不,不是蓝于泽。 “Madam ……”陌生男子声音继续传来。 “Yes?”我回答。 “Madam,are you Miss Lee? This is Officer ……I am sorry to tell you that……” 手机从我手中缓缓滑落…… 我愣愣地僵在原地……泪珠一颗颗从眼眶中溢出,滑过脸庞,然后坠落…… 我目光呆滞,嘴里默默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他60分钟后会回来 的……他叫我等他,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他60分钟后会回来的……他说他有份 礼物要送给我的……他说他60分钟后会回来的……” “铃,铃,铃……”我被那连续不停地电话铃声吵醒。 “李昕蕾!!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于婕的声音在电话一头传来。 “啊?”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我的天!!你忘了我们今天约了华世皓吗?昨天不是再三叮咛你了吗?”于 婕有些无法置信地说着。 “啊……于婕,你可不可以自己去啊?”我支支吾吾的,没有想到这一睡,竟 然睡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今天很累……我……我好像生病了……” 每次一提到我可能生病了,于婕总会敏感地说:“啊?你哪里不舒服了?待会 儿我陪你去看一下医生吧。”她总担心我旧病复发…… “不用了,不过是有些头疼,我休息一下就行了。”我借机推辞,“不过,今 天可能就要麻烦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好吗?” “好吧。你自己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她柔声交代着。 我不晓得为什么华世皓竟然会注意到我们这家小小的策划公司,是故意的吗? 是皓的决定,还是纾涵的意思?关上电话后,我不住陷入思绪。 两年前,那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通知我说蓝于泽发生了车祸…… 警方在蓝于泽的皮夹里找到一张英文字条,字条写着: “如果你拾到这个皮夹, 请打+33(0)××××- ×××××找李昕蕾。“ 从没想过,我那天随意写下的字条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作用”…… 然后蓝于泽走了,真的走了…… 他走后的那些日子,我总是一个人,蜷缩在床榻上,彻夜不眠,双眼迟滞地望 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脑子里反覆地想着:“一定是搞错了吧?蓝于泽一定还没死… …一定还没死……” 我感到非常害怕,每个夜晚眼泪都止不住的打湿了整个枕头,每天我睡得极不 安稳,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脑子里不断地涌现蓝于泽生前的音容笑貌,有时候, 甚至感觉全身无力,仿佛被人打昏了,仿佛被人用酒灌醉了……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把他害死的,倘若不是一直催促他快点回来……也许他就不 会发生车祸……也许他就不会被大货车撞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想到这, 我的头就剧烈疼痛…… 然后每天不断地重复听着他留下来的钢琴音乐,任由自己沉浸在和他的回忆里, 时而感激兴奋,时而感慨悲恸,时而敏感至极,时而涕泪滂沱,就这样恍恍惚惚过 着日子……就连医院通知我骨髓捐献者改变主意愿意给我捐赠骨髓,我也无动于衷 地拒绝了……蓝于泽都走了,我万念俱灰,一切对我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什 么意义都没有了……泪水总是没有知觉地流下来,仿佛水龙头忘了锁紧…… 我已经记不住这样的情况到底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于婕找上门。 那天,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门铃不停地响,我懒懒地把门打开,她看到我 时,先是一怔,是被我邋遢的样子吓着了吧? 随后,她对着颓废得快要发霉的我说,她就是那个骨髓捐献者,蓝于泽那天到 法国南部就是因为要去说服她,结果她被蓝于泽感动了。可是,没想到蓝于泽在赶 着回来通知我时竟然发生车祸了。 听到于婕的一字一句,我感觉就快喘不上气,很慌,很慌……一些片断断断续 续地在我脑中闪过…… 蓝于泽对着躺在他怀中的我,轻声道:“昕蕾,明天我要到南部去几天。” 他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嗯,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呃?什么礼物?礼物在南部吗?”我扬起眉头,脸上满载问号。 他朝我浅笑,一脸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他温柔的轻轻抚摸我发丝,笑道:“你知道吗?你是多么敏感,悲观,爱胡思 乱想的一个人。答应我,病好以后,要成为一个开心乐观的人,好吗?” 临去南部前,他温柔的在我额头上一吻。“李昕蕾,相信我吗?” 他把我搂住,笃定说:“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康复的。” 他深情地在我耳际再次宣示:“我爱你。” “你记得我说的礼物吗?” “我回到家你就马上可以知道了。” 