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陈老七估计叶新梅己睡下了,才开着车回家,每天他都回得很晚,早上也等 她走了他才起来,他不想看到她,看到她他会止不住痛,他要渐渐把她从他的生 活中,记忆中抹去,忘了她。 可是回家的时候,叶新梅还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没跟她打 招呼,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叶新梅说话了,过来说会儿话吧。 陈老七站住了,问到,茜茜呢。 叶新梅说,睡了,我在等你。 陈老七也觉得该摊牌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便走了过来,在另一个沙发 上坐了,说到,你说吧。 叶新梅说,我开始要那样去做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我和你一样,愿赌服输, 我们离婚吧。 陈老七虽然对种样的情形设想过千遍万遍,真正面对了还是禁不住心乱,抑 制住自己说到,想好了。 叶新梅说,想好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搬回邮政局去住,你的东西我都不要, 我只要茜茜,好么。说着眼泪下来了。 看着叶新梅泪眼迷蒙的样子,陈老七再也扛不住了,说到,是我不好,我不 能带给你想要的生活,可是我只能那样去活,我们不过是在两条道上罢,你去吧, 你去寻找你想要生活吧,那么多年了,你说我怎么能让你白跟我一场呢。叶新梅 忍不住恸哭起来,陈老七从来没看到她那么脆弱过,她一向是所向无敌,她一向 是无尖不催的,又说到,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办呢。 叶新梅抽咽着说,只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陈老七说,你说吧。 叶新梅说,我们不是答应过茜茜带她去看海么,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在一起, 好么。 陈老七眼泪也流了出来,搂过叶新梅说,我们俩之间你说什么没好过,就这 样吧,明天我就去定票。 叶新梅哭软在陈老七怀里,说到,你真是太过份了,你这样对我,让我觉自 己坏透了,你让我无法绕恕自己,你太过份了。 陈老七搂紧了她说,别这样,各人为自己而活。 叶新梅说,我真怕有一天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彻底错了。 陈老七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没有人能看清前面的路,要赌就不要再乎 是输是赢,是对是错。 叶新梅更是抽咽不己,说道,我说过要平静地跟你说的,我不想哭的,我不 想哭的。 陈老七说,看哭得,去睡了吧,明天还上班呢。 叶新梅哭了一阵,脱开陈老七的怀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陈老七的心情亦难以平静,摸出一支烟来点燃,在刚才坐过的地方又坐了下 来。 陈老七去海南了,秦栖凤闲来无事,想起好久没看到过高月了,不知道她这 些天怎么样了,拿出电话打给她。高月问她在做什么事。 秦栖凤说,好久没看到你了,想和你聚一聚,你忙不忙。 高月说,忙什么,我在办公室看报纸。 秦栖凤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高月说,你到我办公室来叫我吧。 秦栖凤挂了电话,便去找高月。也不怕遇到叶新梅,其实她很想看看叶新梅 现是什么样子,可是叶新梅的办公室是锁着的,高月和那个姓周的同事坐在她们 的办公室里,秦栖凤好奇地问,你们领导呢。 高月说,休假了。 秦栖凤一下反应过来,她和陈老七一起去了海南,那他们俩和好了,陈老七 容忍了她,也是,现在的男人犯错误,女人都能忍,女人犯点错,男人也能忍了, 见得太多,人心都变宽容了。说到,那你们好耍了。 高月说,喔,我好耍了,我这儿正办停薪留职呢。 旁边姓周的那个周事接口到,你到可以天天耍了,我们还得每天八点钟准时 上班,下午六点钟下班,我也去停薪留职算了。 秦栖凤惊奇地问,你怎么上着班好好的要不干了。 高月说,在单位干到退休也就这个样子了,趁年轻,还弄得动,出去整两下, 免得老了来后悔。 秦栖凤想起读书时的高月一惯心高气傲,说到,那你出去干什么呢。 高月说,去我哥那儿,我哥和我嫂子去年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北京弄了个公 司,你说这些破单位有什么呆头,你干得再好又怎么样,都是别人的。 姓周的同事说,你到有地方去喔,说来也是,你那么能干的人到哪儿都不愁 找不到饭吃,这个邮政局有几个人象你高月那么会弄业务的,你这一走,礼仪那 边跨一大半,商函这边又跨一大半。 高月得意地说,能什么干,能干怎么不重用我,她还想要我把这些客户交给 她,做梦去吧,她有本事拿那么高的工资,她就没本事去把那些客户搞定,珍珍, 你也别怪我不给你,我是不想给邮政局。 姓周的同事说,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了,你在外面好好混,以后混好了, 我下岗了来投奔你。 