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栖凤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去了也是孤独的一个人,不如在街头流浪。 电话响了。秦栖凤一看,竟然是王俊石打来的,说到,有什么事吗。 王俊石在电话里很着急地说,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秦栖凤说,什么事。 王俊石说,有事,见了面再说吧。 秦栖凤告诉了她在的位置。不一会儿,王俊石就骑着摩托过来了。秦栖凤问, 什么事。 王俊石支吾着弊了半天才说,你那儿有钱吗,我想给你借点钱。话一说出, 忙又补充说,你放心,我明后天就还你。 秦栖凤听王俊石说话,再见他那窘迫的样子,就想起是什么情形了。她真是 不敢相信。说到,你输钱了吧。 王俊石没,没,没半天,见秦栖凤神情,知道瞒不了她,她秦栖凤打那条路 上过来的,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索性承认到,嗯。 他在她面前还是连谎都不会撒。秦栖凤仔细一想,齐四妹在放水,他一时要 找钱,也不致于跑那么远来找她,且他要向现在的她开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 能说明一件事,他输急了,输疯了。说到,你想找到钱去捞,捞到了再来还我。 王俊石说,嗯。 秦栖凤说,那输了呢。 王俊石急着说,不会的,我这个时候感觉好得很,就是没钱了,只要有钱, 我肯定会捞回来的。说了又觉不绥,又说,我们马上就领到钱了,诺,你看,都 发了领钱的条子了,领到钱我先还你,再不我把条子放到你这儿,你放心,我知 道你的难处。 秦栖凤冷笑一声,她倒不是再乎他还不还她的钱,是她秦栖凤欠他太多,挡 回他递过来的手说,你输了多少。 王俊石说,这两天手气太差,输多了。 秦栖凤说,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也好上这口了,那个时候你就差没把我绑在家 里了。 王俊石说,好都好上了,你该理解的,现在厂里又那个样了,怎么活下去嘛。 秦栖凤说,那就以赌为生么,赌是靠得住的么。 王俊石说,是呀,你说的对,是该找个正经活儿,可你也知道的,赌惯了, 那钱来得容易去得容易,谁还有心思去挣那些小钱,辛辛苦苦干一天活儿,跑一 天摩的,还不如场子上捞一把,还要东躲西藏,怕交警抓。 这倒是真的,赌进去了的人谁会把那些小钱看在眼里,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 人迷恋于此而无以自拨。秦栖凤说,彻底输完了怎么办。 王俊石一声叹息,说,有个时候我就是觉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输 完了去跳楼,反正都生活得不幸了,赌着还有希望,不赌连希望都没了,你知道 么,我妈走了快半年了,她的骨灰还没葬下去,那年你出事的时候,她们把养老 的钱都拿给你了,我一想着没钱让我妈入土,我就觉得不能饶恕自己,下半年兵 兵该读书了,子弟校也跨了,去读其它地段的学校,便宜点的地段费都是九千六, 你说我去哪儿找什么工作,什么工作我能挣到钱,给别人打点小工,糊口都不够, 我还能想做其它什么,我卖了工龄也才万把块钱,把兵兵送进学校就不要吃饭了, 说真的,我都想去抢银行了。 秦栖凤怔住了,王俊石说的话无一句不如重锤一样震击她的心,她渐渐熟悉 起眼前这个王俊石来,生活随时都可以很随意地把一个人捏成任何一个样子,本 来王俊石可以平静一点,可以从容一点的,可因为当初有她,他才那么不幸,再 者她太理解那种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形了,赌着没有希望,不赌更是没有希望, 于赌场,从来都是,场上人看到的全是赢,场外人看到的全是输,或许他真的就 赢了呢,要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掏出一把钱来,不过一千多块,反正 手上就这点钱,有这点钱还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不如拿给他,让他去捞,输了 他也知道痛了,而她两手空空的时候就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递给他说到,我只 有这么点钱了,你要要,拿去吧。 