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赵达萱回家后将岳父那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父亲。赵炳章听了先是一惊,待达萱 说完后又笑了起来,说:“肖昌厚是个小根小底的人,心眼小,胆量大,将来自有 吃亏的时候。”停了一下又说:“思怡小小年纪,会办事倒是难得的,你岳父想要 他过继的事,不能再拖了,你给他说说看。” “从思怡昨天的情形看,我估计他也会答应。”赵达萱说。 正如赵达萱所料,赵思怡确已闻到一些风声,心里也有了自己的考虑:舅舅若 无后嗣,会越发受肖昌厚或其他人的欺侮,他们需要我去,嘎公、嘎嘎、舅舅、舅 妈喜欢我,我也愿意去。我过继王家,将来要支撑一个家庭,这样,我就更有机会 施展自己了。家有兄弟五个,我去了,没关系。再说,过继去的是舅舅家,祖父母 和爹爹、妈妈也不会反对。当日晚上,赵达萱跟他提起这事,他不便先开口,只说 :“我听你们的。” “过继好呢?还是不过继好呢?” “我说不准。” “说不准怕什么?爹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和爷爷、奶奶、爹爹、妈妈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舍不得哩!舅父母后继无人, 遭人欺侮,心里又过不得沙!” “儿子哎!两边都是血亲,你就过去吧!不过,你过去了担子不轻,你要好自 为之。我们不放心的就在这里,你明白吗?”赵达萱已明白思怡的态度,心里又有 些不放心。 赵思怡听了父亲的话,一因亲情所动,二因个人心愿能如愿以偿,便说:“孩 儿听父亲的。” “爹妈对你还有一个要求,你以后若有两个男孩,就把一个姓赵吧,你是老二, 也给赵家存房人吧!” “孩儿记下了。” 王翠莲将消息告诉娘家后,王圣清备了重礼,请王兴宇到赵家正式提起赵思怡 过继的事,赵达萱热情款待,递过了思怡的生辰八字。 不几天,王圣清择个吉日,备上挂红大马,敲锣打鼓,来迎接赵思怡。赵思杰 因已放寒假,和一些亲朋一起为思怡送行。兄弟俩并马而行,一路浩浩荡荡来到了 王家。王家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大宴宾客,并举行告祖仪式,将赵思怡更名王怡。 大事了结,王圣清夫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喜笑颜开,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来。 次年,元宵节后,王圣清备重礼聘请宜华一带的学界泰斗黄老先生来家坐馆, 教习王怡经文。黄老先生因九峰书院改作县立中学堂,加上年岁已大,便辞教在家, 得知要教习的是赵达萱之子,便欣然接受了。消息传开,还有七八个喜欢古代诗文 的青年相继求上馆来。 王圣清和黄老先生更为高兴,决定一年开馆两次,每次三个月。 王圣清在楼上收拾了两间房,一间房作讲堂,一间房作黄老先生夫妇的卧室。 黄老先生见此处山清水秀,清静舒适,加上主人在饮食起居上安排周到,弟子们求 学心切,心里也是乐滋滋的。 黄老先生擅长古代诗文,文辞造诣甚深,记忆力很强,谈吐诙谐,深得学子敬 仰。但他不修边幅,常常穿着一件蓝布长衫,老蓬着头。他还是个瘾君子,手里经 常捧着一把黄灿灿的铜水烟壶。在九峰书院出任经学教习时,他看过学生文稿后, 常将其文稿捻作纸煤,化为灰烬,曾有学生马效弛去索稿,黄老先生笑着说:“尔 狗屁文章还要保存乎?” “不,学生只是想看看先生是如何批改的,以求上进。” “你说得好,不过我已把你的文稿做了纸媒,如何是好?” “烧了就算了!”