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是因何义而起,刘丹萍决定主动拜访一下何义。丁凯 和李展他们的敲山震虎还真是起了作用,只是代价太大——可儿残疾、王亮受伤 ——刘丹萍心里感叹。 何义开门见到她并不感到意外,热情地把她请进室内,给她倒水,然后坐到 她对面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抽着,他把一沓照片按在茶几上轻轻推到 刘丹萍面前。刘丹萍用眼睛瞟了一下,上面全是儿子小果和何义在英国的照片, “我和小果很投缘,现在是朋友了,我很喜欢小果的机灵。” “小果再聪明,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听了刘丹萍的话,何义只是微微一 笑,没有回答她。 何义问起今天搜查自己的寓所,作为局长的刘丹萍是否知道?刘丹萍佯装不 知道,何义耸耸肩,挑拨刘丹萍,“小果曾经车祸,还好治愈了,没有留下后遗 症;现在丁可儿失去了腿,再也不能跳舞了。小果是一个人才,我欣赏他,我要 培养他。” 何义的话全部说在刘丹萍的心口上,她想弄明白裴健是否是何义杀人灭口, 何义承认了,也承认陈伟雄是自己指使手下人干的,“我敢告诉你这些,就是你 们没有人掌握到我的证据,以后也不会掌握到的。” “我想你是利用了万昊集团。”刘丹萍说出自己对他的看法。 何义笑了,“为什么是他利用万昊集团而不是万昊集团利用他呢?” 刘丹萍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何义。何义在海关、公安、银行、外贸、政府部门 都有人,这个完善而庞大的网络单靠他何义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稽查 局要调查我,就是调查万昊集团,市里是不会同意的,况且稽查局在万昊集团又 能查到什么呢?你想知道真正的老板是谁吗?黄宇飞。其实这些事情就是一损俱 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黄宇飞,这会是一场异常艰巨的马拉松一样的案子,会走向何方 谁也说不清楚!黄宇飞—万昊集团—谭市长,这个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刘丹萍 好似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拔了。 她正在沉思,何义坐到她的身边,她能闻到何义身上的体味,那是秦立明身 上没有的气味,不禁有些晕眩。 何义的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头伸了过来,热乎乎的呼吸喷在她的脸 上,她挪了一下身体,等于还是没有离开何义的暧昧。何义抱住她,“我知道是 你提出要调查万昊集团的,你想借此调查我,如果我陷得不深,你就可以心安理 得和我在一起了;如果我是主谋,你就要抽身离开。” “你不是主谋。”刘丹萍推开他。 “我是主谋之一。” “我对你不可思议的是,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我对金钱上瘾,就像你当官上瘾一样。不是吗?”何义字字句句说在她的 心上,她无力反击。“你不用后悔和后怕,还是那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丹萍瘫在那里,任凭何义摆布着。 李展把学刑侦学到的跟踪技术用到了这里,他尾随刘丹萍到了何义住的楼下, 不愿看到的一切终于得到了证实。他还不能告诉给任何人,只凭刘丹萍和何义来 往又能说明什么呢?丁凯和黄宇飞来往的也很密切。想到这些李展就有些头疼, 这到底是怎么啦? 他去找到陆飞,问他最近何义有什么动静。陆飞说他最近会去香港。去香港? 会不会是万昊集团在香港招商的时候去?李展心里想。 “你为什么会配合我?”李展对他还是不放心。 “你的大名我是知道的,你要破的案子一定会破。你找到了陈伟雄,那何义 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我不和你配合就傻了!”陆飞说了实话。 李展心里苦笑,“神探”这个称号自己好像有些配不上,现在有劲都使不上。 出了电梯何义就看见黄宇飞在和人说话,诚惶诚恐地走了过去,一起进了黄 宇飞的办公室,坐下后黄宇飞仔细修理着手上的雪茄。 “他们掌握了什么情况?”黄宇飞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何义的电脑里没有什么,只是有一些人的名字和分钱的时间、地点什么的, 他的文件都设有自动识别系统,“稽查局是无法破译我的资料的。” “不管怎么样,我要收网了。”黄宇飞下了决心。 稽查局咬住何义不放了,黄宇飞在想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这次稽查局的行动已经是在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下一步会是什么呢?叶 青已经在注意何义了,这种情形下他要把何义先处理了才行,另外方贝妮也该派 上用场了。当初方贝妮要跳槽到万昊集团,黄宇飞欣然接受了,就是看到方贝妮 长袖善舞和对外贸业务的熟悉,她只是缺少何义的经验和狠劲,还有一点就是李 展在追求方贝妮,对此他很感兴趣。