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印度人的婚礼(1) 印度人的婚礼 三四百名妇女在婚宴礼堂内呼天抢地, 泣不成声,眼泪鼻涕乱七八糟地流了一脸。 Jesus ,这究竟是婚礼还是葬礼? 一.树林的精灵 认识娜拉达,是在一棵树上。 高三那年暑假,我到伦敦郊区探望祖母。我忘了那天要骑马,穿了短裤球鞋。 马儿一边往树林走去,我的大腿一边被马毛擦得很痒。来到树林中央一片圆形空 地,我把马儿栓在树上,然后“大”字形躺在空地上看天上的云。 那是七月,阳光洒在我身上,像温暖的蜜糖。我迷起眼睛看着天空,一个背 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头上。“你躺在地上干吗?”黑影说。是我的表哥,比 我大一岁,人很笨。我没理他,继续看天上的云。然后,我留意到那棵树,在丛 林中唐突地一枝独秀,冷傲又孤独。“我要爬上去。”我指着那棵树说。“什么? 别开玩笑了,那么高,你办不到的。”笨表哥说。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把 马儿拴到冷傲的树下,站在它的背上往树上爬。爸爸教过我爬树,而且我前生是 一只树熊,这种事根本难不倒我。我一直爬,同时拨开树叶,眼前突然闪出一团 白光,我以为是只白色的鸟,再一看,原来是个女孩,正背向着我坐在树干上, 阳光把她的白背心裙照得发亮。 “嗨……”我从后面向她喊道。女孩转过头来,一对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 棕色的皮肤光滑如丝,像树林的精灵。她至今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印度女孩。 “你很瘦。”她茫然地对我说,刚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似的。我沿树干爬过去, 在她身旁坐下,我们一起眺望树林的风景。从这里还可看到祖母的房子,很小很 小的像一颗星尘。“树叶好香啊……”我闭上眼,伸了一个懒腰。“你住这里吗?” 女孩问我。“不,我从香港来这儿探望祖母。”“香港是什么样的?”“有点像 纽约,只是我们的大厦要漂亮得多,人也比较勤奋。你呢?住哪?” “南非。我来这儿参加表姐的婚礼。”她的名字叫娜拉达,祖父母从印度移 民到南非,亲戚们则像繁星似的撒满世界各地。但印度家庭十分团结,谁的女儿 出嫁,全球亲戚一呼百应,从千山万水前来参加婚礼。 “Daisy ,你也来参加吧!就在我姑母的家。”娜拉达指着远方一个小白点, 她姑母的家离我祖母的住处不远。讲到玩,我的劲儿向来是很大的。我们很快爬 回地面,表哥看见娜拉达,吓得像见鬼似的。“你……怎么一个人上去的,两个 人下来……” “她不是人,是树林的精灵。”我一边说着,一边跳上马背,娜拉达也一同 骑我的马。绳一拉,扬长而去。 二.铺天盖地是 auntie 娜拉达姑母的家,铺天盖地挂满黄色花环,满屋满巷都是人,全都是穿着传 统印度服的女人,斑斓得有点超现实,我掉进一片七彩的汪洋,娜拉达拉着我的 手在汪洋里拼命向前划。 “她们是谁?” “是我的亲戚,我也搞不懂谁是谁,我只管叫auntie。” “男人呢?怎么一个男人也没有?” “他们都闷透了!在这种传统婚礼,男人几乎没有角色,也许他们正躲在一 旁打瞌睡呢。妈妈说,传统婚礼就靠女人来承传。”我也跟着娜拉达叫auntie, 一个一个地叫,直至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我一辈子从未见过那么多 auntie !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人群里伸出来往我的脸上擦,我摸摸自己的脸,黏黏的不知 是什么东西。娜拉达看着我笑得前俯后仰,我急忙往镜子上一照,只见脸颊花花 绿绿地被擦了一把鲜黄的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