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妈自从爸过世以后就大病了一场,开始我们都很担心身体本来就弱不禁风 的她会一蹶不振,要知道爸是她心里全部的依靠。妈一直是个温柔甚至软弱的人, 永远跟在爸的身边,支持着他的每一个决定而且毫不置疑。所以当这个她义无反 顾地追随着的男人倒下的时候,她也跟着倒下了。还好现在她总算是挺过来了, 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的她终于还是站起来了。 回到家我在客厅里看见了妈,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开着,手里还握着 遥控器。腿上盖着厚重的毛毯。妈妈是个很低调的人,爸爸过世后更是辞退了所 有的佣人。于帆又总是忙公司的事很少回家,如今若大的房子里经常只有她一个 人。我看着妈的脸,猛然发现她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就像个易碎的水晶杯子。我 的眼睛有些泛潮,轻轻地走到妈的身边坐下,小心地把她腿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 于帆刚好停完车进来,我把食指竖在唇间让他轻声点,可是他的脚步声已经惊动 了妈。 妈睡眼惺忪地看到我马上就高兴起来:“菲儿!你回来了!怎么样?在学校 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妈,您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呢?”我把遥控器放到旁边,握过 妈冰冷的手不停地揉搓,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我们不在,您一个人要注意身体啊!”于帆也过来坐下,眉宇间流露着疼 惜。 “别担心,傻孩子,我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妈拍了拍我的手,微笑 地看着哥。 于帆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走到院子里去接。我就和妈聊了会天,告诉她我有 个很好的新室友叫旋惠,老师对我们也挺热情的,妈满意地点点头。我还嘱咐她 要多穿点衣服,天快变凉了,否则我在学校也不安心。然后又扶着她回房间休息, 一直守到她睡着了才轻声离开。 走出妈的房间,我就到院子里去找于帆。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于是就到他 房间看看。他居然还在打电话!站在窗前说个不停。听见开门声只回头看了一眼 又继续讲。我走到他的床边坐下,他在跟一个公司里的人谈大客户的什么事。 “到公司在谈吧!”他见我好像有事就挂了电话也过来坐下。 “……哥,我好担心妈,怕她会撑不下去。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桂花树,半晌才开口。 “子菲,你要坚强!这样,妈才会坚强。爸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仍然很努力 的守着这个家……你要快乐,知道吗?”于帆搂过我的肩,轻轻拍了拍。 不等他说完,那种凝重的液体已经夺眶而出,这是在爸去世以后我第一次哭 了。我本以为我的泪在那时已经流干了,原来并没有。我躺在哥的怀里轻轻地抽 泣。我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可在哥的面前总会变的软弱,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让我 感到安心和温存。 于帆从小就很疼我,凡事都罩着我。如果有谁欺负我,那他就一定会吃于帆 的拳头。我小时候很怕黑,每次关了灯就睡不着,裹着被子一动也不敢动。于是 我就总悄悄地溜到他的房间往他的被子里钻,然后我们就躲在被子里吃爸爸带回 来的巧克力膏,弄的满床都是。到了早上他就劝我溜回自己的房间,然后一个人 去认错。有好几次看到妈拿鸡毛掸打他,我都躲在旁边哭,最后还要他来安慰我。 突然,于帆的手机又响了,我坐直身子好让他接电话。是王叔叔打来的,好 像有什么急事催他过去。于帆挂了电话起身走到床头柜那,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礼 盒递给我。 “这本来是要送给一个大客户的,不过她已经乘早一班的飞机走了。你拿去 吧!”他说。 我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瓶价格不菲的“纪梵希”。于帆知道我不喜欢化 妆品,因为讨厌把那些多余的化学物涂在脸上,特别是要提前一个钟头起床,可 他忘了我也不喜欢喷香水。 走到门口,于帆说他赶时间让我自己打车回学校,我转身刚走了几步,他又 叫住我,说,“于子菲,你要加油好好学!把我的那份也一起补回来!”说完, 他挥挥手先走了。 我一直目送着于帆进停车场才转身离开。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原本正在读大 学三年级,可是因为爸爸的离开不得不中途放弃学业。 哥已经够辛苦的了,我绝对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 当我在路上再次打开香水盒子时才看到它的广告语:tomorrow is anther day! tomorrow is anther day!我慢慢的重复着,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我慢慢扬 起脸,对着太阳,阳光很温暖,把周围的空气都变成浅金黄色。街上来往的行人, 都显得那么朝气蓬勃,他们自信、努力,都认真的生活着。我才18岁,我要坚强, 世界和明天都是我的!没错,tomorrow is anther day! 我突然就想到痞子蔡笔下的轻舞飞扬,那个美丽女孩美丽的香水情节。于是 一路上我把手中名贵的“纪梵希”喷得到处都是,电线杆、广告牌,长椅上,整 个街头巷尾都弥漫着它独特的味道。在公汽里,我喷在车窗上,整个车厢马上泛 起一股淡淡的香味。我知道有人在看我,不过我不在意。 直到学校门口我才把还剩半瓶的香水收起来,学校里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的人,总不能让他们也认为我脑子有毛病吧!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