让方贝妮进入自己的骗税团伙,完全控制她, 黄宇飞花费了不少的心机。现在方贝妮可以顶替何义了。 他为什么要对可儿下毒手?就是因为在丁凯身上没有突破口,刚好机会来了, 让他付出代价,自己就有了和他接近的契机。可儿致残这一击是打在了丁凯致命 的地方,如何置他于死地他还在考虑,要不他会反弹的。 想到这里,黄宇飞抬起右手,翘起食指晃动着,“你要配合公安局调查,一 切就像没有发生那样。” “叶董等会儿让我去她那里。”何义最近感觉到叶青逼他逼得很紧。 黄宇飞微微一笑,“那你快去吧!不要让她久等了!” 黄宇飞在办公室也是担心何义受不了叶青的高压而松口,就找了一个借口去 了叶青的办公室,秘书告诉他,叶青和何义去了物流筹备处,随后他去了方贝妮 的办公室。 黄宇飞要方贝妮准备接替何义的工作,事情来得很突然,她不解和不信自己 的耳朵,黄宇飞说何义已经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接下来该是方贝妮大展身手 的时候了。 要是以前被黄宇飞,不,被万昊集团委以如此重任,她一定会欣喜若狂,如 今,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她接替何义,难道何义真的在 利用万昊集团骗税? “何副总涉嫌骗税,你是最合适的。”黄宇飞坐到方贝妮办公室屋角的沙发 上,“还有,他连累了万昊集团,也连累了我,同时也连累了你。” 方贝妮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我刚开始也是像你这样不知情和他一起做了骗税的事情,几年下来也是相 安无事,你看,我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你也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我没事,万昊集 团也就没事,你就当然更没事了。” 这样的结果早就猜到了,万昊集团一样会骗税的,方贝妮稍稍松了一口气。 黄宇飞看看方贝妮稍微放松了,“在誉州,没有几家公司是干净的。机遇和 危险总是并存的,就看怎么用计处理了。” 何义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很高明,通过接触后,方贝妮肯定自己有能力做, 现在黄宇飞把这个工作交给她,她对自己不担心! 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黄宇飞不想对她多说什么,把余下的事情交由她做就 行了,他急着回家还有一个重要电话要打。 拨通香港的电话后,就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脸上不由荡起了柔和的表情。 和电话那头的女人说了一下互相思念的话后,黄宇飞和她说起了他们之间一 直纠缠不清的话题——要一个他们的孩子。叶青一直都很怀疑何义,现在出了这 些事情,她更是盯得很紧,只有让她怀孕才能离开公司。但是他不爱叶青,也不 想让叶青给他生孩子。这么些年来他和那个女人才是不公平的。叶青得到了她想 要的一切一切,而他和那个女人呢?什么都没有,苟且在一起甚至是苟且地活着。 黄宇飞和叶青结婚后不想要孩子,是因为他不想给叶青再“创造”什么,叶 家的财富、名声哪一点没有他的贡献?叶青以为什么都可以得到吗?黄宇飞想要 的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他不知道这种生活还要到什么时 候,他想赶快结束这样的生活。叶青有了孩子,他担心会成为他的另外一个枷锁, 让他不能再做任何事情。但为了结束,为了完成他的理想,他现在要给叶青一个 孩子,但他不会爱这个孩子。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才说,“好的,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 我一件事,就是要对叶青好。” 黄宇飞在和香港的情妇通电话的时候,叶青正在回家的路上。 车到了门口,她要司机停车,说是要自己慢慢走回家。 她和黄宇飞住的地方是在一个不高的山上,房子坐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 从大门走到房子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走过。 沿着林荫道缓缓走着,各种绿色竟是有着不同的层次,或青绿,和墨绿,路 两边开着不知名的白色、粉色小花,看见路边长椅,她坐了下来给叶子健打电话。 她想知道何义究竟在万昊集团做了什么,他的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所以她 愿意和同意稽查局对万昊集团进行例行检查。叶子健担忧的是大陆的税务政策不 管是个人行为还是真的是公司的主客观行为,都是公司的责任。而万昊集团接受 检查,不管事情大小,都会在商界造成影响,尤其现在处于招商的关键时刻,现 在还说不好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有时候尽管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也未必能够了解。” 