马效弛说。 “不要紧,你去书案上把纸铺好,我念你写,好吗?” 黄老先生吹了吹纸媒,吸了一口烟,便口授了此生的原文。讲了应删、改的字 句。马效弛发现黄老先生对他的文稿记得一字不差,便将此事传开,无不惊异、敬 畏。 王怡给舅舅当儿子,吃香的,喝辣的,要穿长的有长的,要穿短的有短的,上 午听黄老先生讲学,下午习字作文,休闲时邀约几个师兄弟打锣鼓点子,吹唢呐, 过得非常自在。他的文章写得好,锣鼓打得好,唢呐也吹得好,师兄弟们都很羡慕 他。在老家时,父母管得严,在这里,新的爷爷、奶奶、爹爹、妈妈都依着他,尤 其是黄老先生三天两天、有意无意地在王圣清面前夸他聪慧过人,他好像在云里雾 里,得意得很。 二月初,刚刚有些儿暖气,突然寒流袭来,竟下起雪来,直到次日上午,还是 飞雪漫天。下午雪住了,黄老先生约王怡去竹园散步。 王怡见冰凌满枝头,甚是奇怪,便问黄老先生:“过年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 大的雪?” “你没听说‘二月二十,凌断树枝’吗?今天正是这样的情况。 来来来,我就以此为题。说两句,你也接两句,如之何?“ “我怕接不上。” “没关系,只试一试,不打屁股的。” “不怕师爷打我,只怕师爷笑话我。” “好,我不笑话你就是。我说了,你听着:”此君——素有——凌云——志, 只畏——寒身——也折——腰。“‘黄老先生用手指了指压弯了的竹子,摇晃着头 说。 “待到冬归春来时,随风摇曳仍逍遥。”王怡稍想了一下,脱口而出。 黄老先生听_ 「笑着说:“还好,还好,不过我问你,现在不已是春天了吗? 此其一;其二,你的第一句第六字该用仄声字才好吧!” 王怡又想了一下,说:“那就改为‘待到——百花——斗艳——时,随风—— 摇曳——仍逍——遥’,可好?”黄老先生夸奖说:“你反应还蛮快嘛!” 正当师徒二人说笑时,王圣清喊道:“冶儿,把师爷请回来,你爹来了!” 听说赵达萱来了,黄老先生十分高兴,王怡更是喜欢,师徒二人加快步伐,转 回家来。 见面之后,赵达萱向先生问好,王怡问了爹爹好。黄老先生指着王怡说:“达 萱啊!你这个伢儿天赋不差,只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哩,你把他过继给他舅,不 觉得亏了吧?” “这又何亏之有呢?两边都一样嘛!” “我知道,只是和你说个笑话罢了。你一天忙你的生意,哪有精力管教他,在 这里多好啊!” “那也是。”赵达萱点了点头,接着告诉黄老先生:“龙勉之老先生今日凌晨 去世了。” “龙老先生算来已过九十高龄了,惭愧得很,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看他老人 家了。他的学识、德行堪称学子的楷模啊!” “你对他很熟悉?” “你不知道,他是我的蒙师哩!我肚子里的这点墨水都是他老人家浇灌的。前 年,他的孙子龙锡之和我的儿子一之,考入黄埔军校,他们走的前一天又是他老人 家的九十大寿,我给他做生去了,那时他的精神还蛮好呢,只是眼力不强了,两腿 已不胜力了。” “怪不得他家里人来报丧,打听到您在这里,就硬要前来,我说‘我去告诉他 老人家,不会误事的’,那人才放心。” “达萱,你去吗?” “去。” “那好,我们饭后就走。” “您的身体……” “不妨的,慢慢走。” 午餐后,赵达萱找了两匹马,午时起程,酉时到达武家岭龙家。 黄老先生来作吊,龙家人很感激,并请他题写墓联。黄老先生到墓地看了看, 回来后一挥而就。那墓联是: 魂游地府乾坤老 骨葬青山草木香 转眼已到六月,赵思杰面临毕业后的选择,有关报考的信息纷纷传来,一些同 学想报考黄埔,赵思杰也动了心,遂去信向父亲征求意见,赵达萱接信后,便与王 翠莲商议。翠莲道:“当兵不是闹着玩的,什么不好学?” “我考虑这事已经好久了。