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贾晓在旁边。 “你醒了?怎么喝那么多酒!?”她焦急地问。 我想坐起来,但却全身无力。 “我怎么回来的?”我问。 “是卢佳逸抱你回来的。”她告诉我。 “他呢?” “昨晚就走了,他经常抱你吗?”贾晓坐到我旁边问。 “为什么这么问?” “他抱你的姿势真好看,那双手就像是为了抱你而生的!”她感叹。 我没说话,抬手看看手腕,原来都已经11点7 分了!卢佳逸的飞机是中午吧, 他已经走了吗?我突然疯狂地思念他,连忙穿上鞋子,想赶去机场。 “你干什么?”贾晓吃惊地看着我。 “卢佳逸今天中午的飞机,我要去找他!”我坚定地说。 “什么?他……那你快去吧!要我陪你去吗?” “不了!”我一把抓起外套,跑了出去。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但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什么都不 要想,只要想着卢佳逸一个人就好,我要留住他,我不能没有他! 到达机场以后,我一眼就看到了卢佳逸。他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靠着柱子 发呆。 他见到我喜出望外,却故作镇定,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看见我吗?那我走好了!”我故意假装要走。 他居然没有拦我,一言不发。这不像他的个性。 我停住,回头看他,发现他正对着我笑。一瞬间我觉得那是世上最温柔的笑, 这辈子我再不会见到比那更美丽的笑容! 笔锋触到怀中那柔软的缝隙,心就不动声色地伤了,哭不出来,但回想时的 痛楚却没有半点容情的余地。 “子菲…”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异常温柔。 这一刻,我决定了,我要把心里的话全都告诉他。“卢佳逸,我……” “卢佳逸!”一个高昂的女声打断我。 “我在听!”卢佳逸不理睬,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我。 “可是……”我看见有个女孩向这边走过来,挎着手提袋,手里端着杯水, 看样子是刚下飞机。 卢佳逸无奈地回过头。 发出声音的是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她的年龄应该不大,但衣着打扮都很 成熟,眉宇间闪烁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冷漠与忧郁,穿一身做工精巧的黑色旗袍, 透出清冷的古典韵味。是那种细如瓷玉、婉约极致的女子,如江南三月的雨。 “卢佳逸!不认识我了?你真健忘!”听声音她好像有些许不满。 “……”卢佳逸脸上露出努力辨认的表情。 “我是沈青!”美女挑起柳眉说。 “沈青?你,变了很多!”卢佳逸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能不变吗?”沈青看着卢佳逸的眼神很特别。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卢佳逸沉默。 “我定婚了。”沈青伸出左手对着卢佳逸,向他展示自己高贵的无名指。 “恭喜你。”卢佳逸淡淡地说。 这次换沈青沉默了。她久久地看着卢佳逸,然后轻笑一声,说:“谢谢!” “你女朋友?”她总算记起旁边还有个人。 “对!我是!”我抢着答。 沈青正要说什么,突然后面有个背大包的人不小心撞到她。 “啊!!”沈青没站稳,身体倾斜,卢佳逸上前扶住她,杯里的水洒到了他 身上。 “对不起!”沈青慌忙帮他擦。 卢佳逸拦住她,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对我说: “老婆,等我一下!” 沈青大概没料到卢佳逸会这么喊我,脸色有点难看。唉,卢佳逸也真是顽皮, 呵呵。不过他称我老婆我心里还觉得特别高兴这可是第一次。 沈青好像并不打算走,难道她想等卢佳逸出来? “你好!我是那家伙以前的女朋友。”她告诉我,什么居心?她叫卢佳逸 “那家伙”! “你也说是以前了。”我的语气不太友好,谁让她刚才把我当空气。 “这是他送的吧。”沈青注意到我手上的项链。 “你怎么知道?”估计她是猜的。 “他好像特别喜欢做这种事,以前我也有一条,是情侣手链对吧。”沈青笑 笑说。 她一定是故意挑拨离间,绝不能上当。这个女人,都要结婚了还想拆散我们。 “不对,这是条项链。”我没有笑,冷漠地说。 “你看起来很警惕啊!放心,我没打算抢你的男朋友,我既然结婚了就不会 再对他抱有幻想。你也许还不知道,爱他,会耗尽自己所有力气。”沈青淡淡地 说。 “……”她和卢佳逸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忽然有点不安。 “那些承诺我相信只是力不从心,我不怪他。他不是那种会对一个女人死心 塌地的男人,他办不到,这是他的本性。”她从手提袋里摸出一盒摩尔。 “他可以!”我肯定地说。 “我曾经也这么想,也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他的最后一个女孩。”她点燃一支 摩尔,轻吸一口。 沈青的这句话让我的自信顷刻间瓦解。