叶子健说的是实话。他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也是阅人无数,但从他见到黄 宇飞的第一面起,就一直看不透他的面目。当初他同意叶青和黄宇飞的婚事,是 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女儿的幸福。 对于叶青和黄宇飞的婚事,叶子健一直有自己的看法。现在看来,他是对的。 叶青的身边还是缺一个人给她出谋划策的人,他准备把心腹阿列放到叶青的 身边。叶子健身边有两个人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一个是阿甫,一个是阿列。 黄宇飞躺在书房的藤椅上看书,叶青进来他就放下书站起来拥住她。 “马上要招商了,我想把资料准备得更充分。” 叶青说,“最近忙,爹地准备把阿列派到誉州来。” 黄宇飞觉得这样也好,叶青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你要把身体调养好,我想 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叶青有些意外,黄宇飞不是一直对做父母有恐惧心理吗?就说,“你不要急, 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要。” 只要听见黄宇飞对她说柔情蜜意的话,她很快就会融化。这是女人的通病,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听见你喜欢的男人对你柔情蜜意,一切都会淹没在 他的深情海洋里。提到孩子,她又想起了可儿,不禁黯然下来。她是真的希望自 己的丈夫和何义做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 黄宇飞说:“何义在公司这么多年了,我是比较了解何义在公司的情况,至 于他的私生活和社会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把叶青揽在自己的怀里,直到她睡着以后,他才轻轻把她抱进卧室,轻轻退 出卧室。 夕阳透过窗户的纱帘照射进来,洒满整个卧室。晚风吹起了纱帘,躺在床上 的叶青是那么的孤单和寂寥。侧起身,她看着案几上自己与黄宇飞不同时间的合 影,那时的她是那么幸福、满足,每张照片她都紧紧依偎着黄宇飞。 李展手里拿着王亮的X 光片走到楼梯口,就遇见了方贝妮。他本来就不是那 么相信她,现在可儿是在她带出去的时候遭到绑架致残的,他不得不对她有所戒 意。看见她苍白的脸和有泪痕的眼,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她是来看可儿的,去了病房她又犹豫了,就悄悄离开了。看到李展,她背转 过去掏出纸巾悄悄擦眼泪。在苍白的墙壁和雪白的灯光照射下,方贝妮看上去是 那么的瘦削和单薄,微微抽动的肩膀又是那么无助。出事后,他还没有时间见到 她,他知道她心里一定很内疚,他想安慰她,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这个时候, 她那么需要李展在她身边陪陪她,即使不说话也是好的。 人们一说到税务,她和其他人一样,就以为是那些明星偷税、漏税,不知道 有地方税务局和国家税务局之分。她认识丁凯、李展后,以为他们就是把当局长、 科长作为仕途道路上的第一步,获取更多的个人利益。在官场上浸淫久了,什么 信念和理想都会改变的。 今天这件事情在改变着她的看法! 靠着平台的窗户,李展说:“你说过你是散仙一个,凡事你都能看得开和看 得透,现在你还那么相信‘潜规则’?” 那次,李展和方贝妮之间互相知道了彼此的职业后,她见面就戗李展,“你 不就是一科长吗?锋芒太露、棱角分明容易折损了自己,对他人也是一种威胁, 要懂得官场的‘潜规则’。文学史上有个著名的散文学家袁宏道,曾在书信中有 许多对自己当官感受的倾诉,叫苦连天:第作令备极丑态,不可名状。大约遇上 官则奴,侯过客则妓,冶钱谷则仓老人,谕百姓则保山婆。” 李展回敬她,他就是四肢发达,也知道这话的意思:要当官,就得奴才般的 贱皮骨,妓女般的笑嘴脸,搜刮百姓的狠心肠,媒婆般的花巧言语。 李展的回答倒把她惹急了,“冶钱谷就是征税,仓老人就是在最低层征收皇 粮的杂役,经常干些吹毛求疵克扣自肥的勾当。你不就是那种人吗?” 李展瞪着她,“你要不是女孩,不是看我们以前谈得投机,我今天非揍你不 可。” 方贝妮还不省油,“你打我可以教乖我不要那么拽,我对你说的也对你有好 处。你听完再打?怎么样?”李展只好让她继续说,“袁宏道说,他自己少年时 看官就好像看神仙一样,想象不出的无限风光。真的当上官了,滋味倒不如当个 书生,劳苦折辱还千倍于书生。这就像婴儿看见了蜡糖人,啼哭不已非要吃,真 咬了一口,又唯恐唾之不尽。做官的滋味就是这样。” 李展觉得她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不适合他做人的原则。 “科长不是官难道我这秘书是官?无官一身轻。还有,你记住,从经济角度 来看,清官是很难当的,要当清官,在经济上必定是一个失败者。” 李展讥笑着问她,告诉他该怎么当官? “你真要想当官,还要学会来事儿。三节是指春节、国庆、中秋,两寿是指 官员本人和夫人的生日,在这些时间里,一些人会去送礼!你一定要学会这一套, 有益无害。” 