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是那些东西救了她的命。是那些东西让她活到了今时今日。 而有时候她找不到吃的,她便装进一口袋一口袋坚硬的生米。躲进自己的房子 里,用被子将身体包围得密不透风。然后将一把一把的生米塞进嘴巴里,嚼得生米 和牙齿嘣嘣的脆响和疼痛。第二天,她的牙齿会特别的痛苦和难受,刷牙时会刷出 鲜红的血液。可是她想活下去。 因为他。因为她爱他。因为她想要学好画,画好画。因为她想要替他走完他未 走完的艺术之路。因为只有姐姐才能支付她那一笔笔昂贵的学费。 所以她必须承受姐姐给予的一切魔难和耻辱。所以她必须依附于姐姐强大的经 济后盾,以及姐姐外在的声誉。 她需要成功。她需要用这样的成功得到他的欢心,得到他的爱。 在姐姐面前,她可以没有亲情,没有地位,没有自我,没有人格,没有一切。 也可以输掉一切,失去一切,成为奴隶,成为工具,成为空气。可是她就是不能没 有他,输掉他,失去他。 他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决然。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没有他,她就会死。 幸福,因为他还活着。 痛苦,因为她还没有死去。 易扬依然靠坐在阳台上面。他在抽烟。抽得并不凶,缓慢而流畅。他抽烟不久。 他不喜欢抽烟。烟还没有成瘾。烟还没有成为他的血液,他的第二生命。 他的眼睛呆滞的凝望着远方。远方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繁华璀璨。鲜红而妖 冶的欲望泊泊流淌,泛滥成河。所到之处,一切都随之疯狂,堕落,沉沦,破碎, 毁灭。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是碗子破碎的声音和欧碧怒号的声音他还是听见了, 而且听得很清楚。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就好比他习惯于自己的娘亲。她象他的娘亲。 所以他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他知晓她跟娘亲一样。她们都只是太孤单了,太寂寞 了,隐忍得太久了。她们都需要发泄。然而选择的方式却是宿命般的一样。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从她的容颜,言语,眼神,身影,灵魂里看到了她 的所有。因为她太相似于他的娘亲,他才愿意跟她走,愿意跟她生活在一起。愿意 承受她将给自己带来的一切美好与罪孽。 冥冥中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娘亲,看到了娘亲的复活。 他愿意和娘亲生活在一起。他愿意这样纵容,任由,溺爱着娘亲。他愿意曾经 跟娘亲的一切都延承下去。哪怕是同样的扭曲和病态。就算是旧事的轮回,就算是 预言的宿命。他也愿意继续下去,他也愿意这样的活着。 不然,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活着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 还活着。他不明白自己还活下去的意义。他不明白自己活下去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