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毕媛从深圳返京的当天晚上刚在家里落脚,金部长的秘书小钱就来找她了。这 个小钱是毕媛用重金收买了的。过去,她只要求他透露一些老头子的行踪,主要是 与哪些女人有瓜葛。自从她搞公司起,就不怎么过问那方面的事了。又另叫小钱注 意金部长与哪些政界要人与企业巨头、商贾、特别是海外的有交往。一旦她从小钱 那里得到可靠的情报后,即或以部长的名义,或以她夫人的名义主动向那些人发起 猛烈的进攻。要不然,她搞公司哪有那么容易,她公司的那几家大股东几乎都是从 这个渠道拉来的。小钱今天急匆匆地到来,她以为又是送什么政治、政策或经济方 面的信息,不料小钱一句话不说,却递给毕媛一封厚厚的已被拆过的信,信封上写 着金部长内详的字样。毕媛慌忙地从里面掏出信页,抖开一看,一张电脑打字机的 专用纸上面打印这样的内容: 尊敬的金部长: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您写这封信,实为您所急所想。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 在这封信上,我仅告诉您一件事,想请您引起注意,并及时处理,消除影响。 因为您是一位很有声望的大领导,我们有责任爱惜您,保护您! 不知您有没有发现您的太太对您不忠的行为。她从几年前就与京都大学一位姓 徐的教授勾搭成奸。今年,她以开办公司聘职为由,又企图去收买徐教授一位姓向 的博士研究生。没达到目的,她贼心不死,近期又与一个闯荡京城的冒牌作家勾搭 成奸,耗资数十万在兴隆小区买房和他姘居。这个人叫凌震宇,现在是她的特别助 理。部长如果有意进一步深入了解,请收此信的第一个礼拜六或礼拜天下午三点至 五点在悦都歌舞厅门口相见。我认识您,到时我会主动招呼您的。 见面再详谈。 祝您开心! 您的一个陌生的朋友 读完这封没落名字、没落日期的信后,毕媛顿时脸色煞白。她忙问小钱这信是 从哪里得来的?是不是从部长那里发现的?部长是否已去了悦都歌舞厅,见了那个 写信的人?小钱仰在沙发上只顾喝咖啡,仍是无语。毕媛明白,这个大秘书这时又 该熬价了,忙从坤包的皮夹子里掏出几张“老人头”往他面前一摆。小钱慢条斯理 地把钱装进口袋后,这才告诉她,她去深圳前,他就从收发那里拿到了这封信,因 为信封上寄信人地址不明,只有内详的字样。一般这种信,部长都认定为群众自由 来信,全部交秘书先处理。就这样,小钱理所当然地就拆了它。看信后,小钱大为 震惊!要不要把这信再转给部长呢?他思之再三,还是把它压了下来。而且他替部 长在第一个礼拜六和礼拜天下午去了悦都歌舞厅,除了他觉得有一个可以划入可疑 对象的中年女人外,他尚未发现其它什么情况。 毕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叠钱交给小钱。她这样做,一是 犒劳他为她化险为夷,二是暗示他继续把这件事包下去。她本来还想再问仔细一些, 但为了掩饰她的心虚,她只好打住了。毕竟他是部长的秘书,而和她只是一种金钱 关系。小钱会意地笑了笑,揣上钱就匆匆地走了。 毕媛这时才像一摊泥似的瘫在沙发上,她闭目沉思着是谁干的这件事?这一定 是一个非常熟悉他们几个人,知晓内情,又很胆大的人干的。从写信人的口气分不 出性别,但小钱说可疑的对象是一个中年女人。这个中年女人是谁呢?会不会是古 玮呢?古玮有可能知道她在进攻向玙,也可能从向玙嘴里知道她和徐培苗的关系, 也有给部长写信的胆量。但她并不知道她给凌震宇房子的事呀,那套房子在什么地 方,除了她和凌震宇知道外,任何人都不清楚,连都生都不知道。古玮的可能性排 除了。那又会是谁呢?哦,凌震宇那儿不是去过一个女人吗?毕媛突然想起她和他 做爱时,手里曾经抓住过一只旧乳罩。凌震宇告诉她这是他女朋友阿琪的。那么会 不会是阿琪呢?她又一想,阿琪并不知道她和徐培苗的事。而且阿琪也不是个中年 女人。毕媛躺在沙发上继续往下想着,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她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她打算把这事搁一搁,冷处理。再说,这件事 已被小钱包了下来,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退一万步说,老头子就是知道 了,又怎么着?他不也明里暗里有好些个女人?这不正好跟他打个平手,他要真和 她过不去,她也一盘子一碗给他端出来。她毕媛现在还怕什么?有事业、有追求、 有所爱,有那么大个实体摆在那儿,她打不打他的招牌,要不要他的庇护,都无所 谓了。她甚至想到,哪一天她想转了,她还可以向他提出离婚哩!弄他一个全国性 的爆炸新闻:某部长夫人主动提出和丈夫离婚。她毕媛不是女权主义者,但她追求 独立的人格。她就不相信她毕媛离了他,找不到一个称心的郎君。毕媛在床上躺到 十点过,起来梳洗一番后,匆匆地吃了一点东西就去公司了。她想,她应该是一个 经得起风雨的女人。 毕媛到了公司后,桌子上堆着一大堆信函。她叫秘书泡来一杯浓咖啡,便认真 地拆阅起那些信函来。在这方面,她的习惯正好和金部长相反,大小信件她都要亲 自过目,因为她不是搞政治的,她是做生意的,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信息,任何 一桩买卖。 