方贝妮一下醒悟过来,她一直嘲笑李展和丁凯的理想、维护国家利益,不相 信他们会为此做出牺牲,现在她是错了。 他说:“其实我也很内疚,高威一案是在我经手的时候要一查到底,以为就 是一个普通的骗税案子,没有想到会让局里的同志牺牲,还有现在这个情形。你 就可以想象我的痛苦了。” 方贝妮还是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子,李展告诉他,同志们牺牲后他曾经自残过, 那种痛苦释常人无法想象的。她看他,他就指着大腿,比画着说是用刀划的,大 腿上都是刀印。 她不想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就问他是不是来看王亮的? 李展想把手搭在她的肩头,手到了空中停住了,“王亮是家里的独子,父母 是做生意的,家境富裕。他完全可以去做‘二世主’,吃喝玩乐一辈子。但他热 爱稽查工作,家里多次让他换一个工作,他都拒绝了。这次差点——就牺牲了!” 方贝妮没有听完李展的话就走了。 把王亮的父母劝回了家,李展坐到王亮的床边,轻轻拍了拍王亮的胳膊, “你很快就没事了。你想啊,你早点和我练搏击、格斗,这么摔也不会有太大的 事儿的,你说是吧?” 王亮微微点了点头。 “你要早点好,我啊马上就要去执行一个任务了。”李展如实告诉他。 “什么任务?” “不能说,我谁都不说的!” 那天搜查何义的公寓,王亮第一次看见了李展的悍马车。在这之前,他听有 人说起过李展有俩悍马车,可他一直没有见过。他想私下问他,李展没有回答他。 “你那辆悍马是哪儿来的?” 李展不耐烦了,“当然是自己买的,难道还能偷来?” 王亮翻了一下眼球,“你哪有钱买这样的车?有人送的吧?” 李展不正面回答,“这他妈的悍马耗油量太大了,绝对的不环保和节约能源。 美国大兵用是不得已,民用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跑得也不够快,停车要占两个车 位。汽车设计上有明知故犯的坏典型,悍马绝对是第一名。” 李展不愿对自己说,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王亮了解他这点,也就不再追问他 了。 脸色灰白得吓人的丁凯慢慢走了进来。他挨着病床坐下,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丁凯想抽烟,猛然想起这里是病房就忍住了,恰好这时张 海燕进来,他想了想站起来出了病房,李展跟在他后面。 走到连接两栋楼中间的天桥上两人停下脚步,丁凯失神地看着楼下花园里玩 耍的小孩,掏出烟递给李展一支,李展摇头,他自己点上了。 “你现在抽烟很厉害。” 丁凯无奈地笑笑,“谁能想到我们这次的行动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李展想了很久才对他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是我动员逼你参加局长竞选 的,当时你我都知道,当这个局长可能会付出很多很多,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家 人!但我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可儿的腿!” 李展说不下去了,他也知道,什么道理丁凯都是懂得的,这个情况只能靠丁 凯自己调整了。他心里暗暗着急,丁凯这样,会不会放弃? 开案情会议的时候,李展专门选了丁凯旁边的位子坐下。 会议是由刘丹萍主持的,丁凯就提出,“我们要加紧对万昊集团的退税记录 的整理,然后进行分析,尽快进驻万昊集团进行例行调查,同时还要对易发公司 的财产进行抵扣折算并移交。” “我同意小丁的决定,但我提醒大家的是我们在办案过程中不要掺入个人情 绪和恩怨,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判断,很难保持客观的分析了。”刘丹萍尽量 把语气说得很温和,却是批评着丁凯,“我理解小丁现在的心情,我们都要认真 反思总结。郭局长,您的意见呢?” 刘丹萍说话的时候,观察着丁凯,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严厉了,就把球踢给了 郭青松。作为主管的局长刘丹萍是这样的意见,郭青松自然是赞同她的意见的。 会议一结束,丁凯就匆匆离去。 看着丁凯的背影,刘丹萍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看见郭青松坐在那里也是没有 动,就说“我现在很是担心丁凯的状态”。 郭青松一反常态,没有替丁凯说话,什么也没说,也说不出来,他不想说话, 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 开完会,李展走出大楼就见街边停着的一辆车里伸出一只手向他招呼,李展 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原来是林景瑞。 李展有些不耐烦地掏出烟,点上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林景瑞不在意李展的态度,“泰克贸易公司的案子是你们一科在办吧?” 李展知道这个案子,是小马和老赵在负责。 林景瑞问是否可以通融一下。 