王俊石倒是愣住了,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就软了,没找着钱的时候一门心思, 千方百计地找钱,钱找着了,一下想起万一真输了怎么办,况且是她的钱,她的 吊命钱,真要输了他到哪儿去找来还她,这么一想着,反倒不敢去接钱了。 秦栖凤见他犹豫,知他犯焉了,要不让他去赌也是不可能的,过了这会儿, 他还会到处找钱的,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既然让他去赌了,不如让他心安理 得地去赌,上赌场最忌讳的就是心里有什么放不下,赌了那么多年,她认定了一 点,如果谁铁了心要去赌,且根本不听任何劝告时,与其碟碟不休的阻挠,不如 干脆放开手脚让他全神贯注,集中精力去赌,赌博和做任何事一样都是需要心情 平静,头脑清晰的,胸无杂念的时候灵感就会频频涌现,牌一发下来,还没看, 你突然就有下大注的冲动,你跟着这种感觉走,往往到最后,这一盘果然是你赢, 有的时候该你下注了,你突然觉得气短,收手,果然牌小,这就是赌博的感觉, 它跟作家搞创作,科学家搞科研时文思泉涌,似有神助的感觉如出一辙。那个时 候她想赌时,她最害怕他阻挠她了,给他说了他又不懂,所以她才不想给他说, 处处把他甩开,如今他想赌了,且不赌也不可能了,那就让他痛痛快快地去赌好 了,虽然她没有多少钱支援他,但她不会给他施加心里压力。她说,你去赌吧, 祝你好运,我走了。 王俊石看着秦栖凤离去的背影,心绪极其复杂,喊到,不如你去帮我打。 秦栖凤站住了,知道他怕了,他这么一喊,她倒真怀疑起他的赌技来,他能 有多大个水平,人家做点什么手脚,他恐怕连看都看出不来,他王俊石那点脑筋, 怎么玩得赢江湖上那些老千,被穿起打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越这么想越 不放心他了,还不如自己去帮他打些回来,即或手气不好,至少可以帮他看到一 下场子,或许她真的能帮他打回来,她转过身来说,我不想去厂里。 王俊石见她竟然同意了,她能出马让他觉得有把握多了,心头紧锁着的焦虑 一下就放开了,说到,去哪儿呢。 秦栖凤说,我出来了就没赌过,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了,要赌你就赌大点,找 那些大点的场子,赌小的没什么搞头,今天赢了明天输,到最后都是阴死的。 到底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王俊石觉得她比自己有气魄多了,她说的是对 的,要赢钱就得去赌大,只是不放心,说到,只有那么点本钱,怎么够赌。 秦栖凤说,你是去赢钱,又不是去输钱。 王俊石说,输了呢。 秦栖凤说,手气不好在哪儿都要输,手气好了在哪儿都会赢钱,不再乎你手 上有多少钱,你们那些小场子,赌一晚上都赢不了几个钱。 王俊石想了想说,李老幺他们这两天在外面榨狍子,他赢了不少钱,我打电 话看一下他们这会儿还在赌没有。秦栖凤说,什么是榨狍子。 王俊石说,就是新纵对,现大家都在开新纵对了,你去一看就晓得了。边说 边拿出电话打过去。电话一打就通,说了几句话,王俊石收了线转身对秦栖凤说, 走吧,我找得到他们。说着自己上了摩托,发动了,等她上来,秦栖凤没有象以 前那样骑在他的后面,而是侧坐着,用手拉着摩托的后备箱。王俊石一轰油门, 摩托就出去了。车开到城南,秦栖凤基本上认不出来了,城南变化太大了,新修 了宽阔的公路,到处高楼耸立,灯火辉煌,她听说这里以后就会变成新的城市中 心,现在商业街都移过来了。 