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吴窑(上)(11) 但是有两个人却对存扣冷淡了起来。这就是秀平和阿香。自从那天文艺比赛 后,秀平就对存扣绷起了面孔。虽然他俩还说话,却总是要存扣先主动开腔;晚 上也还拼桌子对面坐着,秀平能整晚不说话,闷头做她的作业。这真让存扣纳闷, 不知啥地方把她弄气了。想问她,看她一脸的清峻严肃,又不敢。而那个小阿香 (这是存扣对阿香的叫法。虽然阿香只比他小一个月)原来遇见他老早就笑容满 面打招呼了:“你吃过了呀?”“你上哪儿呀?”可现在多远瞧见他就绕开了, 像是怕他似的。存扣就惶惑,有时就站在那儿盯着她的背影看。有时恰巧遇见她 回头,那目光中有一种幽怨、凄迷和朦胧。 其实存扣不晓得,文娱比赛后,本来很要好的秀平和阿香之间发生了一场冷 战。那天上宿舍,阿香看见秀平就开心地说:“秀平姐,你今天和丁存扣配合得 可真好啊!”秀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你配合得好!”把阿香噎得坐在床 沿上愣了半晌。秀平边梳头边说:“多亲热呀,彩排时咋不见你俩拉手的呢?” 阿香刚想争辩,同室的女生们向她悄悄摆摆手。她们看秀平冷若冰霜的样儿, 怕她俩吵破了脸,意思叫阿香让一下。两个人睡上下床,本来是很要好的一对姐 妹嘛。女孩们都很善良。 阿香感到很委屈,小嘴一扁泪就涌出来了,往床上一趴抽噎起来。秀平也不 看她,爬到上铺,重重往下一躺,拧开她的袖珍半导体来。 这次秀平真的是吃醋了!本来她对存扣在学校里乱交朋友和随便张扬自己就 不大高兴。她觉得存扣升了高一,反而不如以前在初中朴实了,弄得学校内人人 皆知,像个校花似的。她就很不放心,为此她还不止一次劝存扣少到操场上训练, 反正咱又不考那劳什子体校,你的目标不是想上复旦中文系将来当作家吗?她也 晓得不能怪存扣,做同学这么多年,她晓得存扣的优秀和善良,她晓得一个人的 优秀是没法藏没法掖的。可她就是不高兴。她要存扣总是和她在一起,只和她一 个人好。因为存扣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了,她不准别人觊觎,她容不 得别人分享和染指,他是她的,她秀平的! 所以她这次决定认真地对待这件事。她不仅抢白了和她好得一个人似的阿香, 而且憋着自己就是不答理存扣。虽然他看见存扣被她弄得脑闷愁肠极其苦恼的样 子,心里也是不忍,想撤消冷战,但她还是果断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出于一个 聪明女子的心计,她明白这真的是一场战斗,是一场严肃地捍卫自己的战斗,她 必须坚持下去,要存扣深刻地接受一次警告,直到他开窍了醒悟了向她保证和承 认“错误”为止。她不怕自己会被动,不怕存扣无动于衷,她清楚他们之间的感 情,对这场没有声音的战争她有十分的把握,只要她坚持住,最后的胜利就是她 的。她不能功亏一篑。 但是对阿香来说,她和秀平是两个类型的女孩,极其活泼,没有心计,率情 率意。这场突然而至的变故使她几天来心灵备受折磨,如同虫噬。她不再快乐, 整天闷恹恹地,大眼睛茫然着,小圆脸竟消瘦了,憔悴,让人生怜。 可她娇小的身子里却藏着倔强的潜质,当她感到实在不能忍受的时候,她决 定和秀平主动谈一次,彻底地交一次心。能够解释好了冰释前嫌最好,她们还是 好姐妹,如果谈不拢,那她就决定不再为这件事难过和苦恼,以前咋样还咋样! 同班同宿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弄得像个仇人,她秀平做得出来我阿香做不到。 我不拿别人的不欠别人的为什么要捧着别人的脸过?我为什么为这点事就影响自 己的情绪和学习? 学生的晚饭就是二两米粥。轮流的值日生到食堂里几十个打好的粥桶里寻出 自己这组的号头,把桶端到宿舍里分。大家就拿出自已的瓷钵子,值日生把粥搅 匀了,你一勺他一勺地匀。粥菜都是自己带的,有的装在罐头瓶里,最好是装在 一种麦乳精瓶里,瓶儿大,盖子又好拧,装上一瓶足够吃一个星期的,当然这是 指普通的咸菜——倘哪个同学带来的是大椒酱渍的炒黄豆或水咸菜煮炒蚕豆之类 的美食,那他保不定星期三都吃不到。一个宿舍就是一个小社会,好同学之间好 东西是分享的,大家争着上来要,你一勺他一勺,不禁分的。当然,这次我吃人 家带的好东西,下次我也要找机会带好的让人家吃,礼尚往来,彼此有数,好朋 友总是吃来吃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