李展说:“恐怕不好办,我怕出事情。” 林景瑞哈哈干笑几声,比他做得厉害的人都没事,这么一个小案子能出什么 事?“你放心,尽管放马让泰克公司过去。” 李展明白他这是在进一步试探自己,就伸出一个手掌。林景瑞会心一笑,从 身边的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展。李展接过来放在手中掂量着。 “下班后一起吃饭吧,还有何义和方贝妮。”李展听见林景瑞说出方贝妮的 名字不禁一愣。 林景瑞坏坏地笑着走了,看看手表马上到和阮逸生约定的时间了,他赶到坐 落在西关中心地带的南国寺庙光孝寺。阮逸生从寺里出来看到了坐在榕树华盖下 等他的李展,过去挨着他坐下。 李展问:“初一和十五都要来烧香吗?” 阮逸生笑着点头。 “还要斋戒?” 阮逸生摸着右手的佛珠,“是的!佛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树上的蝉开始叫了起来,把其他树上的蝉也鼓噪了起来,蝉鸣此起彼伏。成 群的麻雀在寺庙大门的房顶上啁啾,它们画出一个弓形飞上了房顶,又画出一个 弓形飞去了。 李展叹气,“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人活着都得去承受好多好 多的事情。” 阮逸生说生命是一个不断吸收又不断过滤,直至达到纯净境界的理想主义者, 活着是要受磨难的。其实阮逸生知道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真正做到与世无争、 内心纯净,只能是片刻的歇息罢了! 李展问阮逸生:“方贝妮也信佛吗?” 寺庙的钟声悠扬起来,李展听来有些忧郁,钟声也使空气变得柔美和清澄。 阮逸生笑了,“我和方贝妮有缘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冰天雪地里的清冽。” 那时,方贝妮刚到誉州来公司面试的时候,她说是北方来的,阮逸生一下就 想到了棉絮般盖着的北方冬天的大地。她告诉阮逸生,她喜欢誉州漫长的夏天, 在夏天里生活到处都是阳光、绿荫,记忆里的白雪会更洁净,就是她的这些话让 阮逸生决定留下她。后来她还告诉他,在下雪的时候,她的朋友会站在雪地里让 雪落在自己身上成为一个雪人给她一个惊喜。几年前男朋友患肾衰竭,一直等不 到合适的肾源。只好每天躺在医院做透析,用进口药支撑着,等到有肾源了,却 没有钱了,之后方贝妮就离开北京南下来到了誉州。 方贝妮曾对阮逸生说,她是穷怕了,所以要挣很多钱。 如果那时她有钱或是男友家有钱,她就不会看着男友在病床上衰竭而去。 蝉鸣声越来越大,似乎想要掩盖住阮逸生的话。 开着悍马车的李展看见了在慢慢往前走的方贝妮,按了一下喇叭,方贝妮回 头看见是李展就上了车。 “你好像不开心?”李展没有看她。 她也没有看李展,“有些累,最近事情太多了。” “大公司就是忙,你要注意身体。” 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到了约好的地方,两人一起走进俱乐部大厅,林景瑞看见他们很高兴,走上 前来开着玩笑。方贝妮和林景瑞不熟悉,独自坐到大厅一角的沙发上。 林景瑞悄悄提醒李展,“不要和方贝妮掺和了,苏昭明在追求她,这是人尽 皆知的事情了。” 一行人鱼贯进入包房时,何义坐在桌子那里看文件没有站起来,只是坐着和 他们握手后示意他们坐下。李展和何义彼此还是第一次么近距离接触,互相说着 一些天气啊、车啊之类不相干的话。李展以为他会问那天堵截他的事情,他却只 字未提。 李展不想再这样耗下去,“怎么今晚会想起请我吃饭?” “我们要好好合作,特别是以后,方小姐会更多的介入物流中心的工作,国 税局那边的事情更多的由她负责。希望我们和李科长合作愉快!” 何义最近在公司的主要工作是物流中心的筹备,方贝妮现在完全可以胜任何 义现在所做的工作。 李展勉强笑着,“没有问题,你也不用故意强调是方小姐负责,我做事做人 都是一视同仁的。” 何义听出李展是要划清他和方贝妮的关系,“怎么,听到什么了?” 李展拿过桌上的酒瓶,“听到的事情多了,你是问哪方面的?” 何义把手里的文件放进包里,看了一眼方贝妮,小声对着李展:“方小姐和 苏昭明的事情。” 李展故意大声,“方小姐和苏昭明怎么啦?没有听说啊,方小姐有事瞒着我 们?” 方贝妮脸上带着笑,话很狠,“瞒着你的事情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李展给自己倒着酒,“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方贝妮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 何义就说这瓶红酒是黄宇飞特地让他带给大家的,是他收藏的一瓶好酒。 那瓶酒暗示了今晚这顿晚餐黄宇飞是知道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是 更让李展吃惊的地方。 何义附在李展耳边,“其实方小姐是逢场作戏而已!” 李展拿起酒杯,“谁又不是呢?” 何义大笑起来,弄得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李展是指那天堵截他的事 情。何义挥手,表示没事,又招呼大家吃菜喝酒。其他人忙着吃喝的时候,何义 又轻轻对李展说:“方小姐很难在你和苏昭明之间取舍,你要加油!” 