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1988年,爱玉不负厚望,以优异成绩考入县重点中学,全村只她一个女孩上中 学,全乡也只有她一个女孩考取县重点中学。 面对乡村姊妹,面对落榜同学,爱玉笑了,这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胜利者的笑。 入学后,她勤奋学习,刻苦攻读,她要以优异成绩考省重点高中,将来考全国 重点大学,她极力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可是,爱玉未曾料到,15岁正是少女梦幻绚丽明天的豆蔻年华,在这个寻梦季 节,既能奠定对人生幸福的执着追求,也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因各种环境与条件 导致人生步步走向痛苦的深渊。 二 1989年初春的一个星期六下午,爱玉在学校安排好了当晚和第二天要复习的课 程,就离开学校回家度星期天。 爱玉回到家,惊奇地望着桌上好酒好菜和崭新耀眼的漂亮衣物,顿生疑惑。 父母笑盈盈地迎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那男人踏进门槛就“咚”的一声,将鼓胀胀沉甸甸的黑皮包往桌上一甩,满不 在乎地说:“一手交钱,一手交契约!” 爱玉望着这个又矮又黑长着一对虎牙的汉子,他那副傲慢神情令人讨厌。 父亲望着满脸诧异的女儿,低声哀求:“玉儿,我贪污了村里8000元钱,乡派 出所限我明早8 点之前交齐,不然,要送我去坐牢。”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白手帕递给女儿,要女儿咬破中指在上面写血书—— “从1990年正月初八起我就是张正文的女人。” 爱玉明白:在当地,女人就是妻子的代名词,我还只有15岁,想都没有想过结 婚生孩子意味着什么,要我一年后做这个丑八怪的妻子?“爸爸,你疯啦?!”女 儿凝视着爸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又见那个丑陋恶劣的虎牙汉子淫光闪烁地盯住 自己,她气蒙了,简直不相信这是现实。 母亲扶着她,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悲悲戚戚地劝道:“玉儿,为了你爸爸,为 了你两个弟弟,也为了这个家,你就答应吧。” “我不!我不!娘——”女儿哭喊着,哀求着:“我还很小,我要读书我要读 书啊……” 她冲进自己房间,拉过床头的书包,两手紧紧抱在胸前,决意不抽出手来写这 可怕的血书。 爱玉颤颤惊惊,目光呆滞地哭着哀求父母:“你们再想想其它办法吧,还有整 整一个晚上,我也可以去帮你们借,找同学,找老师,找亲戚朋友,爸爸,妈,求 你们不要逼女儿,求你们千万不能狠心把女儿卖了哇……” 父亲拿着亮晃晃的屠刀,搁在自己的颈上,“玉儿,你再不答应,我就死给你 看!” 女儿望着寒光闪闪的刀口,她的心在剧烈地颤抖。 母亲趁此拧开剧毒农药,跪在女儿脚下,“玉儿,你若是不答应……”母亲把 药瓶贴近嘴唇,“我也不活了!”母亲凄惨的哭声震撼着女儿这颗细小脆弱的心灵。 此时,房内,阴森恐怖,死一般寂静。 爱玉痛苦害怕极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她预感到如果不答应 父母,将会造成怎样的悲剧。 她昏昏沉沉地闭上双眼,颤巍巍地伸出右手…… 母亲紧紧地捏着她的右手中指,“吱!”的一声,父亲在她中指上划开一道深 深的口子,血流如注。 “哎哟——”女儿惨叫一声,晕死过去了…… 父亲捉住女儿的血指,在洁白的手帕上写下了血书。 虎牙汉子又生一计:“把她那粗黑的长辫子剪给我,作定情物。” 辫子是深山少女的标志和骄傲,剪下了它,就意味着自己是已婚的女人。辫子 是女儿家洁身自爱的象征,少女爱它如命。 此时,爱玉握着鲜血淋淋的手指,钻进被窝将头和辫子紧紧裹住。 狠心的父母剪断了女儿的长辫子,也剪碎了女儿的心。 虎牙汉子酒足饭饱之后,丢下一沓钞票,揣着血书和系着红头绳的长黑辫子, 悠然自得地走了。 三 爱玉,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聪明少女,一夜间变得心灰意冷、身心憔悴,她多 么后悔无可遁逃的生死攸关的那一刻啊。就是这一瞬间,毁灭了她青春的梦幻和美 好的憧憬,导致她后来整个人生的悲剧。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