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我们看海去(摩洛哥之一)(1) 我们看海去(摩洛哥之一) 每种语言都有问候人家母亲的专用词汇。 在酒吧里,摩洛哥青年用广东话问候荷兰人的母亲, 荷兰人用法语问候我的母亲, 我用荷兰话问候比利时人的母亲,好不热闹。 去摩洛哥的念头,是我正在西班牙吃烤肉时想出来的。 我一边嚼烤肉,一边在空气中比画着北非的地图──西班牙与摩洛哥不过一 海之隔,坐船应该眨眼就到。我跟 Joyce说:“我们到摩洛哥去吧!”她眉一扬。 “Why not ?”便动身 去了。 如果说这种旅行的方式是心血来潮,是一时冲动,我是不会反对的。说到底, 我们之所以会来这个世界旅行,还不是基于父母情到浓处的霎时冲动? 第二天,我拖着一只细小的行李箱横越直布罗陀海峡,往非洲大陆进发。那 听起来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啊!但当你实际身处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也不过 如此。想象中的东西,总是比现实美丽得多。 那时候,我和 Joyce刚刚在伦敦大学读完Master,决心在展开残酷的职业生 涯前玩个痛快。现在回想,我是按原定计划成了律师,Joyce 却跑去当空姐。我 拿她开玩笑说:“你 Daddy有大间珠宝店等你做富二代,你却去服侍人家,coffee or tea!”也许因为被我笑话得多了,她第二年决定转做航空公司的公关。转来 转去转不出航空界,准不会天真到以为可以借此嫁给飞行员吧。 从西班牙乘渡轮到摩洛哥北部的 Tangier 4,全程只需半个小时,快过由香 港去澳门。渡轮逐步驶近Tangier ,这“白色的城”正一点点展现在我们眼前。 “Jesus Christ!”我摘下墨镜,呆了。直布罗陀海峡最窄处只有十四公里, 却分隔出两个彻底不同的世界!摩洛哥的房子内遍布色彩斑斓的马赛克;西班牙 也是绚烂的,但那是一种豁出去的热情,一种艳阳般的豪迈,跟摩洛哥人那热情 中带着宗教性的内敛迥然不同。我站在 Tangier的岸边看彼岸的欧洲大陆,一下 子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我们拦了出租车,用法文问司机:“最漂亮的酒店在哪?”“l'El Minzah Hotel !”司机答,随即驱车全速前往。 摩洛哥曾是法国殖民地,法文至今依然通用。车子拐了两个弯后奔上斜坡, 直布罗陀海峡的风光尽收眼底。我看得太多Ursula Le Guin 5的魔幻小说,总觉 得所有摩洛哥人都会施法术,正如他们看了《卧虎藏龙》,就以为所有中国人都 会水上飘。那种奇幻的曲折小路,让我担心自己是否在下个弯角人间蒸发,但我 们很快就到达那座建于三十年代的大宅,头戴毡帽的大胡子引领我们进去。一座 古典、幽秘的大宅,铺天盖地的木雕精致得叫人咋舌。 我们丢下行李,迫不及待地看海去。直布罗陀海峡的东面连接地中海,西面 连接大西洋。海边布满茶座,我们点了摩洛哥特产薄荷茶。Joyce 认为那味道清 新极了,我却觉得好像生吞了高露洁牙膏。我望着眼前的大西洋,觉得这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