李展放下筷子,“我和苏昭明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不必加油!” 何义眨巴了一下眼睛,“好,我喜欢你的自信,来干杯! ” 李展还是盯着桌上,何义招呼他吃菜,“你在想什么?” 李展的话砸了出来,“我在想,人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会吃什么?” 他是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破了的,要把何义他们送上“断头台”,牺牲的同志 不能白白牺牲,可儿的腿不能找不到凶手。其他人的都有答案,只有方贝妮不说 话,他转头看何义,何义这个时候很不想听到什么死啊之类的词,就不理睬李展。 李展说美国有的州的法律是犯人的最后一餐是可以点菜的,这点小权利是为 了给犯人死有点尊严,俄亥俄州有个爆炸案的主犯在临死之前点了整整一升的哈 根达斯冰淇淋,一副就是不想活了的样子,挥霍了这点尊严。 其他人笑了,何义没笑,脸色更加难看了。看见何义这个表情,其他人就也 都噤若寒蝉。 李展不怕何义,他和他干杯后,问他万昊集团是不是要在香港招商?何义点 头,问他有何想法?他说他想去香港玩,他从来没有好好在香港玩过。何义说没 有问题,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 从俱乐部出来后,他和方贝妮坐在江边。 有风,夜里竟有一丝寒意。对面江畔楼房上的巨大霓虹灯广告牌和星星点点 的灯光投在江面,错落有致地舞动,泛起的光影时涨时缩。江边大道,偶尔才有 一对恋人对他们熟视无睹地经过。 方贝妮向李展说出了压在心底的心事。说起逝去的男友她脸上是幸福的,讲 到难过的时候,只是叹口气,瞭望一下远方。 大学的时候,她和一个同年级的男孩子相爱了,一到春天他们就一起去郊外 踏青,在天安门广场放风筝。那几年是方贝妮最快乐的日子,那么无忧无虑。他 们虽然没有钱,但是一根雪糕、一串糖葫芦也给这对恋人带来了无限放大的甜蜜。 毕业后他们都在北京工作,那年的冬天,北京特别的冷,清冽的干冷,天空 经常是灰蒙蒙的。 那天在方贝妮家附近的一个公园游玩,天上就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地很快 就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公园里几乎没有人了,只有他们俩。他拥着方贝妮 站在公园的人工湖边,方贝妮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和他穿的都是鲜红的羽绒服,他 吻着她冰冷的耳垂请求方贝妮嫁给他,他要保护她一辈子。靠在他的胸部,倾听 着由他胸膛里传来的有节奏的心跳声,那一刻方贝妮感觉这个世界只有她和他,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几天后方贝妮接到他家里人打来的电话,说他突然昏倒了被送进了医院。那 晚也是同样下着大雪,她坐在出租车上,大片大片的雪花粘在窗户的玻璃上,凝 结成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就像她的心在坠落。 他患了严重的肾衰竭。接下来的整整一年时间内,他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 一个一米八几的健壮小伙子最后被折磨得只剩下一百来斤了。医院说他必须 要换肾,换肾需要一大笔钱,他们凑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他每天做透析的费用。快 到圣诞节了,医院通知他家人有合适的肾源了,但是他家人已经没有钱了。 平安夜的傍晚,他让方贝妮推他到医院的楼下,靠在椅子上看着天空说,快 下雪了,说他很对不起她,因为他一年前说的承诺无法兑现。他睁大眼睛看着方 贝妮,要把她看进自己的心里,牢牢记住她。零零星星的雪花飘零着,有一片雪 花飘进他的眼里,融化了。他们互相靠在一起,像一年前那样看着雪花又从头顶 飘落下来……他就在那个傍晚离去了,雪花盖在他身上,就好像是一个雪人。 方贝妮不敢再看到雪,因为她总会遏制不住地想他,想他们在一起的每个日 子。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方贝妮想如果她当时有一笔钱,她就可以挽救回他的 生命,他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开心地生活下去。 誉州有着很漫长的夏季,几乎天天都是烈日高照,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直白 而淡漠,没有北京阳光的明亮和干燥,更没有北京如血般的辉煌落日。在来誉州 很久的时间里,她对周围的同事尤其是男性保持着距离,下班就离去,不参加任 何应酬和聚会。大家说那是北京人特有的骄傲和自大,来自皇城根、名牌大学毕 业、家庭背景又硬实、本人的条件也不错,这都是她清高的资本;也有人说她是 落难的公主,有了这些条件为什么还要来誉州闯?这后面肯定有她不可告人的隐 衷。 