原来……他那天一脸神秘,口口声声说的礼物就是去说服于婕给我捐赠骨髓。 一股不可抑制的绝望和抽痛的感觉在我血液中散漫开来……我捂住嘴巴,不能 自己的在于婕面前痛哭…… 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再次站起来,我从没感觉到自己 是如此的脆弱,犹如生命中那份最后的温暖被狠狠地抽离,抽空了,连表面的坚强 都装不出来…… 我僵立,感觉失去了灵魂,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仿佛要把它流干…… 没有他的每一天,快乐离我那么遥远,当时自己还以为只有那么一点爱他…… 现在这一刻,才知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为什么?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以后才学 懂珍惜?为什么?为什么? 于婕把哭得痛不欲生的我扶住,解释说她是因为看到了车祸的报道,加上医院 通知说我拒绝接受她骨髓捐赠而决定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于婕看着我说,“你知道吗?他是多么的想让你活下来……他去世是个意外, 不是你的错,他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延续你的生命,如果你就这样放弃自己,他过 去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都是白费的……” 我哭了,狠狠地哭了,然后我决定接受治疗…… 三个月后,我从医院里出来,那对我来说是忧伤而漫长的寒冷冬天已过,外面 是温暖四溢的春天阳光,我情不自禁,贪婪地仰起脖子呼吸着蓝色天空下的新鲜空 气……我决定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为蓝于泽活下去。他做的一切都不会是白费的, 我要带着他的爱,延续之前的温度,过一种全新的生活。抬头仰望遥远的西方,我 相信蓝于泽一定在那里悄悄注视我…… 在那三个月里,于婕除了捐赠骨髓以外,还无时无刻全力的照顾我,也许是因 为被蓝于泽感动了,也许是看我在法国孤零零一个人,也许因为我身上有了她的造 血组织……然后,我和于婕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想也不曾想过的好。最后我 成功说服于婕带着她4 岁的可爱混血宝宝到香港来和我一起合办了这家活动策划公 司。于婕负责商业的活动,我则喜欢帮有情人策划婚礼,为他们献上我最真心的祝 福。 在我临回去香港前,我回到了我和蓝于泽在巴黎郊外的家,我要好好的记住这 一切,好好的记住他的味道…… 我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用着天空蓝的卡片纸制造一个四方形的“记忆盒”, 里面装满了所有我和蓝于泽的回忆,他的音乐CD、照片、卡片、还有那千纸鹤…… 门铃在我专心制作“记忆盒”时候突然响了,我好奇到底还有谁会上门造访? 打开门,那是一名漂亮的金发小姐。她面露微笑的对我说:“请问蓝于泽先生 在吗?” 蓝于泽?我心弦重重一震……“你找他做什么呢?”我用着英文回复。 “噢,是这样的,几个月前他向我们公司订做了这枚戒指。已经付钱了,可是 一直没来领取,所以我们就给他送来了。”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中捧着一个未开 封的珍珠蓝色盒子。 “噢,是吗?我可以帮他签收吗?” “请问你是……?” 我顿了一下,说:“我是他未婚妻……” “噢,那你是李昕蕾小姐吗?” “嗯。”我点头。 “那就对了,这里面还有蓝先生当天留下的一张卡片,信封上署名人是你呢。 那天蓝先生很匆忙,他好像要赶去南部,说到时候会和这张卡一起取的。” “谢谢你。” 送走了金发女郎,我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珍珠蓝色盒子……她刚刚说了,是一枚 戒指。我心早已狂跳,颤抖着手将盒子掀开,里面是一个高贵的黑色小毛绒盒,我 轻轻将黑色小毛绒盒打开,那是一枚钻戒,一枚Tiffany 原创切割的钻戒,一枚寓 意着终身盟誓,长相厮守的Tiffany 钻戒。 这是一个意外,但我知道这是蓝于泽最后的礼物。 我迫切的把卡片打开,想知道蓝于泽在离开前给最后留下的话语。 李昕蕾: 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都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吗?那是因为在无名指上有一条血 管是直通心脏的,如果你愿意和我心心相印,请把这枚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上吧。 我爱你。 蓝于泽 蓝于泽清秀的字体一直在我眼帘徘徊,眼泪直直滑过我脸颊,滴落在白色卡片 上。我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小心翼翼的把黑色小毛绒盒中的戒指取起, 戴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 “我爱你,蓝于泽。”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蓝于泽…… 我想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拥有蓝于泽,我的守护神…… 我相信他一定在远方守护着我…… 我要带着对他的承诺要好好的活下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