两年前,龙老先生的孙子和黄老先生的儿子报考黄 埔时,我就想过。搞经济,要环境,好的环境要国人去创造,其中武备是不可缺少 的啊!再说,家处于世,人立于地,不可太软。有的人只想欺负人,这些人常常只 欺负那些能被欺负的人,他欺负不了的,也不敢去欺负。月奎先生家大业大,但无 防患思想和实力,屡遭匪盗抢掠,终于停产倒闭。我虽经商多年,因资金不多,歹 人要搞我的名堂,也没多少油水。但既然经商,就想发财,一旦门面大了,全没有 点背景,匪盗发现可以得逞,我们是要吃亏的。若家里有个拿枪杆子的,一般匪盗 也不敢恣想妄为。因此。我已改变了送思杰人商学院的想法,送他去黄埔。”翠莲 听了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们统一思想后,又征得了父母亲的同意,要朱晓明专程去了一趟湖滨,传达 家里的意见,并送去了路费。赵思杰便高高兴兴地应试去了。 赵达萱安排好了长子的去向后又想着次子思辉和三子思弘的学业。他俩在中学 堂同届,也面临毕业后的选择。思辉对学业不感兴趣,今年上学期跟人跑到汉口玩 耍去了,因旷课还受到了学校的处分。放暑假后思弘将情况告诉了家里,思辉不但 不认错,还动手打了思弘。赵达萱好说歹说后见他并无悔意,一气之下将他关了一 整天。 思辉难成气候成了赵达萱的一块心病。至于思弘,赵达萱见他善于盘算,数学 成绩总在其他学科之上,又顾家,想叫他学习经商,将来家里的事才有个依靠。 思弘寒假毕业回家后,赵达萱问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哥哥读军校去了,思怡去了舅舅家,我就在家里吧。” “不想继续读书?” “怎么不想呢?爹爹你想想,都出去了,家里怎么办?你的负担太重了,我给 你做个帮手,就让思中多读些书吧。” 赵达萱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这孩子年纪不大,心眼不错,倒是跟我想到一处 了,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便说:“难得你有这个想法,这个家将来就指望你了。” “我听爹爹的。”赵思弘说。 “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问,暑期过后,就去蒋家坪土产收购站跟汪志昌做个 徒弟,你要在土产方面搞出些名堂来,好不好?” “好的。”赵思弘满口答应。 立秋之后,赵达萱带着思弘,到了蒋家坪土产收购站,一进门便对志昌说: “志昌,你不是说人手不够吗?我给你找了个徒弟来了。” “谁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二相公啊!” “汪叔叔好!” “好!少老板给我做徒弟来了,我喜欢得很哩!”说罢请他们坐下,忙着沏茶 去了。 晚餐时,汪志昌向赵达萱禀报了业务情况,说平时送货来的就不少,到秋天就 更多了,正需要人手,还说思弘来了,他还可以抽时间下去跑跑,做些初加工指导。 赵达萱听了高兴,说:“好是好,就是把你辛苦了,到了旺季,你们请个人做饭吧!” “我一个人时无所谓,思弘来了就不一样了,到时我做安排。” 赵思弘初来乍到,不懂业务,汪志昌要他先在各种土产名称、质量上用工夫, 再熟悉价格及土产初加工的技巧。不到两月,思弘就成了个半把式,闲余时问也就 慢慢多了。他没有读《三侠五义》、《封神榜》之类怪异小说的爱好,却喜欢看些 阴阳地理方面的书。有一次,他随汪志昌进山考察皮张加工情况,见一户人家大门 前正好有一面池塘,便说:“啊呀,这户人家可能不吉利吧。” “是呀,上个月,好好的一个人几天就死去了。” “风水先生说,‘门前忌塘’,门前有塘,太阳一出来,便是红光反照,那当 然不吉利啦!