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非典型“同居”(1) 第三章非典型“同居” 一个快递员和一个律师,竟然能一门之隔,在小城镇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喝了一口压惊的水,路亚第一个振奋起来,当着后知后觉跑来关心的严律师 和范律师,问文卿:“你们……认识?”她的手指着伍兵。 文卿头也没抬,点了点,说:“朋友。” “啊?”路亚夸张地捂住嘴巴,严律师和范律师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伍兵。 伍兵局促地低下头,突然发现自己的球鞋似乎太脏太脏了。 文卿察觉到异样,站起来说:“我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严律,一会儿我 给您汇报。” 逐客令都下了,再加上文卿难看的脸色,大家识相地离开。关上会议室的门, 文卿指了指椅子,让伍兵坐下。 伍兵犹豫了一下,没有坐,反而走到文卿身边说:“你要是没事了,我就先 走了。注意安全!” 文卿看了看他的邮包,似乎还有快件没有送完,“我记得我们所应该是你的 最后一站?” “是。” “把东西给路亚,过来陪陪我吧。”文卿支起双臂,沉沉地埋下脑袋。伍兵 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走出了会议室。 伍兵似乎是专管文卿她们这趟线的,路亚趁着交接的机会旁敲侧击地问了半 天,伍兵就是不说话,东西弄好了,一转身进了会议室。 文卿抱着脑袋,从胳膊缝里看见伍兵进来,说道:“不好意思,路亚太多事 了。” “没关系。没事吧?”伍兵把自行车头盔放到一边,头盔的绳子规规矩矩地 放好,这才转头看着文卿,“你的工作真危险。” “最近比较背吧,”文卿揉揉额头,“以前从来没碰上过。不过也听老律师 们说过,可能都是必经的,就是被我弄得大惊小怪的。”自嘲地笑了笑,文卿端 起水杯,发现手抖得没法握稳。 伍兵叹了口气,走上去接过来,摸着有些凉了,又兑了些热水。文卿放在桌 上,焐着手,感觉似乎好多了。 伍兵想了一会儿才说:“一会儿我回公司收拾东西,然后搬到你那里。” 文卿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其实,伍兵今天来是想告诉文卿,他不能住在她那里。理由只有三个字:不 合适。 何为合适,何为不合适,他说不清楚,但是早晨起来,看着文卿热好的牛奶 和面包,他就知道不合适。因为他的早餐从来不会这么奢侈,也不可能这样。 他想自己每天接送文卿,同样也能保护她,住在那里的想法实在太不冷静。 但是,赵丽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没有办法拒绝眼前明明已经吓得崩溃, 却还要强打精神装模作样的女人。也许他没她有钱,但至少他不是为钱留下来的。 伍兵已经想好,等这件事过去,他就搬走。 送走伍兵,文卿又歇了一会儿,才走进严律师的办公室。严律师问了问她的 情况,文卿一概说好,严律师也就当好,话锋一转,落到这个案子上。 律所开门迎客,您的麻烦就是我的机遇,没道理把上门的肥肉推出去。虽说 不能两面代理,但是一个圈子里混,谁没有个好朋友、好同学,嗷嗷待哺等米下 锅的。 严律师让文卿把赵丽的资料找出来,说:“你去跟范律师讲讲,他那里可能 需要。” 范律师就在隔壁办公室,听文卿一讲,然后翻了翻赵丽的资料,笑着说: “这么大的家产,赵丽竟然不知道找律师,真是太傻了!这样吧,小文,如果我 交给岱成所的韩律师做,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韩律师水平也挺高的。” “行,你回去吧,我来处理。” 文卿看范律师起身绕过办公桌,赶紧识趣地开门离开。 韩律师在业内很有名。他入行很早,那时候人们对律师的印象就是打离婚和 诉讼。所以,做得多了,经验也丰富。男女那点儿事放到他手里,简直就是泥人 张手里的泥巴——怎么捏怎么是!可能正因为看多了男女的分分合合,韩律师落 下了怕老婆的毛病,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尊重家庭权威。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精明老练、绵里藏针的老律师。文卿嘴上说着不怕, 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敲起了小鼓。 打个电话给侦探公司的小罗,拜托他帮忙查一下所谓赵丽私通之人的资料。 小罗答应得爽快,三天后见面。文卿松了口气,任他天大的本事,有事实总归好 说话。 所里有本事的律师都做非讼业务,挣钱多还安全有名声,只有她们这样的小 律师才会叼着老律师扔下来的残羹冷炙,一边磨牙一边想着自己以后的飞黄腾达。 文卿也不例外。 作为严律师的高级助手,许多本该严律师助理做的工作也都堆到她这里。用 老严的话说:这叫信任,也是磨炼。磨到现在,老严除了跟客户动嘴皮子,啥都 不用干! 终于忙完最后一页,文卿抬起头,周围已经没人了。每天来得最早的是她, 走得最晚的还是她。她叹口气,大厦不见天日,自己跟午夜工作者没啥区别。 猛地想起伍兵今天搬过来,刚才他来的时候忘了把钥匙给他了!文卿赶紧拨 电话。没想到,伍兵的电话竟然在办公室响起来。 转过前台的屏风,绕过长长的走廊,文卿看见伍兵举着电话走进来,“我看 你忙着,就在外面等……” 伍兵傻乎乎地解释,电话还在不停地唱着歌。手忙脚乱的他不知道是该先摁 了电话,还是先解释自己不告而至的动机。 咣当一声,文卿手里的电话筒摔到桌子上。使劲抽了抽鼻子,文卿眼眶热乎 乎的,很想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大哭一顿,而原因——不详! 伍兵吓了一跳,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也正是这份小心,让文卿意识到他们 之间并不相熟,泪水转了两转,生生地噎了回去。 “真是的,外面有什么好等的?进来呗!”文卿低下头抱怨。她不知道自己 的声音有多轻,脸上的笑容有多甜,口非而心有多是。 伍兵放下心来,至少文卿不怪他。不过,他立刻想到,文卿一定是白天吓坏 了,猛地看见他出现有些害怕。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可怜起眼前这个忙忙碌碌的 女人。 连着两天吧,她似乎一直生活在诡异的压力中,倒霉事一桩接一桩的,看那 副小肩膀,怎么托得起来? 伍兵陪着文卿默默走回家,心里却风起云涌地胡思乱想,直到进门看见自己 的沙发床,才想起“同居”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