晚上她的房间里静寂得好像在一个荒凉的星球上一般,听不到邻居的人声和 电视机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在家里来回走动,就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 步声和衣服轻轻的“刷刷”声。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穴居在洞穴里的鼹鼠,独自 吞噬着寂寞,舔着伤口,内心没有一丝阳光。下班后,她就失语了,没有人和她 说话,她也不想和人说话,她和自己说话,一会儿肯定自己,一会儿否定自己。 她会对着卧室里男友的那张大大的照片说话,看着那两眼生花的男人,说她如何 想念他,问他在天国里还好吗?怨恨他抛弃自己,令她生不如死。要不她就写信, 写完就烧掉。她在自我的世界里淋漓尽致地任性,靠着苦涩而甜美的回忆来填补 生活的空虚。 像毛笔一样的棕榈树倒插着围在公园的湖边,倒映在发绿的湖里,湿热氤氲 包裹住她,她已经开始适应这种湿热。也不管地上草坪的潮湿她坐了下来,扯了 一根草含在嘴里。不知名的野草有种涩涩的味道,她仔细品味着这种味道,好像 品味着她自己的感情一般。天上的云彩飘得很快,像是蠕动的羊群。微风微热地 抚摸着她的脸和裸露的胳膊、腿。 这样也是好的,不想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野外的空旷、清新让她松弛 下来,情绪好了许多。 誉州西关的街道有些杂乱,她走在像迷宫一样的潮湿的巷子里,无思无想。 她尤其喜欢那些老城区的巷子,有石板铺砌的路面,雨水把日久的石板清洗得能 看见纹理。那里的建筑都是高高瘦瘦的,最多就是四层楼那么高,平顶,宽也就 是三米或是四米,一看就是私人的产业,它们互相连接起来,就形成街道上连绵 的建筑。临街的楼房下面还有骑楼,就是一楼一半的地方空余出来,可供行人通 过,上面就是住家。誉州多雨,这些骑楼使行人不至淋雨地逛街、购物。那些楼 房是用黑灰的砖修建的,也有白灰砖修建的,在那些白灰砖上,岁月清晰可见地 留下了发黑的痕迹,看起来有点脏。年代久远了,平顶上面长出了枯黄的野草。 她看着那些长在平顶上的草,就想,是什么鸟儿带来了种子,飞过城市的时候, 撒落了这些种子长出草的? 巷子里的人家不经意地传出她陌生的粤曲,低回婉转,声声入耳,失意无绝。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听这样的粤曲了,他们掌握着香港最新流行的歌曲。只有居住 在这里的老誉州还固执地热爱这些粤曲。她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却是喜欢的,会 靠墙坐下来聆听。有人经过她的身边,会警觉和不解地看她,她全然不在意。 誉州的天气很怪,有时候会毫无征兆的下雨,还是很大的雨,把没有带雨具 的人浇得湿透,头发有水珠滴下,十分狼狈,犹如初来这个城市还没有站稳脚跟 的异乡人的生活,措手不及还很难堪。这是夏天的誉州,冬天有时候就是整日整 夜地下雨。那样,方贝妮的心情就会异常抑郁。 来到这个城市的异乡人,飘摇在繁华里,远离家人的愁绪和生活紧凑、工作 的压力,使他们局促甚至经济拮据。 方贝妮觉得自己幸运多了,来到誉州没有那样的局促和拮据,不应该有太多 对生活的不满。这样一想,她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过去的记忆把北方的明亮雕刻得支离破碎。北方有着奢侈的太阳,像裂帛一 样的华丽,天空是血一样的颜色,她一笑伤口就痛楚地绽放。每到夜晚,往事的 伤口和诺言的甜美会席卷着记忆汹涌而至。遥想北方那一点点的干燥与一点点的 裂纹,她只是感恩和缅怀,却依然迷惘。 听了她的诉说,李展心疼得说不出一句话,前面汽车的尾灯让这个夜更加迷 离。 方贝妮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腕,她曾经割腕自杀过,想跟着他去,看见鲜血流 在浴室白色的瓷砖上,她又不想死了,她爱他,就要好好活着! 车窗映出两人的面容,犹如在哭泣一般。 李展一脚踩住刹车,车发出一声怪叫,“别说了!” 两人就那样静坐着过了很久,方贝妮开口,“把车里的冷气关了吧,我觉得 有些冷!” 李展有想拥抱她的冲动,另外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你还不知道她是不是拉拢 你在博取你的好感呢,要控制住! 这个声音让李展要发疯了,“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我——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你了解我,我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 人。”方贝妮虚弱又真诚地说。 李展还是在犹豫,“你想要我帮你?” “你都不是那么信任我,我也不能肯定能信任你。” 李展冷静下来,重新发动车,把她送回家。 睡在床上,想到方贝妮说过自杀的事情,看她今天的情绪也不是很好,想着, 心里掠过一阵阴翳,十分不放心,就打电话给她。 方贝妮问他有事吗? 李展说:“你要答应我,要开心!” 方贝妮幽幽地叹口气。 “我会保护你的。” 方贝妮迟疑了一下,“我需要信任!” “我是你信任的人!”他是真想保护她,但她听见他这么说,犹豫了,就挂 了电话。