后来呢?” “那家请地理先生看了。地理先生要他把池塘的水放掉,改作山地,他说水塘 不是他家的,于是要他在大门上方安了一块镜子。他这样做了,以后再没出现不吉 利的事。” “那是同物相克,把那光反照过去了。”赵思弘神乎其神地说。 年前赵达萱进山盘存,见思弘的床头上贴着一张八卦图,便问:“这是从哪里 弄来的?” 思弘拿出一本《易经》来,说:“这上面的。” “你能看懂《易经》?” “慢慢看。” “你还想当地形家?” “不是,只是想懂些。有书上说:”世俗笃信地理家言,谓葬亲,得吉址,则 子孙富贵蕃址,否则贫贱衰绝。‘若真是这样,懂一些也可能对家里有好处。“ 赵达萱不信这一套,但想到思弘对风水的兴趣为的是这个家,觉得他的想法也 难能可贵。便说:“‘世人尽知穴在山,岂知穴在方寸问’,你不可陷得太深了啊!” “是。” 赵达萤和汪志昌清账盘底后,分析了这年的土产购销形势,都还满意,议到不 足处时,赵达萱说:“七月间,装运土产去澧阳,收购商说了三个不大好。一是部 分皮张制作质量不大好,二是部分皮油、土漆纯度不大好,三是部分五倍子、木瓜、 棕片等物,干湿度处理得不大好。明年你有了帮手,在这几个方面还要想些办法, 一要给货主们打招呼,二是有些货储存久了,要勤于翻晒。” 汪志昌见赵达萱说得头头是道,表示明年要干得更好些。赵达萱要他将站里的 货雇人运往宜华,再结算一年的工钱。说罢,从身上取出十块银元作为额外的表示, 让他回家和家人一起过个年。赵达萱还对思弘说,要带他去亲戚家做客,思弘听了 很高兴,问:“哪个亲戚家?”赵达萱说:“就是去年给我们家领头放木排的堂姐 夫志祥啊,他整祝米酒(小孩满月酒)哩。” 次日早晨,赵达萱父子先到了北山堂兄的家里。那里已聚合了本家亲戚二十多 人。赵达萱引思弘拜见了堂叔父母和其他亲戚,大家挑着摇窝和内装小伢儿衣服、 腊肉、鸡蛋的礼担出发了。刚到黄志祥家门口,鞭炮声响了,黄志祥笑嘻嘻地带着 人给后嘎亲戚(女方的亲属)接下担子,依次放在神龛前面。他抱着刚满月的小儿 子敬了祖先,拜了嘎公、嘎嘎。赵达萱给外甥蔸蔸口袋里放进去五块银元,说: “这是萱嘎公给外外缝衣服穿的。”说罢又放入两块银元说:“这是你江涛叔叔给 侄侄买乖乖儿玩的。”黄志祥一一谢过。拜见完毕,又是上茶,又是上烟,众人围 着黄志祥看他刚满月的儿子,嘻嘻哈哈,赞不绝口。黄志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来。 稍后,赵达萱约志祥到厢房里谈了些家常,了解了漆树、五倍子、乌桕树油等 一些土产品的收割季节、制作过程,探讨了提高制作质量的技术要领和掺假作弊的 识别方法。酒宴过后,赵达萱和思弘回到土产收购站,和志昌商议了业务上的一些 事,第二天才回到宜华。 临近年关,赵达萱带赵思弘、朱晓明将百货、土产盘了底,整理来往账目,忙 了整整两天。自去年开始拓展木材、土产业务后,生意逐渐兴旺,盈利日见加多, 赵达萱十分高兴。他早先担心思怡对理财毫无兴趣,思杰志不在商,家业后继无人, 现在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要和家人一起舒舒坦坦过个好年。 “二十八,洗邋遢。”赵达萱清早起来后便率领思弘、思中和洪涛剔尘除垢, 打扫堂屋和铺面。而后把他们交给翠莲,由她安排推粑粑、熬糖、烫洗猪头、坐膀, 洗刷腊香肠等,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次日,赵达萱要思弘做帮手,制作红烛。父子俩在厢房里放上一个火盘,把木 炭烧旺,盆上支起一口大锅。锅内放入干蜡,使其融化。锅的上方装上可以转动的 挂蜡烛用的圆盘。干蜡融化后,他们将先准备好的半截裹着棉花的竹签插入其中, 稍后提起来挂在上方的圆盘上。