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出院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于帆载我去了王雨晴也就是祁恒的家。他把我送 到楼下就离开了。 王雨晴和祁恒住在一间40平方米的房子里,家具老旧但齐全,挤挤挨挨地占 了三分之二的空间。王雨晴没说什么,只是指着一扇门告诉我那就是祁恒的房间, 让我去看看。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心里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在膨胀,紧张? 激动?我不知道,总之是让我停住了。 我记得卢佳逸说过没有人来过祁恒的家,而现在我来了,并且站在他的房门 前。我以为我会是除王雨晴外第一个踏进他房间的人,会有一种满足窥探欲的快 感,可是我错了,当我看见他的房间内景时,我就再也没有力气向前迈半步! 我蹲在地上就哭了。因为当王雨晴替我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祁恒的房间 除了一张床再没有任何的家具,四面墙全贴着我的照片,不是零零散散的五寸照 片,而是几乎整面墙大小的四张照片!!照片拍的是我在学校时一些不经意的小 动作,每张都捕捉到了我最开心的瞬间。 祁恒悄悄地为我拍下照片,挂满整间屋子,然后一抬头就能够看见我红红的 微笑的脸庞。他每晚都是想着我入睡的吗?他每个清晨都是梦着我醒来的吗?我 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起来,快没有力气再支撑身体。 “祁恒在哪?他在哪??”等我能站起来,就冲到王雨晴跟前,抓住她的胳 膊问。 “学校。”她平静地告诉我。 “我去找他!”我说完就要冲出去。 王雨晴拦住我,问:“子菲,你爱祁恒吧?” “我……我……”王雨晴为什么这样问?难道她知道了我的身世? “于帆都告诉我了,你不要怪他,我把祁恒的事告诉他后他才说的。”王雨 晴跟我解释。 我自嘲地苦笑:“你知道了?呵,是不是很可笑!?原来我……” “祁恒他早就知道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病才不敢爱墙上的女 孩,直到我昨天看到你,我才知道祁恒他隐藏一切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病,而 是因为他的身世,他不想夺走自己心爱的女孩的幸福!” “你说他早就知道?不,不可能,连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你不也是前几 天才知道吗?” 王雨晴没回答我的话,走进了祁恒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我问。 “一封律师信,日期是一年前的。”她指给我看。 “里面写明了你们的身世和关系。” “他怎么会有这封信?难道他调查过我?” “不是,信是一个姓韩的律师寄来的,看内容是他先找祁恒的,他好像并不 知道你们认识。” 姓韩!又是他,韩石!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调查我们的事? “我在想……这个姓韩的律师会不会就是……张涛!” “什么?”我惊诧。 “他的笔迹……我觉得很熟悉,在哪见过。”王雨晴回忆说。 “算了,他是什么都好,我现在只想见祁恒。”我语毕走向门口。 “子菲!”王雨晴又叫住我,恳求地说:“只有你能劝得了他,一定要劝他 住院,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使劲点头,跑出房间。 一直到学校,我的心情仍然不能平复,眼泪还是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涌出来。 今天休息,学校没什么人。我跑到祁恒的教室找他,他不在。我勉强自己冷静下 来想一想。直觉告诉我他在图书室,等我一口气跑了过去,他果然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喘着粗气问他。 祁恒合上书,转过头看着我,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去了你家,看到了你的房间!还有你的病,我们的身世,所有的一 切我全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能跟你一起承担吗!”我表情纠 结地望着他,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出来。。 他先是震惊,然后开始沉默。 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开口道:“祁恒,你应该告诉我的,你想这样独自承受 到什么时候?……快去接受治疗吧,好吗?” “别过来!”祁恒冲我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呵,你现在是在同情我吗?我不需要!” 他的声音冷漠。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呢?你明知道不是,你明知道我不是同情啊!现在 的我还有资格来同情你吗!?” 他又沉默半晌,缓缓地说:“那又怎么样呢,就算知道一切又怎么样呢?你 了解这种无力感吗?生命的脆弱,是即使你固执地用刀片划长掌心的生命线也无 能为力的。而且,现在你还能离开卢佳逸吗?你不能吧,那你现在追问这些还有 什么意义呢?” 我急得哭了出来,大声说:“你别这样,祁恒!我求求你就接受治疗吧!如 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才好啊!” 他看着我,苦笑道:“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那卢佳逸呢?他又算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从背后抱住祁恒, 想用体温温暖他。 他没有推开我,良久转过身,抱住我,惶惶地问:“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 承担吗?” 第一次,我感觉到他的声音是这么无助、这么孤单,像个绝望地等待奇迹的 孩子。 我抱紧他,坚定地告诉他:“我愿意!” 那天下午我去找卢佳逸,在他家里我把上午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然后我们 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卢佳逸先开口,他平静地告诉我:“老实说,我早就知道有这一 天的,只是比我预期的要晚。我还天真地以为也许就永远不会发生了。其实从旋 惠能为了你策划阴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在祁恒心里的分量绝对不一般。” “……” “初恋,对女孩来讲总是难忘的吧?”他看着我问。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你今天来找我,其实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不是的,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的!”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再解释 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我说如果哪天我想放弃了,你想留也留不住。” 卢佳逸又拿出了万宝路,点燃,这是从他决定戒烟以来的第一次,而且还是当着 我的面。 “这么说你是要放弃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实在没办法慷慨地与其他个人分享你。这样长时间 做一件注定了结果的事是很累的。爱你真的很辛苦。”他的语气仍然很平静,但 我知道他是真的累了,我现在还能承诺他什么呢? “其实今天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的,我已经决定去维也纳留学了。”。 我很惊讶,他要出国?也就是说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吗? “你什么时候走?”我紧张地问。 “明天中午。” “这么快?”我该怎么办?我想留住他,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开口呢? “妈希望我过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想多陪陪她。” “那,那也不用这么急啊!出国不是要补习英语的吗?”我找了个最烂的理 由,试图留住他。 卢佳逸失笑,说:“那种形式大于实际的事,我不会去做。” 我不再说话,低下头沉默,眼眶渐渐湿润,然后我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他没有留我。 打开门的时候,阳光很刺眼,令我感觉晕眩、恍惚。 我转过身,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卢佳逸,你是个骗子。你说过,每个人一 生只能爱上一个人的,可我却同时爱上了你们两个。” 从卢佳逸家里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间酒吧。我知道自己今晚 一定睡不着,与其让自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挣扎之中,还不如干脆醉个一 塌糊涂,醉到没有知觉,醉到忘记一切。 那天晚上,我喝了这辈子最多的酒。我不停地喝,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天 旋地转,喝到软弱无力,喝到什么都不想,直到真的能够不省人事……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