高月到,说的到象真的似的,其实出去了也不一定好到哪儿去,只是我这种 人,太直了,受不得那些气,还是你们好,反正邮政局不会少你一口饭吃,肥不 起也饿不死吧,我出去晃两年,不行了再撤回来。又对秦栖凤说,你这段时间还 好吧。 秦栖凤说,还不是老样子,本来说是和你去吃点小吃的,既然听说你停薪留 职了,就不去吃小吃了,我们一起吃大吃庆祝庆祝吧,还有你的同事一起。边说 边招呼姓周的同事。 高月笑到,你挖苦我喔。 秦栖凤认真地说,真的,你在学校时我就一直很佩服你的,我觉得你怎么也 该混得很好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出来了,不正可以重新开始么。 高月见她说得认真,便到,那好吧,没想到停薪留职了,还有人给我庆祝, 我打电话给付宏林说。边说边拿出电话来打过去。 陈老七和叶新梅从海南回来,两人就去了民政局,由于好多事都搭成了默契, 并没有什么纷争,事情很快就办完了,递上结婚证,接过离婚证那一刻起他们就 不再互相拥有了,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万千,可事到如此仍是不尽的失落,多少 年了呵,两个人能相守到这会儿,早己不仅仅是爱情,己然一种亲情了,而今突 然不在了,要抹去一种习惯,又要再去适应另一种习惯,其实是多么艰难的一件 事呵。 陈老七开着车,叶新梅要去拿她的东西,只有几个箱子,己装好了,叶新梅 怕茜茜难受,早早把她送到外婆婆家去了,车里两人都心事重重,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里,叶新梅去把自己的箱子搬上她的车去,箱子里只有她和茜茜的衣 服,她说过她不要陈老七的东西的。陈老七喊住她,拿出一张卡来递给她,说到, 你不好赌,又没什么恶习,只是买一些衣服,这卡上的钱够你和茜茜过得好一些 了,密码是茜茜的生日。叶新梅还想推脱,陈老七说,拿着吧,我挣那么多钱还 不是为了你和茜茜,你说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让你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就算现在 如此了,你说你又能有几个,数得出来么,要不我挣那么多钱真是没什么意义了, 给茜茜留着吧,给她说过了这阵,我好受一点的时候我会去看她的。 叶新梅还想说什么,怎么说得出口,怕自己和他再一次次泪流成河,接过来 说了声,你好好保重,我走了。说完转身拖着最后一个箱子朝门口走去,陈老七 看到了她单薄的肩头在抽动。 门关上了,屋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陈老七一阵心酸,泪水还是没忍住,下 来了,他感到一丝旋晕,跌坐在沙发上,人说离婚象一场地震,不管是什么原因, 也不管是谁对谁错,你都休想平静从容。不是么。陈老七抽出支烟来点燃,袅袅 升起的烟雾中,他仿佛又看到叶新梅下班回来了,她问他今天到哪儿去吃饭。他 又看到茜茜也回来了,厥起小嘴对叶新梅说,妈妈,我不理科科了,他给佳佳说 我是个肥猪。 往事一幕幕在陈老七的脑中演过,他难过得发出了声音,他想去叶新梅的房 子里看看,叶新梅的卫生间里空空的,挂毛巾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了,梳妆台上以 前放满了小瓶小罐,叶新梅每次出门前都要在这里弄半天,还回头问在一旁等烦 了的他,你看我眼睛画好没有,这只好象浓了些,这只淡了些。他说,哪里嘛, 画那么好了,想去勾引哪个嘛,都徐娘半老了。一想到这儿,陈老七又止不住剧 烈的心痛,刚才还在自责为什么不原谅她,她耍他也耍,好多夫妻不都是这样寻 求平衡的,为什么他要跟她较真,这会儿又恨起她来,从镜子里,他看到自己茕 茕孑立,形影相吊,是她让他这样的,陈老七对自己充满了哀怜,不是他的错, 是她错了,他把心都掏给她了,她还那样对他,真是太让他难以忍受了。 陈老七在房间里一呆就呆了大半天,他想得太累了,太苦了,根本无力自拨, 天什么时候黑下来了,陈老七伸了伸放麻目了的腿,他不想再想下去了,再想下 去他怕自己会崩溃了,他只想找个地方去喝酒,把自己弄来人事不醒,他就不会 痛了。 陈老七拿出电话来开了机,打给秦栖凤,说到,你在做什么。 秦栖凤没想到陈老七已经回来了,说到,我和兵兵在看电视,你怎么想起了, 还好吧。 陈老七说,不好,你能陪我去喝酒么。 秦栖凤己听出了他不对头了,问到,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陈老七说,不怎么,我想醉。 秦栖凤说,好吧。 陈老七说,你在楼下等着,我过来了。 秦栖凤换了衣服出来,把兵兵放在杨婆婆那里就在门口等陈老七,不一会儿, 陈老七就开车过来了,秦栖凤上了车,一下就感到了伤痛,陈老七眼睛红红的, 待她上来,调过头来朝她们熟悉的酒巴开去。 秦栖凤轻声问到,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对。 陈老七心里酸涩无比,他不想压抑自己了,他本来就想找个人说话的,说到, 我离婚了。 秦栖凤说,你忧伤的样子多么让人心痛。 陈老七更是伤心欲绝,张开口唱起来,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从没感动过。 秦栖凤心如刀割,陈老七脸上己是泪水千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