挂得多了,将圆盘转动一下。如果是小蜡烛,上两 次蜡就够了,如果做大蜡烛,则需上四次蜡,甚至更多。最后一道工序则是在锅内 倒入红色颜料,搅匀后,用勺子舀起,淋在做好的蜡烛上,再挂上圆盘,凝固后便 成了红烛。赵达萱觉得,过年时用自己亲手做的红烛插在菩萨、祖宗牌位前更为虔 诚,蜡烛的大小多少自己决定,用起来也方便。一年辛劳过后,自做红烛过年心里 也别有滋味。 那是经年辛劳后感到欣慰的一种喜悦,也是对来年万事如意的一种祝愿。 腊月三十是他们最忙的一天,也是最欢乐的一天。赵达萱和王翠莲天刚亮就起 了床。赵达萱在上堂屋用木炭烧起两盆“年火”,将水壶上满水,煨上了“祭茶”。 王翠莲由洪涛当下手开始做年饭。 赵思中知道今天过年,在床上一睁开眼就看见堂屋里照得好亮,再也没有了睡 意。他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堂屋,见父亲在神龛前桌子上摆上大盆子、大盘子。 大盆里放着猪头,猪头的两只眼睛里各插了一根筷子,猪嘴里还含着一条猪尾巴。 两个大盘里,一盘一只鸡,一盘一条鱼。他觉得很新鲜,很有趣。他见了那条鱼, 便想起了昨晚做的梦,便说:“爹爹,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王翠莲在一 旁听了马上止住他说:“三十早上不许说梦!快去把二哥叫起来,两个人洗脸后到 堂屋里来。” 稍后,大家来到堂屋里后,赵达萱在神龛上点着了两支大红蜡烛和三炷香,祖 孙三代人在神龛前三叩礼,祭了菩萨和祖先牌位,又到大门前三叩首,祭了天地。 礼毕,关上大门,一家人吃了团年饭。饭后,赵达萱装上香火、纸钱和鞭炮,领着 孩子们到先辈坟上祭扫。 祭扫归来,家里收到了赵思杰从黄埔军校给祖父母、父母和弟弟们发来的祝福 贺电以及给父母的一封书信。赵达萱打开信看过后,揣摩着信中谈论国家形势的一 段话:“黄埔军校里,正酝酿着北伐,若果真如此,南北统一,国家将有安定的一 统局面。”赵达萱想:老百姓多么盼望这一天啊!月奎先生没有等到这一天,只好 把茶号停了。 有了这一天,发展经济就有了盼头。黄埔军校是国父领导的、国共两党参与创 建的。国父在世时,国民党暗中排斥共产党,现在国父已作古,国民党能和共产党 精诚合作?果真有战事,一家人又要担心思杰的安危了。赵达萱正想着,赵炳章问 :“杰儿信中写了些什么?” “讲了点关于时局的事。”赵达萱说着将信递了过去。 赵炳章看完信,说:“这也许是件好事哩!”他估计到达萱的心事,又说: “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担心也没用啊!” 大家坐了一会儿,天慢慢黑下来,翠莲吩咐思弘、思中洗澡,换上新衣。全家 沐浴后,赵达萱和江涛搬来两条板凳,将白天已洗刷干净的门板,放在板凳上,搬 来准备好的糖浆、芝麻、糯米浆,开始做粑粑,切芝麻糖、米儿糖,王翠莲在厨房 里炒花生,思弘打杂,思中提着竹编纸糊的灯笼去街上玩耍。一家人忙到丑时,方 才把年忙完,吃了“压岁饭”。 再过一会儿就要天明了,王翠莲催孩子们去睡会儿,思中说:“守岁嘛,不守 就不守,要守就守到天亮。”他爷爷要他注意天亮时什么禽兽最先躁动,还说看准 了有奖。思中十分积极,时不时往鸡笼边跑,到猪圈旁听。天刚亮时,他听到了屋 檐上麻雀的叫声,便跑去告诉爷爷:“麻雀先叫,麻雀先叫!”爷爷说:“好啊, 麻雀叫,谷米到,明年是个好年成啦!' ,赵炳章遂推开窗户一看,高兴地说:” 早起天无云,日出渐光明,晴兆国事太平。新年是个‘皇帝天’啊!“赵达萱听了 也很高兴,他期待的就是这个国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