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李允(5) 李允此刻见她眼中微微含着期待,心中很是害怕让她失望,脑中迅速溜过自 己平素的一举一动,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会……叠纸船。” “纸船?我也会叠。”好胜的清越掏出随身所携的方形手帕,摊在桌上,随 手折叠,“呶,就是这样……可和你的叠法一样?” “这是其中一种叠法……我会叠很多种……”李允的眼睛盯着清越仍然放在 手帕上的纤白手指,唇边微微带笑,“越京的画舫、泽之国的乌篷船、叶城的楼 船,还有冰族的浮浪槎……我都会叠。” “真的吗?我好想看!”清越一下子兴奋起来,正要叫人取纸,不料鲛人女 奴浔远远地走了过来,恭顺地禀告道:“郡主,老王爷和王爷他们从朝里回来了, 叫郡主过去呢。” “真讨厌!”清越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连带李允也礼貌性地赶紧站起。然而 就在女孩快要走出凉亭的时候,她忽然转头朝李允低声说道:“明天晚上他们不 在,你从后院翻墙进来,叠纸船给我看。”说完,她盈盈一笑,也不等李允回话, 一路分花拂柳地去了。 李允怔怔地站在原地,细细咀嚼她的话,心里不由突突乱跳,眼看随浔一起 过来的辛此刻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脸上更是一阵发红。 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弥漫了李允的心,他隐约地预感得到,自己平 静如水的生活从此会被这娇俏大胆的北方郡主所改变,只是此刻的他仍然无法知 道,这个改变将会多么巨大,大得直可完全颠覆他的人生。 骑马走在回家的途中,李允的心跳仍然未能平服。清越珠翳边缘垂挂的细细 珠链不断在他眼前晃啊晃,如同船桨搅起湖心阵阵涟漪,一圈,又一圈。因此他 没再注意到,步行跟在他们马后的辛脸上渐渐泛起的病态的潮红,还有七叔李甚 盯着辛若有所思的眼光。 好容易到了家,李允借口看每日必读的兵书,急匆匆地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他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六韬》,翻开了放在桌案上,以备祖父突然归来,自 己却拿了一叠整整齐齐的防水油纸,躲到书架后的矮几上开始叠起了纸船。 除了晚饭时匆匆到饭厅刨了几口,其余时间李允都躲在书房中进行这项兴奋 而甜蜜的工作。好在只有寡居的大嫂关心地劝他别光顾读书损了身子,家里其余 人等都没有发现他小小的秘密,就连一向精明跳脱的七叔,也只在饭桌上瞟了他 几眼,没有更多的话语。 到了掌灯时分,李允面前的桌案上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巧纸船。每一道一 丝不苟的折痕里,都仿佛蕴满了隐隐约约的欢喜和惆怅。可惜李允一只一只地拿 起来端详,都摇着头又放了回去——只有完美得毫无瑕疵的纸船,才可以奉献给 那个仙女一般可爱的姑娘啊。 再度取过一张油纸,李允挑了挑桌上的灯芯,继续折叠。明天一天还要去城 门当值,只能趁今晚的空儿“挑灯夜战”了。 正埋头用功,外面院子里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李允自小练武,耳力 甚佳,依稀听到七叔李甚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郎中怎么说?”而后一个家 仆答道:“回七爷,郎中说了,辛这次发烧不是病,鲛人变身的时候,都是这样 的症状。” “辛果真要变成女人了?”李甚显然大喜,再度追问了一句。 那家仆自然知道李甚的心思,连忙笑道:“恭喜七爷,可以正式把辛收房了。” “爷的事,用得着你多嘴?”李甚笑着骂了一句,显然心情大好,“我这就 去看看她。” “七爷,都说鲛人变身的时候不吉利,您还是多等几天再去吧。”那家仆劝 了这句,李甚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正说话间,有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焦急道:“七爷,辛高烧不退,郎中却 又撒手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却是徐涧城的声音。 李甚哼了一声,冷冷道:“辛是我的奴隶,她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干?” “李甚,鲛人的命也是命,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缺德的话来?”徐涧城显然动 了怒气,竟然开口直呼出李甚的名字来。