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张忠良:“不瞒你说,我不知道。好像都爱,又好像都不爱,但我知道,我必 须这样活着。” 吴家祺一记重拳打在张忠良面孔上,血从对方的嘴角流出。张忠良惊诧而愤怒 地看着他。吴家祺双目喷火,挥起胳臂正要再打,这时一辆电车开了过来,张忠良 转身跳上车去了,吴家祺后脚也跟了上去。 夜行的电车有些冷清,里面只有刚刚跳上车来这两个男人。吴家祺一把抓住张 忠良劈头就说:“你别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忠良:“理屈词穷才动手,我 以为你已经无话可说。”吴家祺:“忠良,我要警告你,不准你和王丽珍结婚!” 张忠良脸上浮现出油滑和不屑,他说:“你有这个权力吗?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 听你的?这是上海,不是枫桥!”吴家祺:“难道你就不怕我把素芬领到温公馆来?” 张忠良冷笑道:“这我一点都不怕,因为你不会把她领来的,你甚至不敢告诉她真 相,因为你不忍心伤她的心,因为你心里一直爱着她,这你不会不承认吧?”吴家 祺勇敢地承认道:“是的,我是爱她,我想大多数男人都会爱素芬这样的女人,但 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我一直在努力帮助她,好让她支撑着等到你回来。可你呢? 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张忠良:“既然有那么多男人爱素芬,我把位置让出来, 有什么不好?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吴家祺挥起一拳,被张忠良抓住手腕,两人 用力对峙。车轮在钢轨上跳动,擦出星星之火!尽管车厢摇摇晃晃着,但吴家祺和 张忠良对站着,巍然不动。 张忠良:“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回头的。”吴家祺:“悬崖勒马,回头是 岸,现在还来得及。”张忠良:“这是背水之战,岂能回头?”吴家祺:“那就别 怪我了。”张忠良:“你别逼我。”于是,两人开始大打出手起来…… 驾驶员往后面看了一眼,继续开他的车。两个人都被对方击倒过,可又立刻爬 了起来接着再打。吴家祺死死掐着张忠良的脖子,把他推到车门外,张忠良半个身 子悬在了外面,摇摇欲坠。这时迎面开来一辆汽车,眼看要切断张忠良的身子,但 就在两车交错的一刹那,吴家祺一把将他拽进了车内。张忠良摸着脖子直喘粗气。 吴家祺给了他一拳,正打在眼睛上。张忠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深夜的 上海已经沉睡,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电车的丁当声持续不断地响着,扰人清梦…… 眼前还是一片黑,耳边还听得电车的丁当声,张忠良狼狈地回到公馆。啪的一 声,电灯亮了。他青着眼睛、皮开肉绽,看上去像一头不太可爱的熊猫。王丽珍从 床上坐起,吃惊不小:“啊!你怎么弄成这样?” 张忠良一屁股坐在床头,龇牙咧嘴地抱怨:“……他让我回去复婚,这怎么可 能呢?”王丽珍:“你真的完全拒绝了吗?”张忠良:“我当然拒绝。”王丽珍: “忠良,你这是为了我吗?”张忠良:“不为你为谁?我要和你结婚,我们白头偕 老。”“真的?”王丽珍激动得热泪盈眶,“忠良,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去死!” 她抱住他的头,没完没了地吻……对她来说,熊猫的眼睛是最可爱的部位,所以, 被吻到的几率相对要更多一些。 温公馆阁楼里的幽会又一次上演。何文艳心痛地看着张忠良:“要不要去看看 医生?”张忠良:“不要紧,丽珍已经帮我到街上买药去了。”何文艳:“家祺是 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还会动手打人?简直太野蛮了。”张忠良苦恼地说:“他比以 前有力气了,浑身是劲。”何文艳关切地问:“他不让你结婚,你怎么办呢?”张 忠良:“他不让我结婚,可丽珍一定要逼我结婚,现在我只有听天由命了。”何文 艳:“你就不能缓一缓吗?”张忠良叹了口气:“唉,我能缓,可丽珍不愿意啊! 她说了,等我脸上的伤好了,我们就摆酒结婚。”何文艳不满地说:“你把什么事 情都推在丽珍上。”张忠良:“文艳,我向你保证,我心里真正爱的是你。”何文 艳:“骗死人没有罪。”张忠良:“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何文艳:“反正我不喜 欢你和别人结婚。”张忠良:“这我知道,文艳。来,让我抱抱你。”何文艳不情 不愿地和他拥在了一起。 监狱探视室里,气氛有点紧张,显然来探监的客人并不受欢迎。温经理虎着脸 问:“你来干什么?”何文艳:“我来看看你都不行吗?天凉了,给你送些衣服来, 你以为我真的恨你啊?”她把桌子上的包裹推了过去。温经理嘲讽道:“你不恨我, 怎么会做这种缺德事?”何文艳:“我做什么了?”温经理:“你做了什么,自己 心知肚明,还要我戳穿吗?”何文艳: “我说你呀,就是不明白。你那些财产放 在自己名下,能保得住吗?我是为你好,才利用忠良把工厂和存款改在自己名下的。” 温经理根本不相信:“你要这么说,就以为我是吃屎长大的,我告诉你,姓温的还 没有笨到这一步。你别看我住在牢里,我对外面的事情可以说无所不知。”何文艳 :“信不信由你,我是天天在想办法救你。忠良现在是接收大员,让他接收我们的 财产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我想让他前面的老婆把他叫回去,你知道那个女人的住处, 请你告诉我。”温经理:“我温某被人称为汉奸而成阶下囚,自有不可饶恕之处, 但我自认为不是卑劣的小人,我不会把她的地址告诉你,让你利用她去阻止张忠良 的婚姻,你死了这条心吧!”何文艳愤而起身恼怒地骂道:“姓温的,那你就等着 吃花生米吧!”扔下了这句恶狠狠的威胁,她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