正在这时候,秘书送来一份电传。她一看是阿香从云南昆明发来的,不觉喜上 眉梢。她在心里暗暗地赞叹凌震宇,终于把这个丑陋的女人大亨征服了。这不,这 么快就达成了协议,发来了电传。她一下推开桌上其它的信函,忙不迭地读起电传 来,可是她越读越不对头,越读心里越是泛酸。原来,那纸电传上这样写道: 尊敬的毕媛董事长、总经理阁下: 承蒙您的恩准,您的特别助理凌震宇先生陪同我前往云南观光旅游。为此,我 特地向您致谢!为节省时间,及不影响观光情绪,我和凌先生在深圳飞往云南的飞 机上已就捐助问题达成协议。我答应以香港亚太生物系统工程集团总公司的名义捐 助给中国第四届“金碗”奖十万美金,并以我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的名义进入评委 会。至于您要授意我您的获奖候选人,我们稍后还可以再商量。 我和凌先生另外还达成一项私人协议,这里也一并告诉您:他将辞去您公司特 别助理的职务而应聘为我公司的特别助理。在这之前和这之中,您公司包括您私人 花在他身上的开销,如果您提出要求的话,我可以全部、甚至加倍偿还。我们在云 南旅行完毕,凌先生即随我去香港。非常非常抱歉啦!请您见谅! 祝合作愉快! 再拜! 香港亚太生物系统工程集团 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阿香 毕媛气急败坏地把电传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双手捂住心窝,仰在旋转皮椅的 靠背上,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后悔莫及。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 意料之外。这盘棋她输得这么惨,这么惨!这个丑陋的女大亨竟这么轻易地就一箭 双雕地拣了便宜!到深圳时她一见到这个女人就有一种不祥之感,见了王胜知道内 情后,她就应该当机立断带凌震宇回北京重新考虑赞助对象。可她却偏偏还要存着 一线侥幸心理,还要铤而走险地答应凌震宇去单独和阿香洽谈,又答应他陪阿香观 光旅游。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彻头彻尾地成全了这个丑陋的女人!十万美 金于她香港一个大老板来说,九牛一毛。可对于贫穷落后的中国,尤其是特困户的 中国文坛,那也的确太叫人眼热了,“金碗”奖评委会正是求之不得的呀!他们哪 还不举双手欢迎她进入评委会?她即使提出任何条件,他们也会答应的,她这不一 举就成了中国文坛的加盟军、救世主!面对这十万美金,她毕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 抗衡的。虽说她公司也有上亿的资产,她又贵为部长夫人。但公司是股份制的,她 顶多只有十万元人民币的自主权,超出这个范围则要经董事会研究决定,哪像阿香 能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再说她部长夫人又算个啥呢?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夫人而已, 你能取代部长的权力吗?凌震宇放弃自己而择阿香是明智的。自古都是水往低处流, 人往高处走,更何况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碰上这样的大老板,他还有不动心的 吗?但是,他就真的爱阿香吗?就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吗?她是多么多么地丑陋呀! 须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重要的不是知识和金钱,一张动人的脸盘,一具美丽的 躯壳才是她真正的本钱。凌震宇难道就不看重这一点么?也许他不看重。为了达到 他出人头地的目的,也许比阿香再丑十倍的女人,他也会不在乎。那么,他还会在 乎她毕媛么?他就真的一下全部抛下她毕媛于不顾了么?他就真的一下忘却了他和 她的那些个要死要活的日日夜夜了么?他曾无数次地亲口对她说过他是爱她的。他 曾为她流过泪,下过跪,发过誓,诅过咒,他把她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吻过,舔过, 可以说为了赢得她毕媛对他的信任,他在她面前把属于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都丢失 殆尽。难道说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看重,一点儿也不惋惜,不遗憾了吗?他就这样 借别人的纸笔,借别人的口和她毕媛永远地告别了吗?他总还应该和自己见见面, 对对话,至少也应该写几个道别的字来。不,他不会再见自己的面,再和她对话了, 也不会写什么字来了。他现在已经借助另一个女人的金钱和地位挽回了他在她面前 丢失殆尽的男人尊严。这是多么多么残酷的事实啊!