摩托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饭店里已没有客人,正要打烊,王俊石又打了个 电话,等了一会儿,出来个小伙,王俊石见他找人,便招呼他说,在这儿。那伙 子问,是李哥一起的吧。王俊石说,是的。那伙子说,把车开进来吧。 王秦二人把摩托开进了饭店,熄了火,跟着小伙上楼去,直到了四楼,还没 进门只听得里面杀声震天了。三人推了门进去。 屋里人声鼎沸,男人和女人们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张宽大的桌前榨狍子。 这是这个城市新引进的赌法,也叫新纵对,跟老纵对有点不同。老纵对玩十八张 麻将,即九个筒子各两张,打一回骰子拿一回牌就可升官。新纵对玩四十张牌, 九个筒子各四张,外加四张幺鸡,分四个方位,在首,顺门,迁门,后门,坐庄 的在首必须打完五次骰子,连闯五关打完一路牌才能升官。不管新老纵对,都是 两张筒子比大小,打完骰子,每个下注的赌友拿着自己的两张牌跟庄家比,点子 比庄家大赢,点子小输。如拿着两张一样的牌就叫纵对,这时庄家赔双,不同的 是,老纵对的点子是直接相加,最大点是十七点,比如九筒加八筒。在新纵对里 最大点是九点,比如三筒加六筒,幺筒加八筒,如果超过十点,如九筒加八筒十 七点在新纵对里只能是七点,比三筒加五筒八点小。新纵对里十点叫睡着,即没 有点,最小。幺鸡也是没有点,和几筒在一起就是几点,但两张幺鸡斗在一起却 是最大的牌,鸡纵,天牌,如金花里的三个A ,麻将里的十八学士。老纵对里九 纵最大。 秦王二人在人堆里找到李老幺,李老幺身旁还跟着九指,罗大等二0 三厂的 人,李老幺见秦栖凤也来了,招呼她说,来,来,钱好赢得很,来和我榨一门。 秦栖凤说,我还弄不来,看看再说吧。 李老幺说,这有啥子难的,你以前是玩儿老纵对的得嘛,这个跟老纵对差不 多,你一看就会了。才说完又听到场子上在吆喝,下起落起,票儿不要逮起。李 老幺忙下注。秦栖凤就在一旁看,边看边听王俊石给她说。 赌博的原理是基本相通的,秦栖凤这等老赌棍,又玩得来老纵对,才说上一 遍,看上一眼,情形已经了然在心,见场子里没有十元,二十元的,最小的都是 伍拾的,知是伍拾的起注,便拿出一张百元的钱榨进去,手才拿开,牌就发到面 前了,秦栖凤看见自己的注小便自觉不去拿牌,让大注拿牌,玩纵对人多了规矩 就是大注审牌。一般来说,不是特别霸道,大注还是会让出一张牌来与小注同乐, 两人各拿一张牌审,酝出味了再如背接头暗号般对点子,凡赌博都是越是简单越 不急于把牌一下翻出,乐趣和韵味全在于将每张牌酝出的过程中。秦栖凤她们这 门纵多散注中李老幺是个大注,最大注那个男人拿了一张牌后,把另一张留给李 老幺,李老幺得了牌在桌了上一擦,便知是几点了,用手摸了摸,问那个男人是 几,那个男人说声,睡不着,边说边亮开自己手上的牌,是张五筒,在新纵对里 凡有五筒和幺鸡的牌都叫睡不着。李老幺一阵狂喜,说到,睡着了。把自己的牌 拿给大注,他们这一门的人一听睡着,再看亮出的一张是五点都欣喜若狂,知另 一张必是五筒了,果然,大注把另一张牌亮开,不是五纵是什么,再看庄家是个 七点,这一门皆大欢喜,顿时桌上桌下票儿数得唏哩哗啦,庄家该吃的吃,该赔 的赔,和他的同伴一起忙活开来,秦王二人一张钱下来还没热一下身子骨就变成 三百块了,两人相视一笑,心头为之一振。 接下来又榨了两注,输了一注,庄上那人被打叭了,连呼水公司,众人说, 都打完四路了,下去,该我们了。那人和众人一算,果然是四路了,那人只好怏 怏下去了。李老幺喝到,该我们了,众人都说,该我们。李老幺喝到,周圆,该 几号。 那个叫周圆的小伙子说,刚才是J ,现在该Q 了,哪个是Q 。只听几人喝到, 我们是Q ,该我们了。边说边亮了一张Q 点出来。李老幺问九指,我们是几点。 九指说,K 。李老幺等人只好做罢。周圆抚慰到,李哥,等一会儿,快得很,马 上就轮到你们了。 那几个人走到官位上,边洗牌边吆喝开了,来来来,榨注榨注榨大注,就是 不要榨冷注。秦栖凤一种职业意识,牢牢地盯住洗牌的人洗牌。牌一洗完码好, 只听人叫到,提一墩。那人从右边提了一墩到左边。又听人叫到,磨三张。