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一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的大,入冬以来就已经下了两场大雪。天也特别的冷,
人们在雪花飞舞的寒冷气候中喜气洋洋地迎接新年元旦的到来。元月一日是葛天姝
的生日,这是葛天姝毕业后的第一个生日,自然要好好地庆贺一番。葛总想借女儿
生日之即宴请一下亲朋好友,准备在大民族风味楼三楼摆上两桌。可是女儿大了,
自然就和父母有了一层隔阂,自己的事又不愿意跟父母说,而更愿意对同学和朋友
说。年轻人自有年轻人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们不愿意和长辈们在一起吃饭以至喝酒
谈唠。再有葛天姝也不愿意总是以一个老板女儿的身份出现在父亲的社交圈子里。
她早早的就和几个非常要好的同学邀定好了,生日这天她要在自己的家里搞一个小
型的PARTY ,然后去赏雪看冰灯。葛总依了女儿,只是让天姝在开宴之前去和宾客
们照个面,接受一下朋友们的祝贺才不至于把隆重的生日庆贺变成单一的节日宴请。
同一天,在城里的朝阳街上,有一家刚刚装修完毕的酒楼开张营业了。霓虹灯
牌匾上亮堂堂地写着5 个规整的大字“八方风味楼”。八方风味楼的老板就是梁新
久,经过3 个月的装修今天开业了。梁新久把酒店大厅命名为美食街,还打出一条
“心装五湖四海,吃一街而品天下”的横幅。整个一个白天八方风味楼都沐浴在开
业大吉和节日的喜庆气氛当中。酒楼老板梁新久请来的军乐队在拱形门下吹拉弹唱,
男女歌手轮流登台演唱最时尚最流行的歌曲。大约有100 只和平鸽从笼子里飞向雪
花飞舞的天空。和平鸽放飞之后梁新久顶着节日的瑞雪向宾客以及围观的路人作了
一个既简短又热情的致辞。致辞完毕一片掌声,掌声过后便响起劈劈啪啪的鞭炮声,
礼花炮、蹿天猴、大地红竞相开放。爆竹和瑞雪宣告八方风味楼正式开业。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北国大地银装素裹。白雪和红灯交相辉映,无声的雪花和
带响的花炮在空气中曼舞。不论是商家还是寻常百姓,家家的门楣上阳台里都悬挂
着火红的灯笼,南湖公园、万泉公园、北陵公园分别举办了北方独特的冰雕展览。
公园里更是彩灯高照,红灯把白雪映红,白雪又把城市上空反射成一片暗红颜色,
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天色将黑,大民族风味楼三楼所有的包房都已点上灯火,包房里一片辉煌。今
天是葛老板的宝贝女儿葛天姝27周岁生日。葛总请客为女儿庆贺。几个服务员如走
马灯似的忙着布置一间最大的客厅。客厅里的音响传出优美的音乐,投影屏幕上出
现秀美宜人的风光画面。两个服务员正把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放在圆桌的正中央。
还有两个服务员在往天棚顶上吊花饰,一个服务员拿着拖把在拖地。身着红装的服
务员把大包房装扮得喜气洋洋。
葛总和葛夫人携同王经理和夫人还有一个杜经理从敞开的房门外走进来。高大
伟也来了,报社广告部的冯主任也来了。葛总把报社冯主任介绍给赵柏林、王维臣
和我。我们握手、寒暄、让座、彬彬有礼。
“怎么,冯主任,最近总看不见你?”葛夫人笑容可掬。
“事情太多,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啊。所以没有抽出空来看看嫂子,可千万别挑
理。”
“因为这个理由就把这么多的老朋友都给忘了?”
“嫂夫人放心,我是忘不了你们的。”
能摆下两张餐桌的大包房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客人们都在
谈天说地。这时,门口又走进来几个客人,他们在互相问候,客气地寒暄。
“哎呀!你们都来了,少见,少见。”
“听说你发大财了。”
“哪里,哪里,不都在发财吗?”
“难得相聚。”
“咱们相聚也得借葛总的光。”
“借葛总这块宝地我们才聚到了一起,难得,难得。”
客人都到齐了,葛总便拿起手机给在家里和同学小聚的葛天姝打一个电话,他
在电话里叫葛天姝过来一趟和大家见个面,然后再回去不迟。
“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到底是葛天姝自己的生日,主要人物不来这戏便没法开场。
放下电话葛总去叫司机小王,可是一时间司机小王却不在包房里。葛总叫我去
找他。
“古副总,麻烦你去找一下小王。”
到底是总裁,葛总的城府就是这么深,他对我从来都很客气,不曾有过丝毫的
变化,好像我和葛家从未曾发生过任何瓜葛。
“好,我就去。”
我答应一声便跑下楼,下楼寻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司机小王。我再次上楼还是
不见小王,这时客人们已经坐成了两个大圆圈儿,把两张大餐桌围得圆圆的,就好
像一个8 字横放在包房中央,真是吉祥。不用说人们渴望发财的念头在世间的各个
角落都能见到。
我对葛总说:“小王不在。葛总,我去接天姝吧。”
“去吧,快去快回。”
我拿好车钥匙就急忙出了包房,乘电梯下到一楼。出了大门,便见葛总的奥迪
轿车停在门前。办公室宋主任从车里钻出来。司机小王还在驾驶室里,车还没有灭
火。
我上前问小王:“你去哪儿了?葛总到处找你。”
“和宋主任买鞭炮去了。”
“是我叫他去的。”宋主任解释道。
“有事吗?”