她毕媛不得不承认这盘棋,她 输了,她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一个很丑陋的香港女人。 那么,现在她将怎么办呢?放弃了,完全彻底地放弃了吗?从此再不和文人打 交道,永远永远不再理睬文坛?正当毕媛作出痛苦的抉择时,她眼前突然晃动出一 个人来,这个人正是一直矗立于她心中的向玙。这时她才发现,她千辛万苦,历尽 心酸,办公司,聘顾问,设“三国宴”,拉赞助,进评委,却原来都是为了这个向 玙,而不是为了那个姓凌的。那么她应该任劳任怨,忍辱负重地坚持下去。她即使 不依赖于阿香,不依赖于任何赞助,她自己掏钱也要争取进入评委会,为向玙去争 夺一个“金碗”。哪怕他向玙并不知道,并不领情,自己也心甘情愿。因为他才是 中国文坛将来真正的希望所在。想到这里后,她不由得浑身上下一阵燥热,她欠起 身子一把抓起电话,她要约徐培苗讲一讲她的想法。但是另外一个念头同时又涌上 她的心来:她应该先去一下京都大学和向玙单独谈谈,这么些日子来,她一直都是 通过徐培苗、都生和凌震宇他们这些人和向玙对话、相邀,自己一次也没有单独地 好好地跟他谈一谈,连他的学校都不曾去过一次,怎么能聘上他呢?毕媛这才觉得, 这是一个多么多么大的失误呀。如果她早放下她的贵夫人的臭架子,早走出一步, 或许向玙已是她的座上宾,哪有他凌震宇的戏唱呢?她看了一下表,正是吃午饭的 时间,她叫秘书给她买来一碗馄饨。匆匆下肚后,她就打的去了京都大学。 毕媛赶到京都大学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向玙住的地方。很不凑巧,向玙不在, 文高一人呆在寝室里看书。毕媛的到来,令文高很吃惊,他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与向 玙有关的大事,才让贵夫人下驾到此。当他听毕媛说只是顺路来看看向玙,他才松 了一口气。 “小向他不在学校住吗?”毕媛问。 “是的。”文高机械地答着。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吗?嗯……不好说……” “能不能告诉阿姨,他住什么地方,我有点事想找找他。” “是你的事,还是他的事?” “当然是他的事。” “是不是关于出书的事?或是评奖的事?” “差不多都有点关联吧。” “那你就别找他了。 “为什么?” “他全都放弃了。” “什么?你说什么?” “还不都是……都是你们公司里那个凌震宇坑了他!”文高迟疑了一下,终于 还是说出了原因。 “谁?你说是谁?凌震宇坑了他,怎么坑了他?”毕媛吃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一句紧接一句地问文高。 “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可能你也不知道,这家伙阴险歹毒着哩!他和那个姓白的,也就是白旺名合 伙以向玙的名义杜撰并通过书商出版向玙正在赶写的准备参选的小说《回眸当代》。 向玙当然只有放弃了!” “真有这样的事吗?” “你还不相信么?” “你们徐教授知道这事吗?” “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向玙不让告诉谁,反正他全都放弃了。” “那你快告诉我,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要去劝劝他,叫他不要放弃,一切 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不行了,现在谁去劝他他都会拒绝的,他现在正在完成一项更重要的事情。” “小文,阿姨求你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见向玙。”毕媛急得额头上渗出一 层冷汗,眼角都发红了。 文高看见毕媛这么真心实意地关心向玙,非常感动,差一点就要把向玙现在的 何去何从抖出来。但他一想起向玙那天撕肝裂肺的痛哭,一想起他一再对他的叮嘱: 不准告诉任何人他现在哪里,在干什么。他又把冒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阿姨,我只知道他有事请了一些假,但的确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那好,你不告诉我,我只好去找老徐。”毕媛丢下一句无可奈何的话,就直 奔老徐那里去了。 “老徐,你知道吗?你的高足向玙被人坑了,他已经放弃了出书,放弃了评奖!” 毕媛一进徐培苗的门,劈头就问。俨然一个上级对下级质问的口气。 “不会吧,向玙不是刚请了一个月创作假回去赶书稿了吗?”徐培苗疑惑地盯 着毕媛。 “那是给你虚晃一枪,他被凌震宇和白旺名坑了。” “你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徐培苗忙给毕媛冲了一杯咖啡递过去。 毕媛接过咖啡,用勺子搅着里面的方糖,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平静下 来再向老徐诉说。结果,她越想克制,心里越难过,她眼圈一红,鼻子一酸,一下 伏在老徐的肩头上哭了起来。