曾几何时,我也这么跟卢佳逸说过? 我说我不会相信自己能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孩。而我现在又在坚持什么?我是从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天真?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他曾经的轻薄? “我知道你很爱他,我原来也是,他的确是个值得爱的人。可惜这种爱耗费 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却给不了我们想要的诺言和永恒。”沈青慢慢吐出一个很圆 的烟圈。 “……” “他给不了你这些的,如果不想让自己以后太痛苦,还是早点放手吧。”沈 青把烟头熄灭,丢进垃圾桶里,笑了笑,抬头说:“我老公来了,后会有期吧!” “你不是要等卢佳逸出来吗?”我问。 “不用了,记住我说的话,这是一个曾爱过你男朋友的女人给你的忠告!” 沈青挥挥手,潇洒地走掉了。留下我茫然地站在原地。 “喂!你怎么了?”卢佳逸拍了拍正在发呆的我。 “没什么,沈青走了。”我告诉他。 “嗯,她出现之前你准备跟我说什么?”他问我。 “她走了,你一点都不关心吗?”我不答反问。 “……” 他又沉默,为什么只要关于沈青他就不说话?这不是很奇怪吗? “为什么不说话?”我质问他。 卢佳逸还是不说话,好一会,才说:“我伤害过她,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不想提就算了。我今天是来送你的,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见面了。”我的 语气很平静,不是赌气的话。卢佳逸不会是我的幸福,我记起了祁恒,我曾经那 么爱他,我不能离开他。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卢佳逸严肃地问我。 “是的。”我不敢看他。 “你确定吗?”他又问一遍。 “……对。”我轻声答。 广播里开始提醒乘客登机…… 他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我,那一秒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他笑了,笑得很 绝望,笑得连他的瞳孔都在晃动。他说:“我早该猜到了,我费尽千辛万苦只能 博你一笑,而祁恒只要一个拥抱就足够你幸福得流泪了!” 我不作声,我不知道说什么,心情一团糟。 “给你的。”卢佳逸从大旅行包里搜出一个砖头大小的红色盒子,递给我。 “什么东西?”我没有接。 “分手礼物。”他说。从他口里听到“分手”二字,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疼得一缩。 “…我没有准备。”我接过来说。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我这么有预见性。”他说。 广播里第二次提醒乘客登机…… “喂,不想最后跟我说点什么吗?”卢佳逸勉强扯了一下嘴角。 “你别搞得像生离死别好不好,你是出国耶!又不是出殡!”我强压住失落, 故作轻松地笑说。 卢佳逸笑着低下头,很快地揉了揉眼睛,再抬起来,说“这是第一次,我想 为一个女孩子哭,你应该自豪的。” “呵,你会吗?我还真想看看你的眼泪。”我很没良心地揶揄他。他笑得一 脸凄凉。 “于子菲,答应我一件事。”他看着我说。 “什么?” “永远不要再跟我联系。” “……”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阵悲凉。 “我想尽快忘了你,我不太适合做总是怀恋前女友的忧郁男人。”他笑说。 “对,你忧郁的样子一定超难看!”我调侃。 卢佳逸抬手突起中指的关节作势要敲我的头,我吓得一缩脖子。他忽然改手 使劲地把我拥入怀中,因为他很用力,我有点难受,但还是任他这样抱着。他将 颤抖的嘴唇轻轻地贴在我带有凉意的耳际,发出凝聚心头的声音:“于子菲,记 得我爱你!” 我双手紧紧抱住他,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明早清醒之后你会明白, 你并没有爱过谁。” 广播里最后一次提醒乘客登机…… 卢佳逸随即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进了登机口。 我静静地站在候机室的落地窗前,怅然若失。 一刻钟后,庞大的飞机开始在空旷的地面上滑翔、腾空……` 我轻轻地抚摸 着手腕上那条银色的项链,因为长时间的佩带,它的光泽开始慢慢暗淡。 即使是分开的恋人,在身体的某个角落,仍有着相同的记忆,那是曾经共同 经历过的,努力拥抱过的证据。 我想你并不懂我的逃避虽然你挥手时也会有泪滴你不会懂,我这样放弃需要 多大勇气这一次就让我痛得彻底,不给自己留下挽回余地让我把伤心藏到心底, 让爱留在原地所有过去都不愿再想起,让一切都过去卢佳逸,再见了!感谢上天 让我遇见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快乐很快乐……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