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到报警后,营救人员很快赶到了出事地点,但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 这是一条无名河,其实就是两山之间的一条山谷,倚桥的左边跌落而下,桥就 建在山谷的狭窄处,桥两边的落差很大。由于昨天夜里和今天上午的特大暴雨,山 洪爆发,河水暴涨,河水淹灭了两边的坡地,洪水冲撞着桥身,从桥面上翻滚而下, 那股力量足可以冲跑经过桥上的中型汽车,河水一路奔流,汇入到糖串河的上游支 流。如果说它是糖串河的一个源头,可它在每年的汛期过后却断流了,人们还可以 在河床,不,准确的说还是山谷,种上秋季的庄稼,如越冬的油菜或小麦,只是到 了汛期,给本来就显得拥挤的糖串河添堵。本地通往c 地的交通被迫中断了。营救 人员根本无法靠近,这给营救工作带来异常的艰难。 雨一直在下着,无名河的水不断地上涨着,两边的坡地也被山上的来水冲得七 沟八壑的,踩着松软的坡地,踏着胶粘的泥浆,营救人员在当地群众的引领下,深 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沿河的坡地寻找着。终于,营救人员在离出事地点下游数公里的 被山洪冲击成的深坑里找到了那辆车。 随着山洪形成的各路支流的汇入,糖串河的水面翻腾着一层一层的巨浪,推搡 着,前进着,轰轰然地向它的入湖口奔去。由于受到入湖水闸的阻挡,河水就像被 困的雄狮,狂躁地打着漩漩,龙池山脚下那低处的扇面,很快被雄狮吞进了腹中。 乘风、于清、徐为和同事们,还有驻地的官兵,在日夜加固着圩堤,长长的圩 堤上很快垒起了宽宽的高高的沙石袋。随着雨势的减弱,第一次洪峰过去了,河面 渐渐的犹如斗困的猛兽,被牢牢地锁在了河里。 这几日,每天早晚,于清都在拨打着雷松子的手机,仍是那机械单调的重复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侵扰着他:雷松子可能真的“走了”。只要一有空,他 还时时关注着当地的新闻播报。 “……x 约x 日,在xx公路上出事的车辆,经交警和有关部门的通力合作,今 天被打捞出水,车牌号为xxxxx ,是一辆本地开往c 市的……” 他还没有听完女主播的播报,手机就响了,是乘风打来的。 “我是乘风,他果然出事了吗?”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了明显的悲伤。 “……”于清的嗓子眼仿佛也被堵了,竟然说不出声。 “他是坐的那班车吗?” “可能不是吧?”于清自己也不清楚,堵了的嗓子眼竟然冒出这样的回答。他 之所以否定她的问话,是不想让乘风的那份感觉这么快就被证实而带来了伤心,也 给自己的那种预感尽量地延长。 “知道了,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好吗?” “139xxxxxxxxx” …… “于清,他的手机怎么一直是关着呀?”睡梦中,乘风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问 他。于清的心理想,她一定是无数遍的拨打了那个号码,伤心的感觉一定正在吞噬 着她的睡眠。 “这么晚了,他一定是有意关了的。”于清朦朦胧胧地回答道。 天刚亮,乘风匆匆地赶到了汽车站,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她便通过窗 户往里面瞅着,在售票口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张班车时刻表和里程表,模糊的可以看 见:本地--c 市,6 :00。 她的眼前不禁一黑:难道第一次收看到的那则新闻时的第一预感就没有错?她 那一直希望于清给她否定答复的问话,就在这刹那间被肯定了吗?但她还是不希望 那是真的。 “师傅,这里一天开往c 市的车子有几班?”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情,乘风还是 不死心地询问着停在车站门口的一位私营车主。 “去c 市呀,就早上六点的一般。可这几天没车了,没看新闻啊?原来每天跑 的那辆车……”那人似乎很耐心地解释着。 她无法再往下听。自那则新闻播出以后,那种不详的预兆就一直舔食着乘风的 心。泪水顿时充满了她的双眼,乘风含着泪花,吞咽着堵在嗓门里的水液,一只手 捂着嘴,低下头踉踉跄跄的不知道往哪儿走。雷松子最后的声音好像此刻就在她的 耳边和自己交谈着,那么深,那么厚,就像家乡山中的阵阵松涛:“风,你还好吗?” “好,你呢?” “还不错吧。” “明天一定要走吗?” “是的。” “不能多呆两天吗?” “不行啊,和别人约好了一起去南边。” “我对于清说明天请你们来我家做客呀。” “他说了,可我实在不行啊。下次吧。” “是不是我今晚没去,对我有意见啊?” “不不不,不是,真的和人家约好了。下次一定去。” “唉。好吧。” “我想去的,我是真的想去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