她且哭且说,把在文高那里听到的消息以及她和凌震 宇去深圳的全部过程全都告诉了老徐。 老徐这才恍然大悟,毕媛所作的这些努力全都是为了他的这个学生。作为他和 毕媛这种特殊的感情关系和他个人的尊严,他的确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一个和自 己有着灵肉关系的女人伏在自己的肩头为另一个男人,一个自己的学生哭泣。但是 作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文坛的热心人,一个为扶掖文学俊才,为保护自己的学生不惜 受屈受辱的异性朋友,老徐又深深地感动。老徐曾经从贾灵灵的嘴里听说过毕媛在 追向玙,但他一直不相信,现在得到了证实。但是她对向玙的感情基础何在?她和 他的关系到底已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呢?不知为什么,老徐还想试探一下后,再和她 商讨为向玙出书评奖的补救办法。“你不是只想请我的这个学生给你公司当当顾问, 你怎么关心过问起他的创作问题来啦?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这方面感兴趣的?”老徐 抬起毕媛伏在他肩上的头,边给她擦着泪,边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心里不好受,对么?你既然已经这么问我了,我就实话给 你说了吧。你认识郄惬吗?”毕媛听老徐这么一问,怔了怔,拨开他为她擦泪的手, 欠欠身子,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后回他道。 “认识,认识。就是H省那个省长对么?”徐培苗很诧异,怎么她一下又扯到 郄惬身上去了。 “是的,就是那个省长。他曾经是我初恋的情人,他很重感情,也很有才气, 他业余爱好就是写作,年轻时就立志要当作家。因为老金的插足,我和他分手了, 可我在心中一直装着他的音容笑貌,装着他的情意,尤其装着他令我崇敬的作家志 向。所以,不论在哪里,我一听见搞文学、搞创作的,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 也是我搞公司的一种原动力。也因此,当我第一次听你介绍向玙是个作家时,一下 就刮目相看了。他又是博士研究生,又是作家,当然就更令我看重了,我便产生了 聘他为我公司顾问的想法。如果说我起初办公司只是一种为文坛的朋友建个码头、 造条船的泛泛的目的,那么向玙的出现便使我这个目的有了具体的着力点。我想通 过这个渠道,去扶掖一个真正人才,同时也转嫁一种我游离了大半生的情愫。可是, 他却以学业丢不开,创作不容许为由谢绝了我,而给我另荐了一个凌震宇。凌震宇 无论从人品到学识当然都无法跟向玙同日而语,但他好歹也是一个作家,而且是向 玙举荐的,我只好录用了他。可我心中却一直存留着向玙。特别是,我在读了他的 作品,并把他的作品和我所认识的作家,古玮、凌震宇、贾灵灵,甚至包括郄惬的 作品在内拿来比较后,我的那种希望就更迫切了。我下决心要为他尽一份心,尽一 份力,哪怕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一点儿也不领情。所以,我才有了拉赞助、进评 委会的举动,我要去为他争夺一个‘金碗’。 “老徐,我这样做,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吧?按传统观念,我知道我进入了一个 感情误区,心态误区。也许到了我这个年龄的人,不该有太多的梦幻了。可是,我 自觉我的心还没老,我的青春尚在。我还有追求,我还需要爱和被爱。前不久,凌 震宇陪我去找了一个搞人体科学的人测试,测试结果说我的心理年龄还不到30岁, 你说怎么办?老徐,难道现在就叫我成天坐在安乐椅上,什么也别再想,什么也别 再干,就等着进火葬场的那一天吗?!” 徐培苗怀着感动、惭愧、酸涩的心情听完毕媛的叙述后,一下陷入了深深的沉 思:“其奈风流,端整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人的情感实在是太奥妙,太复杂, 太深刻了。自己搞了这么多年的社会学研究,居然连自己身边这么丰富、这么多情、 这么一个充满幻想、充满活力的女人都没读懂。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理论去给她阐 释她所提出的问题,他更不知道对她现在应该是拉开距离了,还是用更大热情去拥 抱她,爱抚她。他茫然地抬起头来,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关于向玙的问 题。”同时,他在心里也这么想着:或许现在自己真应该关照关照这个高足了。 徐培苗正在寻思着怎样去帮助向玙出书参加评奖的事,毕媛在不经意中打开了 电视。荧屏上正在播送的一则消息,把徐培苗和毕媛惊得目瞪口呆: “×省省长郄惬昨日下午在去Z县视察511国道建设途中,因逢泥石流滑坡,不 幸以身殉职……” 毕媛“啪”地一下关了电视,伏在徐培苗身上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