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炖鳝鱼文/权知艺【韩】(13) " 这个女人早晚也会来你的亭子休息的。" " 会的。" 男人凄凉地笑了。他马上转身把沙拉盘子和咖啡杯清理掉,然后紧紧地抱住 她,把她按在餐桌上。他把头埋在女人膝盖上。 " 我偶尔也会想起你,也许什么时候你会出来和我一起玩。好几年不见突然 像台风一样出现然后再消失,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荒凉。拥抱你的时候,我总 觉得是最后一次,但还是一直这么等待着。我偶尔也会想,要是我能去找找你该 多好,可没有用。也许我现在已经老了。经常感到孤独,不再像从前那样了。但 是我喜欢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这种为离别而献身的关系。" 粗糙滚烫的下巴接触到她的大腿肌肉,她抱住男人滚烫的头,躺在餐桌上。 她的肩膀碰到了小餐桌的边缘,头伸到桌子下面,一头长发快要碰到地面,却又 够不着。她倒立似的反着看窗子里映出的风景。天空就像摇晃的鱼缸一样不安, 天棚上的电灯泡像是要掉下来。她闭上眼睛。一整天,男人就将这样和她一起度 过了。她又感觉自己是沙子上面的魔鬼屋。把手伸进去,掏沙子,让里面的空洞 变宽,掏空的刹那间突然坍塌了。男人仿佛耙子,尽情地将她掏空,她变得粉碎。 沉重的喘息使男人最终落下去。通常都是这样。 没有留恋的关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她从来没有问过男人一次。男人 也从来不说爱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也不再认为自己是爱他的,但她还是 每隔2 年或3 年的周期来看男人。这是中毒吗?还是空虚?还是如每到月圆来临 的月经一样,是生理上的冲动?年老得精神恍惚,等待死亡的时候,自己也会穿 上鞋,叫着他的名字徘徊吗? 为了把自己掏得更空,她把男人引到身体的最里面。她紧闭双眼,像倒挂在 天棚上,两手拼命地抓住餐桌腿。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温柔的旋律。紧接着桌子 腿摇晃的声音变得频繁。男人从她身体上爬下来,将身体挪到沙发的另一端。她 听见男人拿起手机的声音,手机里传出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萦绕。 女人睁开眼睛。阳光真好,她小声说。他站在光线很好的客厅窗边,靠在挂 钟下面。大概是倒着看的缘故,不能立即看出是几点钟。男人什么也不说,只是 不停地用手撩起被汗水浸湿的前发。瞬间,前发里跳出的汗珠仿佛反射在阳光里。 男人看了看表。在阳光照耀下,男人因汗水而显得光滑的裸体更加富有美感。 " 好,知道了。今天不合适,我再给你打电话。不,我说过了我现在没在家 里。" 女人觉得后颈疼痛。这时男人霍地坐到桌子上,捧起女人的后颈抱在膝盖上。 他用手指卷着女人的长发,用嘴唇吮吸着,他说。 " 别在意。我讨厌那些把丈夫管得死死的女人。你对你丈夫也这样吗?" 女人不置可否,伸手抚摸着他的下巴。她用拇指指甲挠那个分开的地方。男 人好象有点厌烦了,摇晃着头。 " 一个人有多么痛苦,你是不会知道的。最近我也想结婚了。很多时候,我 孤独得后背冰凉。有时候我就想,即使没有女人,哪怕有个孩子也好啊。血肉的 温暖。年纪一大,就开始想这些事情了。" 他现在老了吗?她认为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很愚蠢。她可怜起男人来了。眼 前又浮现出几年前在埃特塔尔遇见的那个女孩的眼睛。如果告诉他,他的孩子已 经成长为一个少女,正生活在欧洲的某个国家,他的表情会变得怎样呢。 女人的头发又垂到桌子下面,桌子腿开始发出很重的咯吱声。还没收拾好的 白糖碟子吱吱嘎嘎地响了几声摔落在地,碎了。她的头发浸在愤怒的波浪里,像 水草一样飘舞。 从她紧闭的眼睛里溢出了眼泪,朝眉毛两边流去。 * 做完爱,她注视着沉睡的丈夫。丈夫的额头上有汗。她用手为他拭去汗水, 给他捋了捋头发。额头上的三道皱纹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更深了。给他捋头发的时 候,她发现丈夫的前发里已经有了稀稀拉拉的白发。人生的黄昏,这个男人也会 去寻找自己流逝的珍珠,寻找鞋,穿着鞋徘徊吗。在女人的心里,一股怜悯之情 猛然升起。 激情过后,留下的能有什么呢。刹那间的深深伤口,留下了漫长岁月的伤疤。 一起生活的日子里,丈夫为她舔舐伤疤,即使那不是爱也无所谓。就把它当成是 一种美好的习惯、坚忍、毅力,那又如何。生活是坚韧的。宛如穿起珍珠的线, 一天一天永不停息地用爱编织起来的坚韧的线。 丈夫想为回家的女人煮参鸡汤。 * 现在我看着她。她站在朝向江边的厨房窗户前,裸露着上半身。开着窗户, 她在吸烟。她把烟朝风里吐,裸露的肩膀忽上忽下。脸上泛着红光,看起来很温 和。 江水四周飘着一些水珠,不知道是雨还是雾。在这样下雨的日子里,从远处 看,房子里面的女人显得很幽雅。厨房里煮参鸡汤的声音沙沙响着,在雨声中渐 渐平静下来。像女人屏住呼吸的哽咽,像做爱以后熟睡的男人跳动的脉搏,静静 地沸腾着。在煮参鸡汤的过程中,她沉浸在一种宁静的平和里。把活蹦乱跳的东 西放进煮锅慢慢地炖,比起杀气或热情来更愿意驯服于和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 宽恕。 现在,她回家。 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