那人 又把上面一层从右向左推了三张过去。又有人叫到,砍个鸡脑壳。那人又把右边 上面的第一张挪到左边最后去了。众人喝,好!又听洗牌那人问庄家从哪边发牌。 庄家随手一指右边,洗牌那人便把左边最后一张亮开,是张四筒,大家就知他从 右边开牌了。秦栖凤一看最后的上面那张居然是四筒,她的眼睛一直跟着牌在走,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错过牌之后最后一墩的下面也是张四筒,那就是四纵了,绝对 不会错,是四纵,四十张牌记起来比较困难,但偶尔几张牌她秦栖凤还是记得住 的。 只听庄家高叫到,下起落起,票儿不要逮起。众人纷纷下注,秦栖凤见官开 一千,便榨了两百。只听得官家一声猛喝,杀。手一扬,骰子掷出,众人的眼睛 跟着骰子在宽大的桌上滚开来,待骰子落定,众人吼到,顺儿郎当,官赔三方。 庄家的同伴叫到,官杀三方。按次序发了牌,各人得了牌纷纷在桌前来回擦点子, 秦栖凤虽不是小注,但她们这门顺门已有人拿了牌去酝,她便等着。众人纷纷吼 到,几点赢,庄家叫到,上点上点。秦栖凤牌都没看到李老幺他们就倒戈了,将 牌和钱推进场中,王俊石和其它没看到牌的人还不心甘,把牌翻过来一看,幺三 筒,四点。顿时群情气馁,骂声四起。其它两门问到,上到几点。只见官家啪地 拍开自己的牌到,上到九点,众人一看,也不亮自己的牌,纷纷将钱牌推入场中, 第一勾官通杀,众榨注的人一遍懊悔。 庄家和他的同伴们兴高采烈地把众人推过来的钱和牌收了。旁边一小伙见官 通杀,忙砰砰砰地敲着一个铁盒叫到,老板大方老板漂亮,老板找个小老婆赛似 梅艳芳。庄家那个胖胖的男人通杀之后正咧开嘴笑,见这一勾有两千多块,丢了 两百给那敲铁盒的小伙,那小伙又说声谢谢老板。将钱放入铁盒里。庄家又长声 吆喝起来,下得多吃火锅,下得少啃草草,来呦来呦。第一勾榨注的全输了,第 二勾纷纷长注,秦栖凤上回榨的是两百,这回长成四百榨下去。只见官家手起骰 落,秦栖凤这回不是小注了,牌一发过来也不客气,去拿了一张来酝,在桌上一 擦,哪里擦得出感觉,功夫早就荒疏了,便伸手去摸,是张三筒,急问另一张是 几,另一人说到是二筒,秦栖凤的心又悬了起来,把自己手上的牌递给那人,却 等庄家报点,哪知庄家却压着点子等众人报,众人便知庄家点子也不大,纷纷吼 到,几点赢,庄家弊了一会儿把点子亮开说到,不要不好意思,上点赢,上点赢, 秦栖凤还不相信,她们的牌刚好上点,怕庄家按点,急着望去,果然庄家是九五 筒,不是四点是什么,秦栖凤她们这一门哗地欢乎起来,却见另两门骂骂咧咧的 将牌丢进场中,庄家还不相信,怎么四点都还有得赚,一看,一门也是四点,一 门三点,这手气也太他妈的好了嘛,四点都要吃一门碰一门。庄家和他的同伴们 兴奋无比,叫秦栖凤她们这门数钱,按数赔了,吃了另两门。 庄家又声音洪亮的叫起来了,众人纷纷下注,秦栖凤见自己五点都赢了,便 长注,榨了六百进去,哪知牌一发下来,却得了个睡着。秦栖凤不甘心,第四勾 时下了八百进去,这时庄家手气好,庄上垒了不少钱,众榨注的大都榨输了,个 个眼冒精光,纷纷长注,庄家见众人哄起抬起,也情绪高涨,猛吼一声,好,杀 了就升。掷出骰子,众人一看是五,都叫到,五地首,先从顺门杀起走。各自接 了发过来的牌。秦栖凤这时和李老幺是大注,两人各拿一张牌来审,秦栖凤先摸 出是张幺鸡,问李老幺是多少,李老幺说,一点。秦栖凤心都凉了,把牌递给李 老幺,王俊石在一旁急着问,多少,是多少,秦栖凤沮丧地说,痰盂炖鸡。他们 这一门的人听了个个捶胸顿足,把二人审过的牌抓过来瞧仔细了,去他妈的,不 是痰盂炖鸡是什么,除非庄家睡着,却看庄家竟然拿着个纵对叫喊到,纵对报道。 顿时场中一片骚乱,无一个不叫嚷起来,他妈的手气太好了,只见场中再没第二 个纵对,官又通杀,庄家大喜过望,搂着场中各处推来的钱跟搂废纸一般。 众榨注的此时个个都输急了,近一半人已洗白,连呼水公司上水,几个水公 司立即忙着四处办理业务,宽大的赌桌中央只剩最后四墩牌,最后一张是翻开亮 着的四筒,官上现在有一万多,打完这个骰子庄家就可以升官了。庄家又吆喝起 来,来呦来呦,勇闯鬼门关,下起落起。众人不用他骟早已振奋起来了,互相怂 恿到,鬼门关多榨点,多榨点。