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天堂般的城市文/西敏·达内希瓦尔(1) 我抽出剪刀,把自己刚刚封存进心底最深处的那份爱找了出来,狠狠的剪了 一刀,它撕连着跌落,然后掉在地上反弹了起来,重重的摔了下去,碎了。 西敏·达内希瓦尔(Simin D āneshvar1921-) 出生于设拉子。伊朗现代著名作家、翻译家、波斯文学博士、德黑兰大学教 授,在伊朗现代文坛上具有崇高威望。她与伊朗现代文坛领袖阿勒·阿赫玛德是 著名的文学夫妻。西敏·达内希瓦尔以短篇小说集《熄灭的火焰》(1948)登上 文坛,以短篇小说《天堂般的城市》(1961)赢得广泛的赞誉,以长篇小说《沙 乌松》(1969)奠定自己在伊朗文坛的崇高地位,该小说被誉为伊朗现代小说最 优秀的作品之一。西敏·达内希瓦尔在晚年以长篇小说《彷徨岛》(1993)显示 出自己宝刀不老的强劲势力,是伊朗文坛上的长青树。 天堂般的城市 穆宏燕译 每天晚上,梅赫朗基兹——一个黑人姑娘,都到孩子们的房间睡觉。那间宽 敞的厅房里,床铺并排在一起,阿里和他两个姐姐把房间搞得乌烟瘴气之后,在 床上睡下了。最后的、最一陈不变的一些事情都归梅赫朗基兹。大姐把灯心拨下 去,等着梅赫朗基兹来。梅赫朗基兹在厅房对面的厨房洗杯盘。阿里听着杯盘相 互碰撞的声音和哗啦的水声,然后,梅赫朗基兹把厨房的灯熄灭了。她要来了! 阿里兴奋得在被窝里蜷成一团,把脸紧贴在枕头上。" 噗。" 梅赫朗基兹把灯吹 灭,在床上躺了下来,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如果阿里不是为了等她来而没有睡着, 根本就不会感觉到她上床了。然后,阿里就叫梅赫朗基兹,哀求她讲故事。每个 晚上她都重复着那些故事,梅赫朗基兹和她母亲以及其她一些女佣的故事…… 梅赫朗基兹母亲小的时候,光溜溜地与其他一些孩子在底格里斯河旁边玩耍。 一个骑着牲口的男人从吊篮下来,吆喝:" 好吃的呢,好吃的呢。" 只有梅赫朗基兹的母亲,她那时候还太小了,跑了过去。那男人把一些糖果 和杏仁之类的东西放在她母亲手上,然后猛地把她抱起来,放进了吊篮里。梅赫 朗基兹的母亲那时候还太小了,又哭又叫,又踢又踹,但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 嘴,梅赫朗基兹就咬那手。那手就重重打了她一嘴巴,血都打出来了。后来,她 不停地哭,哭累了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条船上,没有妈妈,也 没有爸爸,却有很多黑人,男男女女一大堆,还有不少孩子。她又哭起来,不停 地哭。一个黑女人把一只红苹果放在了她手上。梅赫朗基兹的母亲在孩提的懵懂 中对黑女人说:" 我们去找我妈妈。" 黑女人用一只手拍着另一只手背,摇摇头,说:" 唉,没有用啊,没有用啊。 " 用她自己的语言。梅赫朗基兹的母亲还记得这种语言,但她不会说。后来,她 被卖到阿里老太爷家,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德尔纳瓦兹小姐。 这个故事阿里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每个晚上都要重新听,并许诺说如果他亲 手抓住那个男人,就用厨房里的刀把他给剁成一块一块的。梅赫朗基兹说:" 好 了,现在睡吧。" 而另一个晚上,又是这个故事: 努萝萨巴,亲王的女仆,比别的女仆们更风光得意。首先,她没有德尔纳瓦 兹和梅赫朗基兹那么黑,鼻子也不扁,而是细长,眼睛也不是骨碌圆,而是杏仁 眼,头发也不是满头细小的卷儿,而是跟门厅里那大钟旁边站立的两个黑女孩儿 的塑像一模一样。" 宝贝儿,可不像我这模样,没有一点眉毛,眼睛就跟半拉豌 豆似的,鼻子就像店铺的门帘,双唇只叼得住桑葚。宝贝儿,那时我还在你老太 爷家,忽一天,她从亲王家来到老太爷家,让我们大家都为亲王服丧。亲王在领 事馆门口遭了枪击。她头上罩着黑色的丧袍,从门口进来时,略为低了一下头, 以免碰到门楣。她个子太高了,便没触吻老夫人的肩头,只是嘟囔了几句问候, 然后拿出来一条黑色丝帕和一只沾满咖啡味儿的碟子,放在了老夫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