他知道她对他有误解,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何义进来把手里的一个信封放到方贝妮桌上,说是公司给丁可儿治腿的费用, 让她去送给丁凯。可儿是跟方贝妮在一起的时候被人绑架致残的,有这个机会表 达一下自己的歉意,是非常合适的。方贝妮现在是万昊集团公关部经理,也在负 责进出口业务,他是把这件事情当做她工作的一部分交代的。 何义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单靠我一个人还没有那么 大的胆子。我可以这样对别人说,那天的绑架是你方贝妮和我一起策划实施的, 公安局和丁凯都会相信的。你到誉州不是来挣钱的吗?不是来寻求自我发展的吗? 现在是很好的机会,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方贝妮害怕,“可是一旦稽查局查出来会坐牢的啊?” 何义看着自己的手指,“你害怕是正常心理,你不害怕我倒会怀疑你了。记 住——”他盯着方贝妮,“查万昊集团不单是经济问题,还会是一个政治问题。” 方贝妮最近一直是在害怕和自我安慰之间度过的,她害怕被查出来的后果, 安慰的是有万昊集团这把保护伞,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何义对方贝妮完全摊了 牌,丁凯要查万昊集团和他,他就拿他女儿动手,给丁凯和稽查局一点颜色看看, 虽然手段流氓了一点,却是他一直想这么做的。他敢告诉方贝妮,就是她现在没 有任何选择,只能跟着他和黄宇飞走下去,不然他们就会把她送去坐牢。 “我什么也没做啊?”方贝妮对何义吼道。 “你说没做就没做吗?是你配合我,才让丁凯的女儿落入我的手中,从而打 击到了丁凯。还有,我可以把很多事情做成是你做的,你承担得了吗?不听从我 的,你只会家破人亡。”何义越说越狠。 方贝妮感觉自己像要发烧的时候那样,浑身无力。何义要她很无辜地去向丁 凯夫妇道歉,表示要帮助他们治好他女儿的腿。还有李展是很喜欢方贝妮的,这 也是她的机会,把李展拉进来,就可以增加保险系数。自己完全被何义控制了, 方贝妮想。只好听从何义的安排了,现在把这些钱送给丁凯桑潇夫妇,拿去医治 可儿的腿,可怎么想都觉得现在送去不是时候,思来想去阮逸生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她打电话约好阮逸生后,挎上提包走出办公室。 在等阮逸生的时候,她看着杯子里冰水中悬浮着的柠檬打发等待的焦灼,目 光移到桌上,发现一次性的火柴很好玩,就一根一根划着,直到十根火柴划完的 时候,阮逸生轻轻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我现在是公安局重点怀疑的对象,是我伙同别人绑架了丁可儿,令她致残 的。”这也是黄宇飞和何义给方贝妮分析的她现在的处境。 阮逸生不这么看,“那天有谁知道你和可儿在一起?那天就是因为搜查何义 寓所而起的事端。” 可儿是前一天叶青专门派人接回来的,因为方贝妮也喜欢可儿,就自告奋勇 下午陪可儿去拍照。阮逸生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又开始害怕和担心起来。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做了骗税团伙的帮凶;也对不起丁凯夫妇,让可儿致残 ;也辜负了李展对自己的爱意。 方贝妮晃晃悠悠起身离去后,阮逸生想了很久,才打电话给桑潇,觉得桑潇 去看方贝妮是最合适的了。 睁着无神的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室内的光线在变暗。方贝妮听见有人敲门, 走过去从门眼往外看,犹豫了一下开门,进来的是丁凯和桑潇。 给他们倒了水后坐下来,她眼睛并不看他们。 桑潇坐到方贝妮身边,“你知道吗,在誉州我们是你的朋友,也请你把我们 视做你的亲人和家人。我们都在经历着最难过的时刻!” 方贝妮抬起头看着桑潇,眼里噙满泪水,靠在桑潇的肩上开始抽泣,哭声开 始时她压抑住自己,桑潇拍着她后背的时候,她的哭声成了号啕大哭…… 很快阿列到了誉州,他的到来并不是叶青所说的来照顾她的那么简单,黄宇 飞对叶子健的心思很明白,派阿列来就是为了监视他。他也布置好了手下的人, 要他们注意阿列的行踪,及时向他汇报。 黄宇飞把方贝妮找来,说:“我看过一本关于毛泽东的书,据说他晚年是从 来不碰钱的,因为他觉得钱是最肮脏的。其实钱只是流通货币,本身并不肮脏, 所谓的肮脏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意识。而且再肮脏的钱也可以变得干净,你也可以 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就像我现在这样。” 听着黄宇飞的话,方贝妮心里很矛盾和失望,矛盾的是她现在既想退出万昊 集团,可又心存不甘,她想帮助丁凯,做一些事情;留下吧,这不是她要的工作。 失望的是,先前她是那么尊重黄宇飞,想在他那里学到一些东西,没有想到黄宇 飞也在进行骗税勾当。 黄宇飞要方贝妮好好想象一下,把自己的大好年华消耗在牢狱里会是什么样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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