一般来说,这最后一个骰子都非常重要,庄家如 赢了就升走了,庄家输了也就只好从头再来,所以对庄家来说又叫鬼门关,但庄 家喜欢众人哄起抬起,下大注,一升就升他妈个胖胖的官。 秦林凤要不知道最后一墩牌是纵对也就算了,可她明明就知道是四纵,她就 知道自己的胜算有多少,她就忍不住地要去赌这把,可她和王俊石手上都没钱了, 但她的感觉异常强烈,那个纵对就是给她的,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一切等赌完这 把再说。秦栖凤对王俊石说,你找点钱来。 王俊石愣了一下,说,我在这儿找不到钱。 秦栖凤说,拿水。 王俊石到是不知情况,虽说他从来没来过这些场伙,心里感到害怕,但见秦 栖凤如此斩钉截铁,语气不容人分辩,就想她可能有她的道理,再他看到庄家转 眼间就垒了那么多钱起来,这最后一下大家都在哄抬,没钱的也在要水,那情形 好不刺激人,哪一个身上有钱的人站在这里会忍受得住,不把钱掏出来榨下去。 王俊石脑袋一大,叫到,水公司放水。 周圆听这边有人叫水,忙地跑过来一看,是个从来没来过的人,就有些不想 放。这边李老幺见王俊石要水,吃了一惊,王俊石从来没来过这些大场子,今天 一来就呼上水,怕他输多了,好意劝到,要不,这把别赌了。哪知秦栖凤毫不犹 豫地说,要赌。王俊石见秦栖凤态度坚决,他也想赌,央求到,李哥,你给他们 说说,放点水给我吧。李老幺见他二人一条心,他也是多年的赌鬼了,赌博赌的 就是一种感觉,见秦栖凤坐在那里从容不迫的,到是赌博的一种最好的状态,或 许她真找到感觉了,便不再劝他们,想领了买工龄的条子马上就可以兑换成钱了, 也不怕他还不起,回过头对周圆说到,放点给他吧,他还得起。周圆说,我不认 识他,只有认你喔。李老幺便有些犹豫,王俊石说,李哥,我把领钱的条子榨你 哪儿行吧。李老幺干脆顺水推舟说,不如你押到周圆这儿。王俊石忙掏出那张条 子递给周圆。周圆没接条子,他见识过了,这两天到处场子都是二0 三厂的人, 说是他们发钱了,昨天也有一个二0 三厂的人拿这种条子向他贷水,他没放。李 老幺说,放心,拿到这个条子绝对领得到钱,我认帐。周圆仍不放心,王俊石怕 他不放,急着说,八折行吧。周圆听他这么说就想过去给七哥看一看,问问七哥, 七哥就在对面金凯丽大酒店里,便说,等一下,我过去问问,你们先竭会儿。哪 知秦栖凤说,不竭,就赌这把。周圆看她榨的也不是什么大注,犯不着大家停了 骰子等她,又磨蹭起来,秦栖凤知他心思,伸出手去把她面前顺门上众散注榨的 钱收了,又在桌上拍了一把,说,这把我敲。敲就是榨庄家的一半,是榨注里最 大的赌家了,一般在赌场上,大赌客都格外受人尊重,大赌客要赌,若手上没钱 了,众人都得停下来等他去取钱来,不管多长时间。这边庄家那个胖胖的男人见 有人敲桌子,且是个漂亮的女子,此时手气好,正巴不得有人哄抬,跟他豪赌一 把,怕就怕没人和你赌,你就赢不到大钱,也对周圆叫到,我们等。他的同伴也 纷纷说等。周圆见状便说,姐,你等一下,我去问问老大,马上就过来。说完对 一伙子交待了声出去了。 秦栖凤眼盯着桌上的牌,她算好了,骰子只要打出三点,七点,十一点,迁, 且必须要打出这几个点子,四纵就正好发在她手上,庄上那一堆钱就全是她们这 门的了,几个散注不多,几千块钱,赔了剩下的就是她的了,至少也有八九千呵, 秦栖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等钱快点来,心里却纹丝不动。 场子里一遍喧嚣,望着官上堆起的红红的一堆钱,再望着桌子中央剩下的那 四墩牌,众赌客哪一个不血脉贲张,巴不得骰子一打出,出个纵对,那钱就全变 成自己的了,这一路打到现在基本上就没赢家,都是输横了的,没一个不想连本 带利捞回来,一时官上官下个个张牙舞爪,摩拳擦掌,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咬人。 谁能把赌场看得穿,谁能把前路看个透,没有人清楚那牌一翻开究竟谁输谁 赢,没有人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