“叫你去接葛天姝,客人都到齐了。”我迟疑了一下,便又说,“算了,我去
接吧。”
小王钻出驾驶室。我上了他的车,挂上挡位刚要启动就听宋主任喊了一声:
“等等,车里还有东西。”
我摘下挡位,把车停稳。宋主任和小王打开后备箱,把刚买来的鞭炮从后备箱
里搬出来。我知道这些鞭炮是等葛天姝来的时候放的。我下车看着他们两人从后备
箱里搬下几箱炮仗,小王又把像蛇一样盘成一卷卷的散装大地红鞭炮一摞一摞拿下
来。然后我就把后备箱盖上了。重新钻进车里将奥迪车开出酒店。雪仍在下着,街
路上白茫茫的一片。我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开到玫瑰花园小区,进了大院把车子停在
葛宅大门前。这时我注意到有一辆深蓝色的桑塔那轿车从葛宅大门前的停车泊位上
开出去。深蓝色桑塔那轿车碾压着嘎吱嘎吱的白雪缓慢地开走了,我把车停在刚刚
空出来的位置上。下了车我就直奔葛宅,按响门铃。女佣从房门里出来,她打开大
门。
“怎么?”女佣有些莫名其妙。
“来接天姝。”
“刚走,你没看见她?”
“什么?”
女佣说葛天姝刚刚被一个姓李的男士给接走了。
“就是叫那个车接走的。”她伸手指着刚刚开到小区大门前的桑塔那轿车。
“不,只有我来接她!没有第二个人那!”
“那个姓李的说是葛总派他来的。”
“不对!天姝的同学呢?”
“都在楼上,她们都知道。”
我立马用手机给葛总打电话。我问葛总又派别人来接葛天姝没有?
葛总说:“我没派人,只有你。”
我感到事情不妙。我顾不得和葛总多说话就放下电话。
“不好!”
不由分说我一头就钻进了车里,发动了车,狠劲踩下油门,车身猛烈地震动一
下,扬起一片雪雾就箭一般的蹿了出去。我在小区大门前停下车,摇开车窗对站在
大门前的门卫大声问道:
“刚才那辆车往哪边开了?”
门卫向南一指:“向南。”
我把车开出大门向南疾驶。雪天路滑,路上的车子都开不快。我顾不得什么交
通规则了,见缝就钻,超过几个行进中的车辆。见前边没有行人我就把车开到人行
道上,一口气追过了几十辆车子。路上的车都像蜗牛一样在小心地行驶,惟独我把
命都豁出去了。葛总对我恩重如山,为葛天姝的事我又如此对不起人家,葛家大度
没说出一个不字。我常常在心里自责,曾经想过就是用生命报答葛总一家也不为过。
雪花在悄无声息地漫天飘舞,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在不停地摆动,把车窗扫成两个
扇子的形状。路灯、车灯还有节日的花灯把街路照得亮堂堂的,不远的前方冒出一
连串礼花炮,那花炮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像花朵一样在空中撒开,远处时断时续地响
起炮仗声。雪花在车窗前安静地飘洒,在迎面车灯的照射下变幻莫测叫人目眩。到
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同路的车都停下来,我一咬牙便闯了过去,红灯挡住了后边
的车辆。通过了路口前方的路就没有车了,我加快速度一口气开到立交桥。在上立
交桥的瞬间,眼前一亮,我发现那辆深蓝色的桑塔那轿车正夹杂在车流的中间向桥
上爬行。我数了数那车与我的车中间只有5 辆车相隔。我盯准目标,心想绝不能让
它跑掉。下了桥在前边路口正赶上红灯,那深蓝色的桑塔那轿车在里道的停车线内
停下来,我猛打一把轮把车停在外道上,与歹徒的桑塔那轿车错开车位,使我把它
看得更清楚了。借停车之机,我拿起手机打通葛总的电话。
“有人把天姝接走了!是一辆深蓝色的桑塔那,我已经跟上了那辆车。方向浑
河大桥……”
绿灯闪亮,我放下电话,加大油门紧紧跟住深蓝色的桑塔那轿车。我的手机在
不停地响,一定是葛总打回来的。我腾不出手来接电话,电话不依不饶地鸣叫。我
顾不得了,两眼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车,车牌号我也看清楚了。深蓝色的桑塔那轿车
上了浑河大桥,过了桥就出了市区。这时我才腾出右手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葛总
的声音。
“看见天姝了吗?”
“还没有,他们已经过了浑河大桥,马上就出市区了。葛总,快报警吧!”我
把车牌号也告诉了葛总。
“好,我记住了。我接到一个条子……”葛总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断掉了,
我的手机没有电了。
原来葛总刚刚接到一个便条。便条是总台服务员送上来的。其内容是:
你的宝贝女儿在我们手里,100 万元拿钱放人。
下了浑河桥深蓝色的桑塔那轿车就向浑南的下河湾开去。浑河南岸通向下河湾
的雪路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车辙。我关掉了车灯远远地跟在后边。沿路没有一户人家,
没有一丝亮光。天空像锅底一样罩着一层密不透风的灰黑色乌云,只有雪地是灰亮
的。浑河北岸天空中的云层被城市的灯光映照成一片暗红色。远远的浑河北岸像星
光一样闪烁着点点灯光,那光却照不到南岸。燃放的礼花有如糖葫芦一样大小,只
是一朵一朵地开放却听不见响动。下河湾这边偶尔也会传来几响炮仗声,听声音就
能确定下河湾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我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附近又找不到可以打电
话的地方,就是有公用电话我也腾不出空隙去打电话。我只有独自深入虎穴,孤军
奋战了。走了大约有二三里地就看见一个养鸡场的小屋里亮起灯光,橙黄色的光从
一扇窗子里漫射出来,远远的如同夜晚的航标指明了前方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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