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天堂般的城市文/西敏·达内希瓦尔(6) 每天傍晚,年轻人们和梅赫朗基兹一起聚在厅房里。大姐总是沉思不语,二 姐面颊泛着红晕,戴了面纱,眉毛也精心修剪过了,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唇边的 笑意始终不散。娜叶尔尽管因为阿里在场而蒙了脸,但每当笑得缩成一团时,袍 子就从头上滑落了。她已经长大了,懂得卖弄风情了。 阿里又开始做模仿秀,尽管大家都笑得背过气去,大姐却一笑也不笑。阿里 模仿所有的人,但除了她之外。 一天,阿里拿了一根长棍子,向墙上他想象中的地图指指点点,先是模仿历 史老师,然后又模仿地理老师,把两门功课给掺合在一起。他说:" 这条又长又 窄的腰带是埃及的,就是尼罗河。埃及的法老们把自己认作真主,他们建造了如 同真主的山峰一样的山丘,想从那里升上天。" 大姐皱着眉头,打断阿里的话:" 阿里,你在讲异端的东西,赶紧请求真主 宽恕。" 娜叶尔说:" 亲爱的艾扎特,我们只是在玩儿而已。他只是在哄我们开心, 有什么不好吗?" ——玩儿?难道你们还是孩子?若是他娶了老婆,他孩子都该有我这么高了。 梅赫朗基兹说:" 是啊,但愿少爷娶了妻子,我会亲自把他孩子带大。艾扎 特小姐,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你也会去你命中注定的家。我衷心希望你如愿。 " 艾扎特小姐没再说话了。娜叶尔说:" 阿里少爷,你正说到造山丘。" 阿里继续说:" 是啊,造山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人毕竟不是真主,不可能 一眨眼的工夫就造好一座山峰,只要说声' 有' 就有了。这些山丘都是奴隶们造 的。他们中很多人在烈日底下被鞭打而死,他们中许多人把石头一层一层垒起来,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劲儿地往上垒,法老的手依然摸不到天,白忙活一场, 还是死在了地上。然后,把他们做成木乃伊,放进了这些山丘里面。" 梅赫朗基兹睁大眼睛问:" 少爷,埃及人都是黑人吗?" 阿里说:" 不是。梅赫朗基兹,他们不是黑人,并非只有黑人才受压迫。" 阿里母亲把放在门厅架子上的大钟,以及放在钟两边的黑人洋娃娃卖掉了。 卖来的钱作为嫁妆随二姐送到了她命中注定的家。尽管二姐已经去了丈夫家,尽 管事务所的老板让阿里做了自己的秘书,但家里计算人口的方式依然没变,梅赫 朗基兹受到吃闲饭的威胁从未停止过。梅赫朗基兹一有机会就向阿里追根问底有 关埃及死人的事:" 他们那七十七层裹尸布如何到现在还不腐烂?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黑人都是从埃及带过来的吗?埃及也有大河吗?宝贝儿,你自己说过,哪 儿都有大河。我也听说过,努娜萨巴的老家就在埃及下面,一个仿佛天堂般的城 市。努娜萨巴是那里的公主。" 阿里母亲又卖了一口大铜锅。这锅是每年一次在伊玛目哈桑遇害纪念日用来 熬施舍的菜粥的。一半钱给了说媒的老太婆,另一半用作新娘子回门时宴请的花 销。宴请那天,阿里没去事务所上班,负责接待来宾。娜叶尔和莫纳瓦尔夫人一 边在托盘里码放茄子,一边奉承着新郎家的人。阿里母亲手叉着腰,就像往常一 样大呼小叫地使唤着梅赫朗基兹。梅赫朗基兹则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端来又端 去,侍奉着客人。没到黄昏,客人全走了。但莫纳瓦尔夫人和娜叶尔留了下来。 阿里在厅房里长条条地躺着,娜叶尔也在那间屋里做礼拜。她脸泛红晕,眼睛无 法从阿里身上挪开。阿里就那样睁着眼睛躺着。梅赫朗基兹轻轻折进了房间,阿 里一点也没有察觉,但感觉到了梅赫朗基兹的手放在他膝上。梅赫朗基兹在他耳 边低语:" 少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